初染愣怔片刻,怒火‘轰——’的一声在脑袋里炸开,她瞪住方启元,冷冷回呛:“你什么意思,我和祁缙分不分手和你有关系吗?”
方启元对小姑娘的反击话语不以为意,将车调至熄火状态。
“在校內有祁缙罩着,感觉很爽,舍不得放手吧?那你告诉我,你对他了解多少?知道他为什么转学,他过去又经历过什么吗?”
质问连番砸落,初染攥紧裙摆,双唇嚅动,却挤不出半个字,片刻后低下头:“不知道,祁缙他没和我说过……”
这么多问题,她竟一个都回答不出。
听出初染语气中的失落,方启元似笑非笑望向她,眼中嘲讽意味十足。
“如果我说,他是为林家那位大小姐才被迫转学的呢?”
林卿墨?脑中迅速浮起一张年轻美艳的脸,初染诧异抬头,双目圆瞪,直勾勾看着方启元,想起那日两人的熟稔互动,心头泛起一点酸涩。
“他们……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开口,不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太怪异。
方启元眼神微闪,勾唇一笑,也不打算卖关子,以旁观者口吻说起一个故事。
情节简单老套,血气方刚、不学无术,仗着父亲是厅级干部的小青年看上了同校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几次三番示爱无果,反被对方羞辱后拒绝,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
恼羞成怒的他集结另几个一同玩乐的官宦子弟,聚会后围堵小姑娘,将她带到郊区别墅,让其在生米煮成熟饭与浓硫酸泼脸之间做出选择。
所幸小姑娘聪明,及时用手机发出定位信息,向家人朋友发送求救信息,边努力周旋,边等待救援。祁缙并不是头一个听到消息的人,却是第一个杀到现场的,一顿恶斗之后,很快他就将几个酒囊饭袋制服,更将趁乱偷袭自己的小青年用几个啤酒瓶放倒,救出小姑娘。
“当时我也在场,从未见祁缙对哪个女孩这么上心过,哪怕是今天的你也一样……”方启元低头拨弄腕表,语调微扬,心情甚好。
强上不成倒被教训,若是一般家庭,或许会选择忍气吞声,不扬家丑。
而对自家独苗溺爱到痴狂的母亲却不是个好惹的茬,见儿子背上的玻璃碎片、脑袋上的硕大鼓包,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告到祁缙的父亲面前,一顿颠倒黑白后,愣是将自家儿子塑造成一个痴心求爱未果,反遭军界高层之子暴打的可怜人。
她的这轮哭诉于军方造成不小的影响,军人最忌用武力欺人,祁缙的现役上将父亲怒不可遏,回到家中,不由分说将儿子狠抽一顿,更严令他休学在家反省,上门负荆请罪。
“祁缙当时被他爹给揍的,连着大半个月都没能下床,他却为了林卿墨,不仅没道歉,连一声痛都没哼过……”
幸运的是,小姑娘不是别人,而是被林家捧在手心的大小姐。
林家各个作风强石更,将小青年告上法庭后,更联合政商两界人士,不断收集证据,朝他们一家施压,真相终于浮出水面,父亲涉嫌违纪被查,儿子也因罪被判服刑,一家三口付出惨重代价。
林以笙携女儿上门道谢,误会解开后,祁家父子二人陷入僵局,嘴甜人美的林卿墨很快博得祁缙父亲的喜爱,虽没有撮合之意,倒也夸过她一两次。
由于祁缙和林卿墨在一中都属风云人物,他冲冠一怒救学妹的事被演化成多个版本,也许是为了女方的名声着想,祁缙高二开学没多久就转学离开。
“祁缙现在在林家,就是姑爷的待遇,你没发觉林以笙和林卿墨都对你态度怪异么?”方启元语气笃定,不断诱导身旁女孩的 思绪。
“祁缙只是为和父亲怄气,才对她退避三舍。和你在一起,不仅能气到那老头,还能满足一下新鲜感,打发在六中的无聊时光,如果不想头破血流,还是趁早分手比较好。”
“不,你说的不是他——祁缙不是这样的人,他一直都在帮我……”初染试图辩解,却被对方打断。
“就算他现在对你感兴趣,你觉得自己和他走多远?以为考一所大学,学几门外语,懂一点文艺复兴、后现代艺术,就配得上他了吗?那不是妻子,是情妇。有的东西,是你一辈子都学不来的……”
方启元语气慵懒,仿若逗趣聊天,却每一个字都淬了毒,狠狠鞭在初染心上。
“祁缙不久后就会回到一中,你要是运气好,讨得他喜欢,最好的结局,估计就是毕业后,被他养在某栋宅子里,当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
少年呵呵一笑,仿若一个见惯风月的浪人,语气低悠轻缓,他指了指临江的几座豪华建筑物。
“看到了吗?那边的紫龙邸,可住了不少供人赏玩的莺莺燕燕,你也想成为她们中的一员?”
“为什么?”初染哽着喉咙发声,嗓音却有些发颤。
“因为男人这一辈子,不可能只爱一个女人,你没有那个能力,让他这一生非你不可。”见她面色发白,方启元眼眸微眯,ca下最后一刀。
初染低下头,发丝散落两侧,将小脸完全遮住,让方启元看不到她的表情,沉默良久后,她小声开口。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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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染、染染……”见女儿端着碗,五分钟也不动一下,初母不由推了推她。
初染茫然望向母亲,应了一句,她刚才说什么来着?
“你这孩子真是……我说这周末啊,我们要参加你筱纾表姐的订婚典礼。”
筱纾表姐?初染愣了愣神,猛然想起在a市上学的学霸表姐,高考时出分时,比自己预测分数少了许多。
通过教育局的某些关系,她看到自己高考时的答卷,发现单是数学一科,背后的几道大题就只字未写。很明显,那根本不是她的答卷,代表身份的条形码贴纸,不知何时已被悄悄调了包。
由小道消息称,她所在的那所学霸云集的学校,每隔一两年都会出那么一两个孩子的成绩被调包,这些孩子无一例外的,都是像她那样家境普通,品学兼优,吃准他们无据可查、无处可诉,等出分知晓的那刻,卷子早交至国家考试院,再无更改可能。
也许从一开始,他们就是为某些人准备的两脚羊。
如果那件事对她而言,是为被迫复读一年的表姐感到不值和愤怒,那么今天下午的事,则让她感受到一个阶层对另一阶层的碾压、藐视与深深恶意。
“我吃饱了!”眼眶一阵发热,初染猛然起身,往房间走去。
原来人生而就是不平等的,不管是身份,还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