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茂本不想说,但很快在夏冰洋的注视下妥协,道:“洪芯,她……她脖子右边被插了一刀,死前被强|奸了,双手还被她自己的内裤绑在后面。”
夏冰洋笑道:“奇怪,发现洪芯尸体的人是718省道附近的居民,报案的人只在泥土里看到一只手,并没有看到洪芯的死状。第一批赶到的现场的人是警察,警察早在把洪芯的尸体挖出来之前就封锁现场了,也就是说,在抛尸现场看到洪芯的尸体的人只有当时赶到现场的警察。连报案的人都没有看到洪芯的尸体,至于那些记者,他们也没有第一手资料,刊登的也只是洪芯生前的照片而已。”
夏冰洋说着一顿,喝了口水,继说:“简单来说,洪芯的死亡细节是警局内部资料,并没有对外披露,这些细节,你是怎么知道的?”
彭家树感知到了什么危险似的从椅子上滑下去,贴着墙壁蹲在墙角,颤声道:“是我爸告诉我的。”
“你爸怎么知道?”
“那些警察给他看了照片。”
“那你爸为什么告诉你?”
“他不懂法,让我给他找律师,就把警察和他说的所有话都告诉我了。”
“也就是说,你爸从警察口中得知洪芯的死亡细节,而你从你爸口中得知洪芯的死亡细节?”
彭家树抱着脑袋,埋头不语。
夏冰洋垂眼看他,冷笑道:“照你这么说,你爸清白的很呐。”
‘清白’这两个字让彭家树浑身一颤,他想看着夏冰洋,把脸抬到一半又匆忙低下,没搭腔。
夏冰洋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看着他沉声道:“你爸只让你帮他找律师吗?其他什么都没说?”
彭家树嗫嚅道:“没了,他什么都没说。”
夏冰洋一眼看出彭家树在说谎,监狱里的六年生活已经磨干了彭家树全部的勇气。他把执法机关放在自己的对立面,对警察没有丝毫信任,他不信任警察,且畏惧警察的权力,所以他在面对警察时才会像一台没有思想没有情感的生锈的破烂机器。
或许是因为他说过,但是不被信任,所以他再也不说了。
夏冰洋端详他片刻,忽然笑道:“不说话了?也好,那你听我说两句?”
彭家树低头不语。
夏冰洋道:“我这里有一份当年你爸留下的笔录,想知道他都说了什么吗?”
彭家树俨然是想的,但是他不敢表达自己的想法,只好沉默。
夏冰洋盯着他的脸,沉声道:“虽然有多项证据指向你爸,但是你爸没有认罪,起码在我看来,他没有认罪。他让你帮他找律师,不也是为了辩护吗?”
彭家树被触动了伤心事,呜咽道:“但是他……他没能撑到上法庭。”
夏冰洋平静道:“是,他没能撑到上法庭,也没能撑到律师为他辩护。”说着,他抬起彭家树的下巴,强迫彭家树抬起头,看着他,道:“但是现在,我能为你父亲辩护。”
彭家树怔了怔,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爸在笔录里说他没有杀洪芯,洪芯5点多就从他车上下来了,洪芯的死和他没有关系,当时警方并没有相信你爸的话,因为没有人能证明他说的是实话。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找到一名证人,他能证明洪芯在5点23分还活着,并且在718省道上了一辆出租车,他也能证明你爸没有说谎,洪芯的死的确和你爸无关。”
“你,你找到证人了?”
彭家树讷讷地问。
“没错,我找到证人了。”
彭家树像是活过来了似的,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但是很快,他眼中的光就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绝望。
虽然夏冰洋终于给了他希望,但是这份希望已经来的太晚了,晚到他已经失去了一切,他的父母,他的人生,他的未来,全都在迟来的希望中断送掉了。
此时,他只觉得莫大的悲哀和讽刺,他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冤屈和悲伤,哭叫道:“有什么用!我爸死了,他是被你们逼死的!你们都把他当成杀人凶手,没人相信他的话,他活不下去了才会自杀!”
夏冰洋扶住他的双肩,看着他因过度痛苦而扭曲的脸,道:“你父亲的确被人当做杀人凶手,但是法律并没有把他判成杀人凶手。他没有以杀人凶手的身份死亡,他死的干干净净。真正逼死你父亲的人不是我们,更不是闵成舟,而是真正杀死洪芯的凶手。”
夏冰洋握紧他的肩膀,一字一句笃定有力道:“你不想一直想为你父亲报仇吗?你在六年前报复闵成舟不正是为了给你父亲报仇?但是你的方法错了,你找错了仇人,如果你真的想为你父亲报仇,就应该和我一起找到真正的凶手。”
彭家树愣愣地看着他,眼中层层灰烬下闪烁着细微的火光:“真,真正的凶手?”
“没错,只有抓住真正的凶手,你父亲才能彻底摆脱杀人凶手的罪名。你并不希望他用死亡保护的清白被玷污,对吗?”
彭家树猛地握住夏冰洋扶在他肩上的手腕,迫切地看着他:“抓住他,一定要抓住他!”
夏冰洋看着他,缓慢地沉了一口气,道:“好,那你必须如实告诉我,在丽都宾馆40F房间杀死冉婕的人,到底是不是闵成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