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冰洋并没有看清楚来人是谁,但认出了纪征的声音,潇洒地撤回右腿,诧异道:“纪征哥。”
纪征扶着门框缓了一口气,看着夏冰洋勉强笑道:“这么不想看到我吗?”
夏冰洋以为自己伤到了他,连忙上前扶他:“怎么会,我不知道是你。”
纪征身上并没有伤,只是刚才夏冰洋劈下来的椅子腿太脏,在他的白衬衫上留下了一道浅灰色的污渍,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了。
纪征无暇管自己衣服上这点污渍,把夏冰洋托在他手臂下的右手拉过去看着他的掌心:“你的手没事吗?”
夏冰洋愣了一下:“啊?”
纪征把略微歪斜的眼镜扶正,道:“刚才那条椅子腿太老了,我接了一下差点被扎破手。”
的确,刚才夏冰洋情急之下捡起的武器太老,乱刺横生,用力握上去很容易被扎破手。
纪征低头检查他掌心的样子太过温柔且专注,夏冰洋看着他一时入神,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纪征皱了皱眉,道:“扎进去一根刺。”
经他这么一说,夏冰洋才察觉自己的右手掌心确实有点疼,但感觉并不强烈,属于放在平时他根本不屑一顾的疼痛级别。
纪征的食指指腹在他掌心皮肤下横着的一条长约四五公分的木刺上温柔地划过,抬头问他:“疼吗?”
夏冰洋脑子一转,立即佯装出一副可怜样:“哎呦,疼,疼死了。”
纪征抓住他的手腕把他带到教室里,走向一面正对着阳光的窗户。玻璃都破了,阳光雪亮亮的洒进来,连皮肤下的血管都能看清。窗台很宽,看上去还算干净,纪征拉着他斜坐在窗台边,然后把衬衫胸前口袋订着的一颗银色纽扣扯掉。纽扣不是用线缝上去的,而是用两根细细的弯针卡在了衣料上,当做装饰用。
纪征把弯针拧直了,温声道:“木刺太老,又脏,不尽快挑出来可能会感染。”
夏冰洋抬起右腿踩在窗台上,蜷曲在胸前,下巴垫在膝盖上,双眼一瞬也不瞬地看着纪征的脸,微微扬着唇角道:“但是好疼啊,怎么办?”
他这话说的脸不红气不喘,连自己都蒙骗过了,和腰上被插了一刀还能扫街追流氓的夏冰洋判若两人。
纪征自然也被他骗过了,以为他当真怕疼:“我轻一点,如果疼了就告诉我。”
夏冰洋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其实注意力全然不在自己扎了根木刺的手上,而是全神贯注的盯着纪征。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纪征不穿西装的样子,身着正装的纪征固然很好看,但是通身的气质太过精干,总给人不可近身的疏离感。而此时换下正装的纪征则更多了几分持重与温柔,失去硬线条的着装抹掉了他气质里一种逼人的清冷。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纪征一心二用,低头专心用细针挑着他掌心的木刺,还能兼顾到他们为什么能在这间教室里见到彼此的问题。
夏冰洋把目光往下移,移到他因天热而把衬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来的半截手臂上,先从纪征小臂的肌肉线条判断出纪征一直有健身,才说;“查案子呗。”
纪征转头向窗外看,看到的已经不是他刚才看到过的水稻和花田。而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狭长的湖泊,湖泊周边生长着茂密的蔺草,柔韧的身躯随风摆动,像翠色的海浪一样在翻滚。几只体态优美舒展的鹭鸶或立在湖边,或从湖面上飞过,那场景像一幅画。
夏冰洋也看看窗外,道:“这地方三年前就被建成一座自然保护区,现在叫白鹭滩湿地。”
“居民呢?”
“全都迁走了,搬到了市区。”
气温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炎热,了从遥远的湖边吹过来的风还有些凉爽。
纪征回过头继续挑扎在夏冰洋掌心的那根木刺:“这所学校也荒废了吗?”
夏冰洋朝周围看了看:“对,这地儿下半年就拆了,说是要盖一个科研所。”说着,他又看着纪征:“你来这儿干什么?”
纪征摸清楚了木刺扎进去的纹路,顺着反方向用针慢慢地往外推,简言道:“避暑。”
避暑?
夏冰洋在心里想,他说的避暑应该是去山上避暑,白鹭镇改建之前的确是一个避暑胜地,但是此时纪征却在学校里和他见面。‘避暑’似乎并不是纪征出现在学校里的原因。
在他犹豫是否继续追问的时候,纪征已经帮他把扎进掌心的木刺挑了出来,还掏出一张湿纸巾帮他擦掉了掌心几点血迹,然后说:“好了,回去记得用酒精消消毒。”
夏冰洋忽然很后悔刚才怎么没往手上多扎几根木刺。
纪征从阳台边站起身,然后把他也拉了起来,问:“你在查什么案子?”
夏冰洋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往四周示意了一眼:“这里以前是一间教材室,六年前,这里的一个女学生就死在这间教材室里。”
“六年前?”
夏冰洋指了指刚才他们坐的窗台,道:“对,六年前的四月十六号,那个女孩儿就死在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