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柜抱着包袱,灰溜溜地跑了。
这场闹剧折腾了唐慎整整两天,如意楼的东家亲自登门,送上礼物、赔了不是后,才算了结。
姚三看着桌上的礼物,道:“小东家,这吴员外还算厚道,赔了咱不少东西呢。明明是那王掌柜指使的,他自个儿还不承认,真不是个东西。”
“是王掌柜指使的?”
姚三:“啊?”
唐慎站在细霞楼二楼雅座的窗边,他背靠着窗沿,目光平静地看着桌上的几样小礼物。香皂和黄金缕,呵,都是珍宝阁的东西!
“姚大哥,你真以为区区一个王掌柜,他敢自己做这事?这背后真正的主谋,正是那吴员外。”
“什么!天杀的,我们竟然还收了他的东西,我得给他全扔回去。”
“何必呢。”
“小东家?”
唐慎转过身,望着熙熙攘攘的碎锦街。夕阳西下,碎锦街上的摊贩上纷纷支起了灯。这条长街上的百姓从不会因一个人的死亡,而改变自己。正如同整个姑苏府,别说死了一个梁诵,哪怕死了皇帝,他们依旧会过着他们的日子。
“过去的两年中,我做肥皂、做香皂,酿造黄金缕。我做物流,做拨霞供。姑苏府多少人眼红我的生意,却从未对我动过手。肥皂是因为唐家守着,因为那是珍宝阁。可是唐氏物流和细霞楼,都是我一人的。”
“先生在时,他们不敢与我为难。”
“先生走了,他们便如饿狼,群拥而上。”
“在我从未注意的时候,先生原来帮了我如此多。”
姚三望着唐慎的背影,开口:“小东家……”
夕阳中,唐慎的背影显得无比消瘦,他未曾转身,而是淡淡地说道:“姚大哥,时至今日,我方知先生是真的去了。”
“小东家?”
“先生,是真的去了啊……”
哭声忽然响起,哪怕拥有二十多岁的灵魂,此刻的唐慎只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挖了一大块,空洞而无声音,他承受不住。他大声哭了起来,哭声绝望,明知无法挽回,他也无力挽回。
他忽然真切地意识到,这两年来,待他最好,最真,最亲的那个人。
是真的不见了。
入了夜,唐慎裹着一件裘衣,与姚三一起回家。
刚回到家中,他在院中见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唐慎愣了愣,上前道:“愚之。”
徐慧看着唐慎通红的双眼,下意识道:“你哭了?”
为梁诵守灵出殡的那七日,唐慎是其中哭的最少的。徐慧还以为他生性内敛,也或是对梁诵的感情并未那般深。毕竟两人只有不足两年的师生情谊而已。
唐慎没有隐瞒:“想起先生,情难自已。”
徐慧沉默半晌。
唐慎道:“我本以为你已经去外地报任了,你不是任了一处县官,怎的还不去上任?”
徐慧:“原本昨日就要去了,收拾大人的遗物时发现一本我从未见过,应当是大人收集来的姑苏风土人情志。我只有一次没有与大人一同出行,那次他是你一起的。你可知道这是谁的书?”
唐慎接过书一看:“确实是我县考前,与先生一起去沙洲县借阅的。我已经抄过这本书,没想到先生竟然还是把它借过来了。”
徐慧:“我要将这书物归原主。你可知怎么走?”
唐慎大致说了说。
徐慧皱起眉:“沙洲县我从未去过,你这般说,我一头雾水。唐慎,你近日可有时间,如若你明日有空,可否与我一起去沙洲县一趟,我们一起将它物归原主。”
唐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