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温允瞧见唐慎颇为惊讶,他抬起头看了看大理寺府衙的门匾,道:“还以为是本官走错了地儿,来到御史台了。未曾恭喜唐大人,擢升谏议大夫。多日不见,唐大人似乎容光焕发,怡然自得。”
苏温允的话中全是浓浓的讽刺意味,唐慎完全不知道自己又哪儿得罪这个瘟神了。
他老老实实地作揖行礼,道:“下官见过工部右侍郎大人。”
苏温允:“塞外风沙吹面多了,回了盛京,本官便觉得神清气爽。唐大人可有此感受?”
唐慎抬头看他,良久,他道:“下官也感同身受,不知下官走了后,幽州城外那搅乱时局的匪徒,如今如何了。”
苏温允挑挑眉:“万事顺遂。”
“下官先行告退。”说完,唐慎拂袖便走。
这是两人回京后第一次见面。
等唐慎走了后,苏温允先处理好事务,等过了几日他才想起唐慎来。他唤来大理寺的官员,询问道:“前几日唐景则来大理寺是作甚的?”
官员自然言无不尽,将崔晓的事抖落出来。
苏温允一愣,他思索片刻,忽然笑了:“金陵府飞骑尉?将人带来给本官瞧瞧。”
官员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那犯官崔晓已经被押去刑部大牢了。”
苏温允皱起眉头,他走了几步,蓦然又停下脚步。他望着窗外湛蓝的天,又想起两年前在刺州衙门,唐慎与他针锋相对的模样。他冷笑一声,抬步去了刑部大牢。他叫来刑部官员,要将崔晓提来候审,谁料刑部官员却道:“那崔晓前几日在牢中撞墙身亡了。”
苏温允大惊。
他已然猜到金陵府来的这个崔晓,或许和唐慎有关,甚至可能和五年前死了的梁诵有关。甚至他知道,梁诵当年曾经走过多番地方,想要营救钟泰生的事。这事并不是什么秘密,苏温允身为皇帝最顺手的一把刀子,若是他真想把唐慎怎么着,两年前皇帝问他时,他直接多说上一嘴,皇帝就会把唐慎记在心上。
或许不至于发落唐慎,但也不可能像如今这般信任他。
当年苏温允是将这事当作人情,还给了唐慎。毕竟在刺州时,他将唐慎作为诱饵,险些害了唐慎的命。可如今这崔晓居然死在牢中,苏温允琢磨道:“唐景则居然如此心狠手辣?”
随即,他便恍然大悟,嗤笑道:“那唐景则的手还不至于伸到刑部,他才当了几年官。王子丰啊王子丰,你可真是个好师兄!”
当然,这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唐慎还不知道崔晓过几日就要死在刑部大牢的事。
中秋当夜,唐慎提着一笼月饼去见王溱,他与王溱约好了中秋在尚书府赏月。
八月入望,秋风闲凉舒适。王溱在院中摆了一张小桌,只闻满院花香,再配上如水月色,当真令人心旷神怡。唐慎与王溱在院中赏月,唐慎吃着月饼,喝着果酒。他品了一口酒后,惊讶道:“这酒甘洌清香,醇而不厚,难得有这样的好酒,师兄家中可还有?”
王溱举着酒杯,抬眸道:“有。小师弟喜欢,走时拿两坛走吧。”
唐慎喜不自胜:“好。”
上辈子唐慎不是个喜欢喝酒的人,这辈子他不得不喝酒,但古代的酒实在不是很好喝。要么烈度不够,要么太过粗陋。好东西都在王子丰这,难得喝到这么好喝的酒,唐慎也乐得多喝一些。
唐慎并不知道,这果酒闻起来清香,却后劲十足。
两人一边赏月,一边吟诗品酒。喝了两壶酒后,唐慎顿觉两眼发晕,他迷迷糊糊地看着王溱,道:“我醉了,看见两个师兄了。”
王溱也没想到唐慎居然会醉,他讶异了一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唐慎突然用郑重的语气道:“王子丰!”
王溱心头一震,只觉头皮一麻,接着哭笑不得道:“你甚少叫我的字,总是叫我师兄。没想着喝醉后,你反而敢这么喊了。这倒也难得,不如多喊几声?”
唐慎仿佛能听懂他的话,又连着喊了好几句。
“王子丰……”
“王子丰!”
“王子丰!”
王溱被他喊得心头发酥,他端着酒也不喝,就这么眯着眼睛看着唐慎发酒疯。
“王子丰。”
“嗯?”
“你说说话。”
“……想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