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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怎么可能!
  西芙是最受宠的女儿,奥登和白薇娜怎么舍得把她嫁到那么远的地方!而且,西芙是死人吗?她不哭不闹吗?噢!她那么爱维纳尔,一定会拼死反抗的!
  弗丽嘉揪住华贵的蓬裙,还没从西芙要出嫁的震撼中回过神,就听到依兰抛出了另一个炸弹——
  “您庄园中有一位管家,与雇佣杀手团有密切来往……莎丽?坎贝尔曾亲眼目击。”
  “不错!”保罗挺起了丰满的胸膛,“那个家伙驾车撞死了我……弟弟,我这辈子都记得他的长相!”
  弗丽嘉的脸由白转青。
  手中的名贵布料被攥成了一团扭曲的波纹。
  “把管家叫来。”霍华德微侧着冰雕一样的脸。
  很快,身穿燕尾服的老管家迈着标准的步伐走进了会客厅。
  保罗紧张地盯了一会儿,失望摇头:“不是他。”
  “跟随夫人从温莎家嫁过来的私人管家。”霍华德冷冷地说,“他在哪里。”
  “彼得邦病着!他根本就没有出过门!”弗丽嘉的声音异常高亢。
  “带上来。”
  很快,一个身穿便捷出门装的老管家被人拎了进来。
  “是他!就是他!”保罗激动得蹦出了沙发,“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就是他!他和那个杀手团团长血腥约翰在一起,商量杀依兰的事情,没想到被我……弟弟保罗撞见了!于是他们驾着马车撞死了保罗!然后宪兵来了,血腥约翰故意上前搅乱视线,帮助他藏在了马车底下!就是这个老头!”
  一听到‘马车底下’这四个字,本来就有些紧张的老管家彼得邦双腿一软,摔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根本没看到周围有什么贵族小姐……”
  “哼!”保罗叉住自己飞速变成水桶的腰,“你不敢看我,我倒是把你看得清清楚楚!”
  保罗这副模样,让老管家彼得邦的额头一下子爬满了冷汗。他回忆起了那天晚上最恐怖的一幕——红发大个子躺在地上,嘴巴和鼻子里像喷泉一样涌出血来,身体不停地抽搐,那双充血的眼睛却一直盯着自己……盯着……马车底下的自己……
  直到现在,他还会时不时做一个噩梦。当然这也不妨碍他继续雇佣杀手对付依兰的家人。他只是更加谨慎了,不再亲自和杀手们接触。
  没想到……那件事竟然会有目击者!
  “弗丽嘉,是你做的吗?”霍华德淡淡地问。
  看着精神已经崩溃的老管家,弗丽嘉知道抵赖只会更失体面,于是强硬地承认了:“是我,那又怎么样?霍华德,你要把我交给宪兵吗?你确定自己丢得起这个人?”
  “母亲!”呆在一旁的维纳尔如梦初醒,“为什么!”
  保罗的额头也迸出了青筋,愤怒地攥紧了拳头。
  这就是……杀害了自己的凶手啊!
  弗丽嘉视线一转,盯住了保罗:“哈,你摆这种假惺惺的样子给谁看啊?现在出来指认彼得邦了?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撇清关系吗?这件事,你也有份!”
  保罗:“……”原来莎丽也有份的吗?
  “装得真像。”弗丽嘉冷笑着,把左腿搭在右腿上面,“那天你凑到我马车面前,我只是随口提了一句,说你们班里可怜的平民女孩走夜路很危险,幸好我的孩子维纳尔心地善良愿意送她回家。我可没有让你拦着平民女孩耽误她回家的时间,是你自作主张。”
  这下依兰彻底明白了。
  霍华德认为弗丽嘉愚蠢,其实并不是,她只是把自己的聪明才智都用在了这种地方。
  弗丽嘉故意引导脑子不太聪明的莎丽,让莎丽替她冲锋陷阵。如果那天晚上依兰真的被人杀害在巷道里面的话,所有的谴责都会指向莎丽,这样一来,顺手就可以把莎丽这个觊觎维纳尔的女人也解决掉——霍华德绝对不可能考虑一个心肠歹毒、间接害死过同学的女人做儿媳妇。
  霍华德冰冷的目光转向保罗。
  保罗:“……”
  依兰赶紧替他解释:“事实上他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带我从后门溜走了。”
  “然后你和你弟弟就看到彼得邦和杀手在一起吗?”霍华德问。
  在这位军事领袖强大的气场之下,保罗满头都渗出了冷汗。
  “是的。”保罗小心翼翼地回答。
  “为什么他们只追杀你弟弟而不管你?”霍华德又问,“彼得邦和血腥约翰,都对你选择性失明了吗?或者你和他们就是一伙的?”
  保罗嘴唇发颤,被逼得满脑子里只有实话。
  他颤颤地动了动嘴唇,正要开口,眼珠忽然定了定,神色迅速平静下来。
  “这种问题,你应该逼问凶手,而不是受害者。”‘保罗’嘴角轻轻一扯,“揪住这种微末小事不放,是想替谁脱罪?”
  依兰装出一副认真听他们聊天的样子。
  噢,魔神大人说话实在是太有辨识度,她真担心霍华德在保罗身上看到夜依兰的影子。
  霍华德挑了挑眉。
  “确实,我无法把弗丽嘉送上法庭。”霍华德说,“如果我真那样做了,所有的法官恐怕会在一夜之间集体辞职。”
  依兰微微皱眉。
  维纳尔松了一口气。
  “只能我自己来审判。”霍华德的语气很轻,“既然谋杀未遂,那就终身监禁在白塔里面吧。”
  维纳尔抗议:“父亲!”
  “继承人,”霍华德平静地说,“恭喜你,以后不会再被禁足白塔了。”
  “那保罗失去的生命呢?”依兰问。
  霍华德认真地看着她:“弗丽嘉的命令是杀你,而不是杀别人。保罗?坎贝尔之死,是因为彼得邦和血腥约翰的自作主张。这两个人,我会在今天之内处决。”
  依兰点点头。
  她知道霍华德已经决定了,没有商量的余地。
  “瑞恩?霍华德。”弗丽嘉把头颅仰得更高,“你从来都是这样,任何事情都不过问我的意见。你明明知道我想让维纳尔娶西芙,你不同意,为什么不直接对我说?你毫不尊重我,非但不和我商量,反而故意在维纳尔的面前说什么入赘的人没有资格得到继承权!你自己排斥我,还要让我的孩子也排斥我!”
  按照霍华德从前的性格,已经让人把弗丽嘉拖进白塔了。
  但是这一次出行的经验让他愿意审视自己,看一看是不是对弗丽嘉的偏见左右了自己的思绪。
  “你继续说。”他的神色稍微温和了一些。
  弗丽嘉怪异地看着他,愣了一会儿才说:“你那个野心勃勃的老侍卫,什么林恩,费尽心机把女儿送到维纳尔的面前,还能打什么主意?本来这种事情我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可是因为你的专制,维纳尔不得不服从,他开始考虑接纳这个黑发女人做情妇来自毁声名!我作为母亲,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吗!”
  霍华德皱紧了眉头:“士兵对我的忠诚,不容你来置喙。其他的,你可以接着说。”
  “呵,那天挡在你面前的又不是那一个!那么多人一起挡住了投石,只不过他运气最差断了腿而已,凭什么让你这样上心?凭什么觊觎我的孩子!你不就是为了维护自己爱惜下属的声名吗,你做不了的事情,我当然要帮你解决!”
  霍华德发现了她话中的漏洞,他的眸光顿时冰冷:“你还对老林恩动手了?”
  “是!只可惜他们运气太好!”弗丽嘉梗住脖子,“我知道,那个断腿的活着一天,你就会纵容他的女儿一天!我当然要从根源解决这个问题。”
  这是真正的逆鳞。在彻底认识依兰这个人之前,霍华德对她的死活其实半点都不在意。
  但是,谁敢对那些跟随他出生入死过的老兵下手,他绝对无法容忍。
  霍华德深深叹息:“明白了。这件事我也有错。弗丽嘉,因为你当初擅自闯进我的帐篷,导致这么多年,我始终无法放下心中芥蒂把你当成亲密的朋友或者妻子,这是我的错。”
  弗丽嘉睁大了眼睛:“你终于知道自己这些年有多么对不起我了?”
  “我当时应该坚定拒绝这桩婚事,哪怕被剥夺继承权,也不该接纳你成为我的妻子。这是一个巨大的错误,我得用余生来承担后果。”他的声音平静又冷酷,“维纳尔,希望你能记住我的教训,不要娶一个自己不爱,并且完全不适合自己的女人为妻。”
  “瑞、瑞恩……”弗丽嘉感到一阵眩晕。
  是的,她贪心、她虚荣,她一心一意想要成为最尊贵的女人,可是她对他的爱,从来都是真的!
  从他还是一个少年的时候,她的心就为他‘怦怦’跳动。
  她爱他,爱到可以不顾一切脱了衣服睡到他的帐篷里。天知道事情发生之后,她被父亲温莎公爵抽了多少鞭子!
  那时候她多么疯狂啊,伤口还没好,她就跑到郁金香庄园,求他的父母接纳她……
  她为了他,把这辈子都赔上了。
  结果,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父亲!”从来不敢正面顶撞父亲的维纳尔第一次握紧了拳头,冲着霍华德大声说,“您对母亲太过份了!她纵然有错,但您这样说话,实在是令人寒心!”
  霍华德目光冰冷:“继承人,我希望你能保有冷静和理智。”
  “维纳尔,不用为我说话。我要做的事,谁也别想阻止!瑞恩?霍华德,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一定会杀掉那个林恩,一定!”弗丽嘉摇摇晃晃站起来,挥开了担忧地搀过来的维纳尔,用力挺直了脊背,迈着最优雅的贵妇步子,一步一步,走向庄园西部的白塔。
  霍华德平静地注视着她的背影。
  “瑞恩,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当天晚上,弗丽嘉就从塔顶摔了下来。
  第50章 全身发软
  维纳尔看着满地倒伏的郁金香。
  它们的形状, 和他曾经做过的那个梦一模一样。
  那一次,他在梦中搂着一个黑头发的女孩,在庄园的郁金香花丛里面翻云覆雨, 压倒了一大片郁金香花杆, 周围还有仆佣在行走。
  现在……
  他的母亲从白塔上面摔下来,砸扁一片花苞之后,她的身体顺着小小的斜坡滚了下去。
  眼前的痕迹和他梦中那些几乎能够重合,周围也同样有仆佣走来走去。
  他有点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耳朵旁边响彻着海浪的声音, 龙晶灯把花丛照耀得如同白昼,生死和欲望混合在一起,他分不清。
  眼前破败的花海晃动着, 幻觉不停地来袭。
  一会儿是两具不着寸缕的年轻身体, 一会儿是弗丽嘉摔得破烂绵软的残躯。
  “少爷的裤子……怎么回事……”
  “噢天哪,少爷一定是受到了太大的刺激!他怎么能对着自己母亲的尸……”
  “闭嘴!你们想死吗!”女仆长压低了声音, 朝着两个交头接耳的女仆咆哮。
  女仆们匆匆低下头,躲到了另一边。
  年长的女仆长轻轻叹息着,迅速找来了一条巨大的披风, 披在维纳尔的身上,遮住了他的全部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