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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一来, 霍华德每次拿不定主意就会找依兰。
  可怜的小依兰本人只能装出一副很困很困的样子,把商谈军情推到晚上。
  终于有一天,霍华德醍醐灌顶。
  他把依兰叫到了人群外面, 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小依兰,你告诉我一句实话——你,是怀孕了吧?!”
  依兰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您在说什么啊?”
  “白天困倦,夜里精神,这明明就是怀孕的症状。”霍华德皱起眉头, “孩子的父亲是谁?那天, 维纳尔不会已经得逞了吧?”
  依兰捂住了额头:“您误会了!维纳尔没碰过我!我没有怀孕!”
  霍华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他嘴上没再说什么, 却在经过一些小村镇的时候,特意给她搜罗了不少孕妇专用的物品和食物。
  依兰:“……”
  她不知道该怎么向魔神解释, 但是这天夜晚她蹦回营地时,却发现魔神大人对那些孕妇的物品很有兴趣。
  “不错。你孱弱的身体确实需要精心保护。”他愉快地把护膝、裹腹、长披巾一件一件穿戴整齐。
  依兰小毛线用尾巴捂住了眼睛。
  噢,天哪!这样打扮起来,真的好像一个孕妇啊!
  就在这样一个鸡飞狗跳的夜晚,重骑兵轰隆隆的铁蹄声渐渐逼近了这支疲惫的逃亡部队。
  唐泽飞鸟的人,近了!
  龙晶灯的光芒照亮了地平线。
  两条腿的疲倦行军和龙精虎猛的骑兵其实根本不具有半点可比性,能够成功逃亡这么多天,已经可以称得上了神迹了——事实上,的确也是因为魔神的插手,才拖延到了今日。
  霍华德曾经精准推理过一次,如果由他来制定全部撤退策略的话,早在两天半之前就已经被追上了。
  此刻,一千五百人的部队藏身在一座长长的矮山下方的冻柏树林里。
  霍华德示意全军静伏。
  如果骑兵成功被事先布置的痕迹引向西边的话,霍华德就可以趁机翻过这座长矮山。只要过了这座山,进入坦利丝王国的地界,唐泽飞鸟的重骑兵就不可能再这么大张旗鼓地四处追查。
  但是很显然,对方也清楚这一点。
  无论痕迹做得再怎么逼真,只要想想霍华德的目标,唐泽飞鸟就会选择清查这片小树林。
  这是神也没有办法逆转的事情。
  轰隆蹄声越来越近。
  从这里看过去,已经可以看清骑兵的一道道身影了。
  他们身穿重甲,手握重矛,战马上还装载了骑行盾。对上这支装备精良的重骑兵,霍华德手下这些疲倦的步兵会像秋风扫落叶一样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日夜兼程地行军,粮食和饮水都只够维持生存,早已没有什么战斗力了。
  “上山!”
  没有办法了。
  离开小树林会彻底暴露行踪,但是停在这里也是坐以待毙。
  爬上山,至少能让骑兵无法发起冲锋。
  已到穷途末路。
  霍华德走到打扮成了孕妇的魔神身边,冰湖瞳眸里泛起一阵温柔慈爱。
  “依兰,你能做的已经全部做到了,做得很好!接下来的事情,就让我们自己面对吧,待会儿打起来时,你抢一匹马自己逃走,翻过这座山他们就不会再追。我会带着人,拼尽全力护送你离开。”
  依兰小毛线窝在魔神的胸口,只露出两只小眼睛。
  看着老父亲一样的霍华德,她的眼睛再一次不争气地湿润了。
  明明……都已经逃到了这里,最终还是失败了吗?
  那之前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释放那只火龙卷透支了信徒们的精神魔法力量,短短几天无法回复过来。依兰现在至多就是召唤一阵冰雹,但那无济于事。
  唐泽飞鸟带来的重骑兵铺满了山前的荒野,数量足有上万!
  霍华德说得没有错,她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
  人事已尽。
  “啪嗒。”一粒小泪珠滚出了她的眼睛,落到魔神的衣服上。
  她知道霍华德不会丢下士兵们逃走,虽然所有士兵现在心里都是同一个念头——帮长官抢一匹马,然后用生命拖住北冰国的人,护送长官离开。
  但她知道霍华德不会这样做。
  死也不会。
  霍华德的眼眶也微微湿润了,他抬起手来,轻轻放在魔神的头顶。
  “小依兰,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会在天上看着你。”
  依兰小毛线憋住了哭腔。
  ‘呜呜呜呜……’
  魔神终于动了一下,他闪身向后,非常嫌弃地盯着霍华德那只手。
  “你对我有什么企图吗。”他冷冰冰地说,“又送东西,又来这套。还没到死的时候,哭什么丧。”
  霍华德:“……”
  依兰小毛线:“……”
  明明是多么悲情温馨的画面,他一开口,全毁了!
  霍华德无奈地笑了起来:“是啊,还没到死的时候!士兵们听令!全体——上山!”
  大家拖着疲倦的身躯,穿过小树林,开始攀爬那座坡度不大的小矮山。
  部队暴露了踪影,原本稳步逼近的北冰国重骑兵立刻发起了冲锋。
  登上半山腰时,重骑已经冲进了刚才栖身的小冻柏林。
  马上就会被追到。
  就在这时,依兰小毛线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上山的人数不够!
  她把眼睛探了出来,往下一看。
  果然,有近一半的士兵非常默契地选择了不听军令,没有上山,而是埋伏在树林里面准备偷袭重骑兵,用自己的生命为长官换来一点逃亡时间。
  依兰憋出了尖锐的呜嘤声。
  魔神偏头看她。
  “你不用说,我知道,”她的小奶音里裹了浓浓的鼻音,“我都十七岁了,还动不动就哭,很丢人,可是我好难过!呜呜呜我都已经记住他们的脸了呜呜……”
  他难得地没有嘲讽她。
  唇角扯平,他毫无感情地说:“知道了。”
  他转身,悄悄退出上山的队伍,奔下山。
  “给我风。”他说。
  “嗯!”依兰死死憋住了眼泪,“风!”
  虽然无法释放大规模杀伤性魔法,但是助他箭步如飞还是轻而易举的。
  他在下山,有风相助就像一只夜色中的鸟儿,轻飘飘就停到了树梢。
  “杀一个是一个。”他说。
  依兰的小心脏整颗缩了起来。
  她知道他不全是为了她。这些日子,他也把士兵们的脸看熟了。
  他本来就是一个很重情义的人,要不然怎么会被七王的魂意封印了几千年呢?那不过是凡人的魂魄而已,令人称道的也只是那股不屈意志。那些意志能够封印魔神,只有一个理由——他在意。
  所以……正因为忘却了过往,他才不受那些意志影响,成功从封印中逃脱出来吗?
  依兰的小心脏一揪一揪地疼痛。
  “喂……”她细声细气地在他耳朵旁边说,“我真的很喜欢你。”
  他的身体很明显地僵住。
  过了一会儿,他轻笑出声:“哪里学来乱七八糟的。以为这样能让我爆发超能力吗?天真。”
  依兰把小眼睛转到了另一边,整个球都热乎乎的。
  “不过双倍总是有的。”他假装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
  依兰的小心脏‘噗通噗通’地乱跳起来,全身的绒毛好像都变成了探测器,一触到他,不自觉地抽一下、收缩一下。
  他动了。
  第一名重骑兵扑进了树林。
  虽然冻柏树不是很密,但骑兵还是不得不减速。
  他的身影像一只藏在树梢的鸟,一掠而过,一剑断喉。
  “风!”
  身下卷起一阵风,他没落地,轻飘飘就掠到了斜后方的树杈间。
  树林里的战斗开始了。
  埋伏的士兵们从树上扑下来,抱住骑兵,把他们拽下马背,滚到满地落叶里面近身肉搏。
  魔神穿梭在树林里,无情地收割敌人的生命。
  更多的骑兵绕过树林,包抄向矮山上的爬行队伍。
  “结果都一样,”魔神把短剑捅进一个北冰骑兵的盔甲,声音平静,“他们都会死。”
  依兰小毛线也掷出了风刃,准确地扔进了另一个敌人的眼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