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门前的话并没有多说,九月只随口说了两句便以做告别,直接上了楼辞远的马车。
待马车开始向皇宫行去时,九月干脆摘下脸上的面纱,转过眼看向从自己上了马车后就一直在看着自己淡淡发笑的楼辞远:“你一直看着我干吗啊?我脸上难道还长出花来了?”
“嗯,的确是长出花来了。”楼辞远淡笑着拿起马车中小桌上的玉壶,倒了杯水后想了想,又给她倒了一杯。
递来的时候九月笑着接过:“谢谢哈。”她喝了口水,水中有淡淡的雨露清香味儿,这水说不清是茶还是某种配方调制的水,便是很好喝,她不禁直接将一整杯都灌了下去,然后将空杯子放下说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位未婚夫这么好用,早知道只要把你拉出来就足够把丞相府上下气的翻了天了,我还何苦整天和他们斗来斗去的,脑子都没有一时半刻歇息的时候。”
楼辞远叹笑,没有回答,只是转过头去咳了咳。
许是这深秋风大,他咳了两声后没有好转,便继续皱着眉连咳了数声,手腕忽然被一只微微有些冰凉的手轻轻握住,他一顿,侧过眼来见九月已伸手过来探他的脉向。
“手这么凉?”他问。
九月没说话,从水榭走到丞相府的正门本就需要一段距离,手在衣袖外被风吹久了自然是冰凉的,所以她也没过多的解释,只是一边探着他的脉向一边皱了皱眉。
“奇怪,我之前几次探你的脉,都觉得你是肺中有火,需要食以清凉的辅食来做配餐,一点一点让肺热的症状减轻些,这样才方便下药调养回来。”
九月抬眼看向他:“可是你的脉向怎么总是有些奇怪的凌乱,前几次你病的太严重的时候,我也没太注意这些总是在捣乱的脉向,只专注于你肺痨相关的病症与脉向去考量,可今天探起来,你肺中火未消,身体各方便却似是处在几乎被某种力量消耗殆尽的情况,这是怎么回事?”
九月的话音还未落下,楼辞远便已收回了手,不着痕迹的拢在衣袖间没再让她去探,而是随手又给她倒了一杯水:“无碍,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这是安王府特制的无根水,有镇静清心的作用,你似乎很喜欢喝,来,再喝一些。”
“无根水?”九月本还在犹疑他脉向中的那些凌乱是怎么回事,怀疑自己是搭错了脉,或者是探错了,但听见他这岔开话题时的话,又一次看向了桌上的水杯,一时间不禁问:“该不会是下雨时没有落到地上,直接被接起来的雨水吧?”
楼辞远轻笑:“月儿聪明。”
九月嘴角一抽,以前看西游记的时候看孙猴子给某国娘娘悬丝诊脉那里,印象很深,所以对这无根水也是印象有些深,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是有无根水这么一说。
她又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入水仍旧清香甘甜,而且水质很干净,她看着杯中清澈的水,再又看向看楼辞远眼中薄薄的浅笑,总觉得他就是像这水一样的迁尘不染之人,可却……总觉得有一些疑点未除,这心里还是没办法完完全全的那么自在的坦诚相见。
她放下水时,楼辞远说道:“这水,源自每年初冬时最纯净的雪水所化,将雪水放进安王府特制的炉中烧制七天,搀入半片薄荷三颗丁香五片莲叶,再继续烧制七天后放入少许我父王曾在苍海云山脚下的茶庄里求来的秘方,便也就形成了这壶无根水。”
“怪不得,这水又干净又好喝,品尝起来像是有许多种清淡的味道,微甜却也微苦,入口的甘甜里透着几丝让人觉得心清畅然的涩味儿,却偏偏好喝的紧。”九月轻笑:“安王果然是长年在外游历,什么好东西都能被你们找来。”
“月儿若是喜欢,可以向我父王求得秘方,自己也可烧制来喝,这毕竟不是茶。女儿家少喝些茶水,茶虽也算是好东西,但女子经常饮用也不是什么好事。”
九月这点倒是认同,抬眼见楼辞远白衣洁净,马车中的葛红色木漆将他这一身白衣与脸色衬的透白,让人忍不住总觉得他仿佛随时都会消失或者被风吹散一般。
“你既然知道女子不该经常饮茶,想必对食疗的方法也是知道一些,待过几日后我将我新配的方子拿来给你,最近你若是方便的话,可以食用一些白萝卜试试,白萝卜对清肺热也有很好的效果,还润肺止渴,很适合你。”
然而楼辞远却是忽然脸色有些意味不明,更又皱了皱眉,似乎对白萝卜不怎么喜欢。
“怎么了?”九月有些贪杯的又顺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将杯子放到嘴边,抬眼瞧着他。
楼辞远似是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微皱着眉道:“小时候初见病症时,倒是的确按照郎中的建议吃过一些,不过每一次吃都会吐。”
“啥,吃白萝卜你都会吐?”
“我不能食辣。”
九月怔了一下,本想说萝卜不算是太辣的东西,但仔细想想,以楼辞远的体质,还有安王府的财力,安王自然是请了不少好的郎中神医什么的来为他医病,而并不是楼辞远没有接触过可以治病的好药,而是他的体质很难接触一些东西,哪怕只是一味寻常的白萝卜,也不能适应。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病治起来就难了,她的药方也不知道是会救他还是害他。
但也不能就这样拖延下去一直不救啊。
她忽然伸手去拽他的衣袖:“手腕给我,我再摸摸,你顺便把你不能吃的东西告诉我,我回去重开个房子。”
楼辞远却是不着痕迹的轻轻将手腕移开,叹笑:“不必,月儿,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曾经你每一次许诺要为我治病,我都记在心里,但并未当真,你不必太记挂此事。人各有命,死生全凭天意……”
“哎呀你废话这么多干吗呀!能好好活着谁还想着死啊?”九月最近对这小鲜肉有好感,实在不想看见他真的哪天嗝屁了,这会儿也没耐心听他说太多,直接一把拽过他的手,可却是刚一握到他的手腕,明明他的衣袖并不是多滑,她却手下莫名的就这样将他的手腕松了开,像是无意中滑开了一样。
她楞了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看楼辞远的手腕和衣袖,莫名的觉得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