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
唐挽弓躺在自己的躺椅上,摇摇晃晃,闭目养神。
“爸,唐正这孩子失踪回来后也有一年了,但也不上燕京来,最近叶家那姑娘跑去明珠了,还有白巨阙这些小子也跟着去了。我怕,唐正在那里会吃亏。”唐正的大伯唐行文对着老爷子说道,有些担忧。
唐挽弓的眼睛一直闭着,他缓缓地道:“这小子可怜,但也可恨,行止和紫荆去得可惜,但他也不能这么放纵自己。”
唐行文叹了口气,说道:“要不要我让人到明珠去帮一帮?”
唐挽弓睁开眼来,显得十分的平静,淡淡道:“帮?你能帮他一辈子?而且,我也想看看,他离开了华夏这几年,到底学了什么本领回来。”
唐行文道:“国安的同志跟我说过,他们也查不到唐正这些年到底在干什么。而且,明珠市那边有一方黑恶势力,在一夜之间被人杀了个干干净净,一百多号人,一个都没活下来,不是被子弹射穿脑袋就是被直接拧了脖子或者捣碎心脏。这些,似乎都是唐正干的啊!”
“嗯。”唐挽弓应了一声,继续摇晃椅子,不过,眼神深邃了许多。
当年唐正离开唐家其实跟他们也有关系,老爷子冷落唐正,在他闯祸之后更是打了他一顿,说了不少的重话,于是,唐正直接就出国了。
本以为他只是赌气,但谁知道他这一走就是五年多,之后回到华夏来,便一直住在明珠市,也没上燕京来过,更没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
唐家的人,似乎都是这么个牛脾气。
唐挽弓道:“玉不琢,不成器。这孩子不论是走歪路正路邪路,只要能成枭雄,那我就欣慰,无愧行止和紫荆了。”
唐行止是唐正的父亲,陈紫荆则是他的母亲,两人都因为试验新型潜艇而殉职。
“他还太嫩,我估计他斗不过那些人。”唐行文说道。
“他斗不过,自然会有人去斗,用不着你费心。”唐挽弓道,“自从那小子离开了华夏之后,你小妹就再没跟我多说过一句话了。”
唐行文不由摇了摇头,道:“小妹就是这个脾气,谁都知道,就数她最惯着唐正。要不是她惯着,唐正其实也不会这么无法无天。”
唐妃蓉是唐正的姑姑,是个生意人,唐正当年挥金如土,那些金,都是唐妃蓉给他的。
以唐妃蓉的脾气和对唐正的溺爱,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肯定会风急火燎就杀到明珠去,唐挽弓自然不会担心。
“他既然能单枪匹马就杀光一百多号人,你还为他担心这些做什么?匹夫一怒,血溅五步。我就想看看,他是个匹夫,还是个枭雄。”唐挽弓说道,眼神清明了不少。
唐行文叹道:“老爷子你就不怕他这辈子都不回燕京来?那小子的脾气,比他爹还要大得多。”
唐挽弓说道:“不怕。”
唐行文只能叹气,还能说什么?老爷子才是这个家拿主意的人,既然老爷子已经决定了,他也不必再说什么。
“老刀,一百多号混混,你一个人,带一把格洛克-17,只有二十发子弹,多久能杀光?”老爷子忽然问了一句。
一个佝偻着后背的老人正在花坛前摆弄着里面的花花草草,听到唐挽弓问话,便说道:“回老首长,老刀没用过格洛克-17,不过,如果是用来打那些只会好勇斗狠的混子的话,一枪也能打死一个。之后用上拳脚,基本上也是能做到一击毙命。杀下来,恐怕要用十分钟。”
唐行文的心里一颤,这位叫冷刀的老头是唐挽弓的保镖,跟着唐挽弓已经有了好些年了,曾经还参过军,立功不少,身上的伤疤多得数都数不清楚。
这是一位真正的杀人如剪草的狠人!
“十分钟啊……”唐挽弓眯了眯眼睛,“可我那孙子,只用了九分钟呢。”
冷刀便道:“我早说过,这孩子是檀不是杉。当年我要教他练武,老首长你不愿意。”
唐挽弓笑了笑,道:“你就算教他,他也不肯学,练武多辛苦啊?他坚持不下来的。”
唐正去救陈菁玉时,一路血杀过去,死了不少人,但他没留下什么证据,十分谨慎。不过,虽然没有证据,但调查此事的人却也很轻易就能想到是他。
想到归想到,没有证据,也只能抓瞎。
“或许也是。”冷刀点了点头,当年要是唐正跟着他习武,估计学不下去,肯定吃不了那个苦。
冷刀还真觉得长江后浪推前浪,转眼六年过去,那个混小子居然变化这么大……
“这个世界上有两个人生有他那样的眉眼,一个是曹操,一个是姓蒋的。”唐挽弓摇晃着椅子,缓缓地说道。
曹操那是乱世奸雄,至于唐挽弓所提后者是谁,也不言而喻。
唐行文知道老爷子的苦心,唐正自暴自弃,他们好言相劝没有任何作用,于是,老爷子只能动用一些手段,可以说,唐正离开唐家出国,一半是自己气的,一半是被唐家给逼的。
“那小子最近和严家的那个丫头走得很近……”唐行文又说道。
“知道了。”唐挽弓应了一声,没有表示什么。
“这次叶家那女孩到明珠去,恐怕不是想着跟唐正结婚,而是想着要给他难堪,准备退婚。”唐行文小心翼翼地道。
唐挽弓笑了起来,道:“你让叶家的人试试?”
老头子很淡定,但是这种淡定却透出了一种霸气,毕竟曾经是站在过这国家巅峰上的人,眼光格局自然不一般。
“这个婚,要退,那也只能由唐正来退,叶家那女娃?想也别想。她这么做,显得很愚蠢。”冷刀在这一刻插嘴。
冷刀只是唐挽弓的保镖,但他在唐家却有很高的地位,从上到下,所有人都对他十分尊敬。
有一次,一位小辈口出狂言辱骂冷刀,对他冷嘲热讽,结果被唐挽弓知道后,直接用拐棍活生生抽掉了嘴里的两颗大槽牙。
唐行文道:“老爷子,东南沿海那一带的政局,恐怕要大动荡了。”
唐挽弓的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的光,道:“动一动也好,把那些蠹虫都给扫出去。”
唐行文点了点头,说道:“时间不早了,爹你也早点休息吧,可别熬夜。”
唐挽弓道:“我这就休息,老刀,你也少忙点,摆弄完你那些花草,早点休息了。”
“知道了,老首长。”冷刀瓮声瓮气地答应了一声,加快了速度。
唐挽弓的身体还很健朗,精神也十分矍铄,手里的拐杖更多的是当一件饰品,起到的作用不大,唯一的作用,或许就是用来敲打敲打那些不听话的子孙。
“这家大了,就什么人都有了。”唐挽弓喃喃着道,饶是他治家严厉,但这个家,还是不那么团结。
唐行文接了个电话,脸色微沉,走到唐挽弓身边,轻声道:“纳兰经纬的人,也到明珠了。”
“呵呵……”唐挽弓笑了起来,“看来,他是离开唐家太久了,那些家伙,都忘记了他姓唐了呢?”
唐行文没说话。
唐挽弓便道:“这都是冲着他来的事情,由他自己去解决吧。是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也好,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也罢。”
唐行文不再叨扰老爷子,唐挽弓回了房,站在书桌前驻足良久。
书桌上有一张照片,是他最为器重而且疼爱的儿子唐行止,他狠狠地叹了口气,道:“你走得太早了。”
唐行文跟唐挽弓说完该说的事情之后,便离开了四合院。
冷刀这个时候也差不多摆弄好了自己亲自种下来的花草,眯着眼睛看向了南方,喃喃着道:“紫微坐中宫,这要是放在古代,不是一乱世枭雄就是一治世能臣。”
“老刀,过来杀两盘,杀两盘再睡。”唐挽弓的声音传来。
“来了!”冷刀放下手里的工具,把手洗干净,拍去身上的尘土,然后到了唐挽弓的房间里来。
唐挽弓已经摆好了象棋,楚河汉界,每一颗棋子,都是他年轻的时候亲手雕的,虽然显得很简陋,但是用了这么多年,竟被磨得光滑了不少。
冷刀在唐挽弓的对面坐了下来,道:“老首长今天似乎很有兴致。”
唐挽弓点了点头,说道:“废话少说,开杀!”
冷刀就笑道:“当年,唐正刚学象棋没多久,但才一个星期左右,就可以跟他大伯杀得旗鼓相当。又下一月,居然就能赢下让他车马炮的我了。”
唐挽弓听到这话,也不由微笑。
冷刀说道:“时间到了,他会知道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唐挽弓摇头微笑,道:“我就怕那小子醒悟得太晚,到时候匍在我坟头上哭呢。”
冷刀也哈哈大笑,道:“老首长你这话就过了,肯定是老刀我先你一步走。”
“我为什么让你只教他下棋、写字,而不让你教他学武?”唐挽弓道。
“当年他那暴戾性子,就算耐得下心来学武,也学不好,而且,他学了武之后,恐怕闯下的祸会更大。”冷刀缓缓道。
唐挽弓点头,正是如此,他当年才不让冷刀教唐正练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