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大夫是说,要躺上一两个月?
丰巳呈觉得自己大半个月就能活蹦乱跳回夫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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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迈入偏厅苑中,柏炎便能听到柏远的声音。
“你也知道我三哥最疼我了,对不对,他现在是在气头上,才会罚我在这里跪,是不是?可三哥早前,哪回不是过了气头上就好了?我是他亲弟弟,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三哥方才让我跪,就是意思意思,意思意思的意思就是,可以中途起来休息的意思,你若不信可以去问问他呀……”
侍从瞥了瞥苑中,恭敬拱手唤了声,“侯爷。”
柏远捂着胸口,似是猛然吓了一跳。
很快,又一面坏笑,一面指着侍卫道,“哟,瞧瞧你这演技,浮夸得都快以假乱真了,我还真当三哥回来了!你也不打听一下,三哥以前哪回罚我跪,还会中途折回来的?你说说你……”
柏远话音未落,只见一双官靴踏入。
柏远的笑意还挂在脸上,嘴角却忍不住抽了抽,“三……三哥……”
柏炎抬眸看他。
第043章 嫉妒(一更)
柏远忽得便噤声了,恢复了早前老老实实跪得端正的模样。
“你先去吧。”柏炎朝一侧的侍卫道。
侍卫应声离开了厅中。
待得那侍卫离开,偏厅中除了他二人再无旁人,柏远才悻悻道,“三哥,方才是那侍卫说见我就这么一动不动,就如‘入定’一般这么在偏厅中跪着,实在太没值得他监督的意义,他也实在太过无趣,我才想着同他逗乐,缓解缓解这厅中沉闷的情绪,三哥罚我跪着呢,我可哪敢偷懒呢……”
柏远一面说话,一面悄悄瞥他,心中似是怕方才稀里哗啦说得那通胡话触怒了他,又怕一句都不解释更触怒了他。
总归,就是怕三哥越来越恼。
早前哪回都是打他一顿便过了,罚他跪便罚了,他抽空阳奉阴违,也未见三哥有折回来的时候,这次险些将他给吓个半死,似是摊上了三嫂的事情,三哥心中这‘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劲儿就‘嗖’得一声上来了?
柏炎一眼不发,柏远终于也适时敛声了。
“说完了?”柏炎牵了衣摆,在偏厅主位上落座。
柏远忙不迭点头。
柏炎强压着心中怒意,听他说完先前那段话,眉目间还是藏不住浓郁得想揍他的意味。
柏远看懂了,适时收声。
柏炎烦躁间,还是想起苏锦方才的一袭话。
——你说话,柏远是愿意听的……父亲和大哥过世,二哥又不在府中,对柏远而言,你便是他的长兄……柏远对你又敬又怕,却更怕的是你忽略他……他自幼知晓要惹事生非才能引起你的注意,哪怕要挨你一顿揍……
柏炎眸间的恼意微微清了清,当下,应当又如出一辙。
柏炎深吸一口气,不自然开口,“怎么会同顾云筑起得冲突?”
“嗯?”柏远意外。
竟然没有劈头盖脸一顿训!
反倒问他缘由?!
柏远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忽得,眼中顿生了惊恐与怜悯,“三哥,你不是哪里不舒服,还瞒着三嫂和家中,你不是得了重病吧?”
柏炎微怔。
好容易耐下来的性子,忽然一阵烦躁涌上心头,径直就想上前揍他。
柏远赶紧跪直了回来。
腹诽道,还好,这翻神色倒还像三哥些,先前那个,肯定哪里出了问题……
柏远低头嘀咕着,柏炎强压着心中恼意,“我方才问你,怎么会同顾云筑起冲突!”
若不是苏锦,他今日定然不会来这里给自己寻晦气。但来了,便唯有好好‘关心’他。
柏炎别过头去。
柏远整个人颤了颤,又悻悻道,“就是前几日在江洲斗蛐蛐的时候……”
听到这里,柏炎的目光便忍不住凌了凌,专程跑去江洲斗蛐蛐……
柏远下意识咽了咽,轻声道,“三哥,要不你还是别听了吧……”
万一,听完还得再揍他一遍,他多亏。
柏炎眼波横掠。
识时务者为俊杰,‘俊杰’继续,“就是前几日在江洲斗蛐蛐,远洲那知府家的儿子带了一人来,说可会斗蛐蛐了,给我拍胸脯保证说肯定不会输。正巧早前在京中的时候,大家就约好了这几日来江洲斗蛐蛐,顾云筑也来了。结果就我俩那蛐蛐过五关斩六将,一路披荆斩棘,直接晋级到了最后……”
柏远说得起劲,全然没有见到柏炎一张脸阴沉得怕人。
过五关斩六将,披荆斩棘……柏炎脸色越发难看。
柏远看见的时候,应是到了临界的边缘,遂而嘴角抽了抽,只得捡了重点说,“我的蛐蛐斗赢了,顾云筑的斗输了,顾云筑非说我动了他蛐蛐的手脚,后来闹腾了许久,旁人也都验过了,他就恼羞成怒,扇了给他斗蛐蛐的人一耳光,我当时没忍住,就讽刺了他一句,结果就一言不合杠上了……”
柏炎微微顿了顿。
自己就不是一个身正的,还为旁人打抱不平……
“然后呢?”柏炎看他,“顾云筑的腿怎么瘸的?”
柏远不由又跪直了些,低头道,“放……放狗咬的……”
柏炎如被雷击。
柏远赶紧解释,“不是,是他先放狗的,然后我才没办法,谁知道我那狗比较凶,他那狗看了就跑了,结果他又在气头上,拿了滚子去打我那狗,把狗惹激了,这才咬了他。我当时也以为‘满满’咬他咬得极重,将他腿都咬瘸了,可‘满满’一直是我在驯养的,不会随意乱咬人的,后来才知道顾云筑这个阴险狡诈的家伙是装瘸的,结果还得他大哥撵了我好几日,从江洲一直跟着,阴魂不散撵到云山郡,我这才躲到三哥这里来的……”
柏炎轻捏眉心。
早前不问还好些,眼下听了只觉更是肝火顿时涌了上来。
他眸间皆是恼意。
柏远看了他一眼,又重新低下头去,不吭声了。
柏炎微顿。
——你若好好管教他,他是肯听的,也想得你赞许……
柏炎深吸一口气,将先前的怒意压回心中,尽量平和道,“他放狗你便要放狗吗?”
柏远欲言又止,呃……
三哥竟然,在同他讲道理?!
柏炎继续尽量心平气和,“你方才觉得他扇人耳光不对,便出言讽刺他,但他放狗亦不对,你却竞相效仿,那同先前他扇人耳光,你跟着学有什么区别?”
柏远语塞……
今天三哥一定是哪根筋不对付了!
柏炎知晓自己的心平气和快要走到尽头,遂而敛眸,“江洲是顾家的地方,你在顾家的地方放狗咬顾家的人,便应当想得到要被顾家的人从江洲撵得到处逃窜,那为何要在江洲做这些鸡飞狗跳的事情?”
柏远再次语塞。
三哥今日竟真是来同他‘心平气和’讲道理的,尽快看这模样,‘心平气和应当也差不多要到头了,柏远还是惊讶得很。
柏炎抬眸,见他一言惊讶,想吭声又不敢吭声的模样,柏炎拒绝在他面前承认自己的‘关心’,遂冷淡道,“是你三嫂让我问你……”
如此,他义正言辞。
柏远一个巴掌打回,愕然道,“可三嫂前两日过问了呀?”
“……”柏炎只觉身上每一处都范起了尴尬。
见他身上凌冽的怒意藏不住,柏远自觉跪直了回来,不吭声了。
“你继续跪着!”柏炎起身。
“三哥……”柏远是想软磨硬泡,柏炎头也未回出了偏厅之中。
偏厅外,侍卫拱手。
柏炎轻声道,“不必看得太紧,随他。”
侍卫应好。
偏厅内,柏远狠狠皱了皱眉头,闭了闭眼,再睁开,没错,自己不是在做梦,还在偏厅这跪着呢!
方才是三哥过来语重心长同他讲了一翻道理。
而且,先前分明就是他自己想问,还说是三嫂要问。
被他戳穿,那股凛冽劲儿‘嗖’得便上来了。
不过,柏远心头唏嘘。
竟真同三嫂说的差不离。
——讲道理呀明事理呀自然是你三哥的事,我只负责照顾你在云山郡府邸的起居。
——三嫂,三哥才不会同我讲道理……
——苏锦莞尔,你怎知不会?
柏远忽得笑笑,会,太会了,会得都不像他三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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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炎折回的时候,苏锦还未睡。
她胳膊虽够不上撑手起身的力道,但拿本书夜读的劲儿却是有的。屋里点着夜灯,她正翻过书册的一夜,正好听到外阁间里,白巧的声音恭敬唤了声“侯爷”。
苏锦缓缓放下书册,见柏炎掀起帘栊入了内屋。
走得时候神色还是风轻云淡,回来得时候就一脸阴沉。
苏锦猜想他应当是去见柏远去了。
她也不戳穿,笑容掩在眸间。
外袍在先前入外阁间的时候便脱下交予白巧了,眼下,柏炎一面松了松内里衣裳的领口,一面上前,“怎么还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