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真真正正的活成“安泽一”,而是现在,活成一个完美的王爷,活成一个完美的皇子,活成一个完美的儿子,活成一个完美的李玺。
而不是自己。
“我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在想,我想活成什么样子,我甚至一直都在想,或许每一个人终此一生,都是要摆脱别人的期待,找到真正的自己,活成真正的自己。”安泽一忽然轻声开口:“我也想象过,如果我不是王爷,不是皇子,只是单纯做一个叫李玺的人,会是怎么样?”
“你大概想象不到吧,我四岁的时候,甚至一度想自杀,”安泽一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有多惊悚:“因为那时候我真的很想知道,舍弃所有身份,只做自己,会是什么样的。”
但是最后他放弃了。
“我想做自己,但是我还有责任,还有无论如何即使付出生命都要实现的责任。”作为一个皇子的责任,作为一个中国人的责任,都让他没有办法,放下一切。
“阿烟,你永远都不会明白,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唐烟虽然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但是他的灵魂是自由的,他的思想是和安泽一相似的。安泽一看着他,就会想象到这个世界上另一个自己,在没有身份地位这些枷锁困住的情况下,会有着怎样的生活。
“所以阿烟,我希望,你可以不去考虑其他人的威胁或者请求,按照自己的内心去选择。”安泽一又强调一遍:“你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也无需听其他人的,我只要你按着你的心来回答我。”
安泽一对于唐门的了解,不如说是对唐傲天的了解。这个唐门的门主,也就相当于一个宗族的族长,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若是他知道了所谓晋王妃是唐门弟子,还不知道怎么威逼利诱打感情牌要唐烟讨好自己这个晋王。
但是这样的感情,安泽一需要吗?
不需要。
他想要的很简单,又很难——————一颗只属于彼此的真心。
烟明白安泽一指的“心里负担”是什么,事实上如果自己没有重生,或许,安泽一所说的负担是真的——————一个刚刚被迫逃亡,心里面还有着家族门派的唐门弟子,在知道自己只要讨好晋王就可以撤回通缉回到家族,会不会心动呢?
答案是肯定的,更何况,晋王还是一个出了名的美人,委身这样的美人,亏不到哪里去。
但是安泽一不知道的是,他面前这个人,已经不是唐家堡的唐烟了,而是恶人谷肆意几十年的不灭烟,不灭烟忌讳别人说唐门坏话,但是,他也已经不再回头了。
唐门以为晋王看上的是他的美色,被他所魅惑。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雌伏在下面的不是自己,而是晋王。他们也不知道,安泽一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真正的长相,他看上自己的,其实是他们俩相似的想法与思想。
他太清楚唐门为了逐利是有多么的不择手段。枫华谷的惨案,分裂五毒的唐书雁小姐,为了获得朝中支持而不惜给一个太监的纨绔干儿子作妾的唐子衣小姐,自己一个旁支的弟子牺牲节操根本算不了什么。相比之下,安泽一待他,真的是真诚可贵。
他除了要求他忠诚,就从来没有强要求他任何。他对自己的好,对自己的真心,也是从来没有要求过回报的。
从来没有。
看着安泽一的眼睛,那双如秋水明月一样澄澈沉静的眼睛里,怀着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紧张与忐忑,以及更深更温柔的情意。烟忽然意识到,安泽一对他并没有什么算计,真的硬是要说有,也是谋心。
就像是自己心悦于他一样,他也是爱慕着自己。心怀爱慕,自是希望心仪之人也心有自己。
没错,真相就是这样不可思议。
所以,他为什么不答应呢?他本来就是自己心爱多年的心上人,现在是与自己拜堂成亲的爱人。他们现在彼此相爱,他又有什么理由不答应?烟轻笑一下,伸出手,握住安泽一的手。
安泽一扬起嘴角,露出小小的笑容,然后他转向墓碑,从从容容的跪下。烟也跪在他的旁边。
“爹娘在天之灵,我向二老承诺,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有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将永远对阿烟忠诚,安慰他、尊重他、包容他、保护他,像爱自己一样爱着他,对他不离不弃,珍惜他一直到地老天荒。”安泽一认认真真道,松开手,行了一个儿媳礼。
烟:!
“你在我父亲面前是我媳妇,那我在你爹娘面前,是你媳妇才正常啊。”安泽一注意到烟的震惊,脸上一红,小声道。
堂客你怎么这么可爱!烟几乎是用尽自己所有的意志,才没有在爹娘的墓碑前把安泽一按在怀里强吻的冲动付之于行动,而是对着爹娘的墓碑认认真真的行礼。
爹,娘,儿子不孝,叛离唐门两辈子,第一次才回来祭拜。现在又爱上了一个男的,此生是注定没有自己的血脉子嗣了。不过比起影那个活到最后也依旧是一个老光棍的哥哥,儿子找到了一生相伴的人。
他很好,也很可爱。爹,娘,我不是断袖,只是我爱上的人,恰恰是一个男的。
儿子爱了他两辈子,即使是没有认出来的时候也依旧会对他心动,所以,他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至于孩纸神马的,爹,娘,你们与其考虑梦里找我谈谈,不如去找影去谈谈,他是我们家的长子,不是吗?
(影打了一个喷嚏。)
烟在心里面絮絮的说了很多,同样的,安泽一也说了不少。在感到脚麻了之后,安泽一动了动,烟起身,把他拉起来:“回吧。”
“爹娘有没有对你说什么?”安泽一看着他,露出俏皮的鬼脸。
“他们说,我找的堂客,很好很好。”烟看着他,上辈子,他是他年少时的怦然欢喜,是他年长时的惊艳震撼,更是他心头的朱砂痣。
而现在,他是他握在手里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