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闲灯还打算明日趁着自己伤口好一些,跑出去给兰雪怀拿点药。思及此,闲灯焦虑万分地盯着兰雪怀。
自从他带兰雪怀从船上下来之后,两人就躲在这个破庙中没有出去。兰雪怀身上的伤势不容乐观,再不出去拿药,恐怕后背的伤口就要蔓延到全身,到时候可不就是简简单单的止血镇痛了,很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当天晚上,闲灯就冒险出去了一趟。他又累又饿,外面还下着大雨,闲灯没有伞,只能走走停停。他打算去一个较为偏远的农户人家里面要一点白粥来,要敲门的时候,他忽然注意到自己的行头,闲灯就犹豫了。
如果换成平时,别说是敲一个农夫的门,就是去敲一个千金大小姐的门要些吃的,他都不怕。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他再也不是那个有黎山老母庇佑的高徒,此刻也没什么风流俊俏可言,只是一个正在逃往路上,被天机变通缉的要犯。
闲灯傻傻地在门口在站了一会儿,忽然,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探出了一个小脑袋。
“哥哥,你站在我们家门口做什么?”
闲灯低头看去,艰难地开口:“我想问问你们家……有没有粥。”
小姑娘犹豫了一会儿,转身回到屋子里。她端了一碗粥出来,手中还拿着两个大馒头,“哥哥,你是从外地来的吗?”
闲灯大喜过望,点点头道:“是。多谢你!”
小姑娘把吃的放在闲灯怀里,开口:“哥哥不用谢我,这些没什么贵重的。”
闲灯迟疑了一下,又开口:“小朋友,你家有没有什么伤药,外敷内服都可以。”
他今日运气好,遇到的这个小姑娘十足热心。原本以为无望的伤药也到手了,闲灯连忙道谢,拿着这些东西就回到了破庙中。
闲灯把兰雪怀扶起,喂了一点粥,又给他伤口上了药,后半夜的时候,兰雪怀的意识总算清醒了一些。
他一转头就看到闲灯睡在他身边,兰雪怀脸色微微一变,想要撑着身体自己坐起来,却不料在这个动静惊醒了浅眠的闲灯,对方也睡眼惺忪地看着他,小声道:“你醒了?时间还早,再睡会儿吧。”
兰雪怀喉头上下滑动了一下,不甚清醒道:“我……我们在哪儿?”
闲灯道:“还没有到兰陵。天机变追的很快,你中途发起了烧,不能再往前走了,所以我找了个小镇子靠岸,我们现在正躲在这个镇子里。”
兰雪怀:“几天了?”
闲灯:“算上今天已经是两天。”
也就是说,他们足足在这个破庙了躲了两天。兰雪怀眯着眼,脑袋混沌地看了一眼周围,闲灯道:“对不起。客栈是不能去的,我怕被天机变的找到,所以就擅作主张在这里休息。你别看它破,却是十分隐蔽,天机变到现在都还没找出我们来。”
兰雪怀急忙道:“你的伤……”
闲灯开口:“你放心,我的伤已经好了。我今天遇到了一个好人,她给了我一些外敷的药,我擦过之后就好多了。倒是你,伤的比我严重,就先躺着不动,把事情交给我吧。”
药太少,闲灯只能骗他自己擦过了。
兰雪怀看着他,闲灯说道:“睡吧。”
他希望兰雪怀快点睡过去,否则按照对方聪明的程度,很快就会发现自己在撒谎。今日他是讨到了伤药不错,但是伤药不多,只够一个人涂抹。先等着自己当然没涂,而是把所有的药都用在了兰雪怀身上。
兰雪怀有许多话想对闲灯是说,也有许多话想要问闲灯,但是招架不住自己的身体作怪,他昏昏沉沉地又睡过去。
这一睡到了后半夜,兰雪怀的伤势急转直下,上半夜的良药仿佛是昙花一瞬,兰雪怀浑身冰冷,颤抖不已,咬着牙齿打颤。闲灯察觉到不对,连忙将兰雪怀抱在自己怀中,两人相像走投无路的小兽,挤在一起互相舔舐伤口。
闲灯想道:不能再拖了,明天无论如何也要去药店一趟。
第二日,天下起了大雨,闲灯等庙中的乞丐都走完了之后,捡起一个斗笠准备去一趟药铺。兰雪怀不知道感应到了什么,这时候忽然醒了,他猛地抓住闲灯的手臂,紧张道:“你要去哪里?”
闲灯安抚道:“我没有要哪里。你醒了?今天感觉自己的身体怎么样?”
问完,这句话却没有得到回答。
闲灯定睛一看,兰雪怀哪里是醒了,他依旧是昏迷不醒,迷迷糊糊地抓着他的手臂,恐怕是梦里梦见了什么。
“不要走……”兰雪怀紧紧地抓住她。
闲灯现在其实可以完全用蛮力将兰雪怀的手掰开,对方正在病中,也没什么反抗之力。但他选择坐下来,轻言细语地说道:“兰若,我不走,我就坐在这儿。”
兰雪怀拽着他,企图把他拽到自己身上来。闲灯俯下身子顺便检查了兰雪怀的伤势,他背后那条狰狞的剑伤没有要愈合的样子,只是涂了药膏上去之后,令它看起来没有一天前那么恐怖了。
闲灯小声道:“我会很小心的,你放心。天机变的人总不会一直在城里打转,我找准机会去药店,你在这里等我,到时候吃了药,等你的伤势好些之后,我们再启程出发去兰陵。”
说完,闲灯掰开了兰雪怀抓住他的手。
他深深地看了兰雪怀一眼,仿佛有许多的话藏在眼中要流露出来,可现在实在不是一个能说话的好时机。
就算他和兰雪怀有一箩筐的话要说,也只能暂时搁置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