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此言,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出现在锦悦心间,从小到大,她一直小心翼翼的活着,不敢做错事,若是不小心做错了,会默默自责难过很久,哪怕没人责怪她。
这回就是她的错,出门在外毫无戒心,轻而易举就着了别人的道,自己中毒不算还连累蔺沉渊。昨夜的亲亲,想来他也是被撩拨的一时失控吧,毕竟她和他现在还是男女主角的身份,感情线发展的虽慢但一直存在,他亲她多半是原文剧情在推动的缘故。
“师父对不起……”
除了道歉,她真不知还能做什么。
“先起来。”
蔺沉渊拉起跪在面前的锦悦,他本有些苦恼要怎么解释昨夜的轻薄之举,然小徒弟看起来并不想提两人……相濡以沫之事,那他便也先不提了,免得提出来彼此都窘迫羞耻。
顿一顿,他转移话题:“我先上药。”
锦悦忙道:“师父我帮你!”
蔺沉渊没答应:“无妨,我自己来便可。”
他想尽量减少和小徒弟的肢体接触,免得体内的顽疾又疯魔发作。
“……”
被拒绝的锦悦心里有点难受,她觉得自己欠蔺沉渊人情了,必须做点什么偿还才是,可他本人那么强大厉害,她好像没什么能为他做的……
蔺沉渊随身携带的伤药里有一种药粉见效极快,倒到伤口上后用灵力挥发,小一些的伤口很快便会愈合恢复如初。
他一根根医好皮开肉绽的手指,其实伤势确实不重,只是伤口看着吓人罢了,也就拇指伤的重一些,划开的口子深可见骨,上药时还有血珠往外冒。
蔺沉渊面无表情地倒着药粉,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从头到尾眉头都没皱一下,倒是在一旁看着的锦悦眉头深锁,脸上的表情扭曲痛苦。
静默半晌,锦悦心中一动,认真无比地看着蔺沉渊道:“师父,你对弟子的好,弟子全都记着,有朝一日,弟子定会报答师父!”
她决定了,她要和蔺沉渊好好做师徒,阻止他黑化,但……但不谈恋爱,不谈的原因有许多,其一她觉得自己没法让他死心塌地爱着她,其二她怕原书里虐身虐心的剧情发生……所以不谈恋爱只做师徒!
“报答?”低着头用灵力疗伤的蔺沉渊挑眉看她,顿一顿,幽幽出声道:“以身相许?”
锦悦:“……”
???
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还是她误会什么了……
第28章 心动
*
于普通人而言, 千余年是极为漫长的一段岁月,长到许多记忆不知不觉便沉入时空的长河中不见。
蔺沉渊已经许久不曾与人开过玩笑了,他原本并不是众人口中清冷出尘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君, 幼时在母亲的羽翼之下生活时,他也和六徒弟一样爱玩爱闹常常闯祸,母亲带着他登门去道歉之事常有发生。
大抵是小时候太过顽劣, 母亲时常担心他长大后会误入歧途祸害旁人,便总是皱着眉忧心忡忡, 他见了, 不愿看她皱眉,就故意装笨说些傻乎乎的话来逗她开心。
时隔上千年,除了母亲之外, 他现在又多了一个要逗的人。
他的小徒弟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却一本正经地说要报答他,她说那些话时还慎重无比地跪到地上,娇小的身板跪得笔直,白皙的小脸上满是坚定之色, 晶亮潋滟的黑眸一眨不眨望着他。
小徒弟的眼睛里又装着他一人了。
蔺沉渊看着她眼中的倒影, 心中有片刻恍惚,少顷, 抬手将她额上翘起的碎发压了下去,不想看她感恩戴德的样子, 便故意出言逗弄, 温声道:“以身相许么?”
小徒弟的表情果然变了,黑亮的眼眸猛地睁大,嫣红色的小嘴微张,眼睫不停颤动, 错愕、震惊、不解、纠结,她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彩到他忍不住笑了。
“……”
锦悦的眼睛便睁得更大了。
面前的男子笑得含蓄又矜持,单薄的嘴唇微微上扬勾出浅浅的弧度,冷峻的面庞上泛着柔和的神色,细密的眼睫往下垂,点点星光在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流转。似一朵白莲在满湖碧绿的莲叶中摇曳,雨过天晴彩虹落下时,洁白胜雪的莲花开了,每一片花瓣都泛着晶莹璀璨的光芒。
“扑通——”
神仙下凡谁遭得住,锦悦被惊艳到五体投地……也不是,是小心肝跳得太快了,快到她脸上发热心慌意乱。
她怂了,不敢多看浅浅笑着的蔺沉渊,便顺势趴到地上,借磕头来掩饰自己心中的悸动。
“师、师父……”
她真没想到蔺沉渊会说出“以身相许”四个字来,诚然在古代,报恩便以身相许很正常,可她是想和他做朋友做师徒,不是做夫妻啊!
“弟子,弟子觉得……”
觉得不可!
但没胆量说,他既主动提出以身相许,那想必心里是真有这个打算的,否则他为何要说这四个字,总不能是逗她玩吧?
“……”
蔺沉渊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有些不解地望着跪在地上的小徒弟,她磕头做什么,为何还一副诚惶诚恐被吓到的样子,是他说的玩笑话不好笑?
那现在要怎么办,解释自己是在开玩笑?
“师父,小七师妹醒了吗?”
场面僵持之际,房门口传来景清的问话声。
蔺沉渊登时松了口气,接着故作生气地说道:“你什么本事都没学到,自己尚且照顾不好,谈何报答。若对你好的人不是我,你要拿什么报答对方,以身相许?胡闹!且自省着,罚你今日不准吃肉。”
“啊???”
他原来是这个意思么?
锦悦很是懵逼地抬起头,但蔺沉渊已经起身去给景清开门了。
随后景清进来,锦悦不好再提以身相许的问题,便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
用罢早膳,三人要离开客栈了,那掌柜本在后头拨算盘,见三人起身忙走了过来。
说来奇怪,这掌柜的目光一直在锦悦和蔺沉渊身上来回瞟,蛇眉鼠眼阴阳怪气,油光满面的脸上带着令人不适的笑容。
景清早便留意到掌柜的窥视了,见他一脸奸笑地凑过来,他立刻挺身上前将锦悦挡住,再凶神恶煞地瞪着他,“你想干什么。”
可惜景清毕竟生得清秀,面上即使做出再凶恶的表情,在旁人看来也没什么吓人的。
掌柜一点都不怕他,到了近前后,笑嘻嘻地问道:“三位贵客这是要走了?”
景清凶道:“废话少说。”
掌柜嘿嘿一笑,对蔺沉渊挤眉弄眼,“贵客既然要走了,那我的画……唔唔唔???”
突然便说不了话了,上下嘴唇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住粘连在一起,不仅说不了话,身体也不能动弹,只能站在原地惊恐地挥舞着双手。
“走。”
蔺沉渊迤迤然转身朝客栈外走去,明面上看依旧是云淡风轻清冷出尘,实际泛红的耳根子暴露了他心中的慌乱,好在两个徒弟都在奇怪掌柜的怎么被施定身术和禁言术了,并未留意到他的异样。
景清拉起锦悦追上去,背着蔺沉渊同她咬耳朵,“师父不出手,我也要出手教训下这个老头了,他方才一直盯着你看,还笑得特别恶心,要不是怕师父骂我,我早过去揍他了。”
话音未落天上突然落下一记天雷,“轰隆”一声巨响,三人身后那间客栈的屋顶被击塌了。
前方,蔺沉渊收回手,宽大的袖子有些用力地甩了甩再握拳背在身后。
锦悦斜眼:是师父召天雷炸了客栈屋顶?
景清汗颜:不然还能是谁?
“……”
“……”
两个修为低功课差的学渣再次完成无声的交流,随后景清满脸自豪觉得自个儿的师父可牛逼了,锦悦却是笑不出来。
好端端的,蔺沉渊干嘛要炸掉人家的屋顶啊?
可怕,这些天他对她太温柔,温柔到她都忘了他未来会黑化成大反派这件事。
所以此刻,他是黑化了吗?
客栈内。
定身术尚未解开的掌柜灰头土脸站在那,嘴里不停发出“啊啊啊”的声音,他用手捂着自己的眼睛,殷红的鲜血正顺着他肥腻的脸颊滑落。
屋顶被掀翻后,不知从哪来了一群乌鸦,疯狂地扑到他脸上,用尖尖的鸟嘴啄烂了他的眼珠。
巷子口,个子极高的清秀少年取下一顶白纱最长的帷帽,朝身着红衣的少女招手,“小七!想什么呢,走那么慢,快过来,我给你买顶帷帽戴着。”
被唤作小七的少女不太情愿地走过去,“为什么要戴帽子啊,这白纱还垂的这么长。”
少年硬是把帷帽戴到她头上,“你长得太难看了,我怕你吓着路人。”
“……”
“好了,这样挺好,师父你看,小七戴这个好看吧!”
少年满意地看着被白纱遮住大半身体的少女,拉起她追上一名面容冷峻的男子。
“哪里好了,我都看不清路了!”
“可。”
“你看师父都说好了,乖乖戴着,不然罚你不准吃肉!”
“……”
可什么啊可……
锦悦无语地看着面前的白纱,心里在怀疑景清此刻折腾她,是不是在报复她之前吃了他爱鸟的事。
看来师父没骗她,六师兄真的很记仇……
之后,锦悦领着蔺沉渊去昨日那间商铺找芦娘子,但她不在铺子里,看铺子的伙计说她到隔壁镇子采购去了,没有半个月不会回来。
很明显,芦娘子这是作妖后跑路了。
蔺沉渊一声不吭地在铺子内走了一圈,发现了妆奁上的红脂,打开仔细查看一番,心中已有定数,便领着两个徒弟离开。
景清这才知道锦悦中毒了,不过已经不重要了,蔺沉渊很快便帮她解了毒。
那芦娘子想必是什么妖物,昨夜本想害锦悦,但被凌息剑吓跑了,估摸着短时间内不会再回白莲镇。
干等着不是办法,三人便打算先离开,反正日后总有机会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