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能持并不知道,他将要开展的行动将营救出几个特殊的客人——英国军情五处的特工。
这几个英国特工怎么会被俘虏呢?原因比较有意思,波兰流亡政府策动华沙起义的时候迫切的需要一批军事教官,希望有一批拥有丰富作战经验的士兵带领他们的起义军作战。所以英国政府就应波兰流亡政府的要求组织了一批经过特别训练的伞兵在华沙起义之前空降在华沙。
但是让英国人没有想到的是,苏联会那么无耻,直接就给华沙当成垃圾一样扔掉了。所以他们空头下的这些“顾问”生存状态很是不妙。比如马修.德鲁姆中尉,他的被俘经过就完全不同于红军。红军是主张宁死也不能投降的,但是英美这边就完全没有这种说法了。
“……激战了一夜,我带领大约三百人的波兰起义军勉强打退了德国人的进攻,给自己赢得了喘息的机会。但是情况总体而言是不妙的,据说俄国人并没有进攻华沙的意思,而是准备将华沙包围起来。这完全出乎了我们和德国人的预料,当红军的装甲部队继续向波兰纵深发展的时候,德国人面临一个极大的难题,是困守华沙,还是放弃这座城市向后撤退……留给德国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据说白俄罗斯第三方面军正在包抄合围,将很快孤立和封锁华沙,如果德国人不想几十万有生力量被钉死在华沙,那他们只有一条路可以选,那就是撤离华沙。”
“对我们也是对波兰人而言,如果德国人选择撤退那将是再好不过,如果德国人走了,这座城市就是我们的了,反之,我们将在俄国人彻底困死德国人之前被打死或者饿死……后来我才知道希特勒并不想轻易的放弃华沙,波兰人的起义激怒了这个暴君,他给自己手下的暴徒下达了彻底摧毁华沙的指示,而这意味着我们这些抵抗者要么就只能投降,要么就被消灭。”
“下午时分,大批德军穿过铁路向我的部队右翼发动猛烈进攻,我赶紧抓起电台向向空中盘旋的苏联空军求援,上头告诉我们一个联络频率,当我们需要支援的时候就呼叫……不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一般不倾向于呼唤俄国人,因为他们的空中支援真心是残暴,他们的空军会将整个街区都炸平,这意味着固守同一个街区的我们也会遭到无差别的轰炸,不想死的话千万不要随便尝试。”
“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容不得我犹豫了,波兰起义军严重缺乏反坦克武器,我管辖的三百人中仅有两具火箭筒,这还是美国人慷慨支援的。而很不幸的是,这两具火箭筒现在不比烧火棍强多少,因为在昨天的战斗中最后一发破甲弹都被打掉了,现在的他们真心只是个摆设!”
“俄国人的轰炸开始了,几十架图-2和伊尔-2轮番上阵,将整个街区炸了一个底朝天,猛烈的爆炸不光将德国坦克和士兵炸飞,连带着将我们这些抵抗者的阵地也犁了一遍。昨天的战斗中我手下的小伙子被打死打伤百余人,而今天俄国人轰炸也达到了同样的效果……”
“一整天过去了,我和友邻部队失去了联系,情况有些不妙。夜晚降临时,第二中队的中队长过来找我,告诉我种种迹象表明我们已经被德国人包围了,我们应该乘着最后的机会杀出去,否则明天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并没有认同这位中队长的意见,因为我知道仅仅依靠手头的力量突围是没有胜算的,必须要跟友军恢复联系,然后我们一起突围才有胜算。所以我告诉他,我们应该首先向四周侦察一番,这样不光可以找到德军防线的破绽,还能获得自己人的支援。于是我派人向四周侦察,不过结果并不妙,侦察兵并没有找到友军,他们似乎已经被消灭了!”
“半夜时,德军开始了猛烈的炮击,我知道一旦炮击停止他们就会发起突击。炮轰了很久才停止,我跑上楼一看——我的个乖乖,虽然外面很黑,不过也能看到街上到处都是德军士兵。我们从楼上向他们开火,德国人的反应很快,很快进行回击。我身边的士兵被打死了,然后德国人丢了一颗手雷进来,我旁边的中队长被炸伤了大腿,鲜血顺着他的指缝咕咕的往外冒,并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不过当时我根本无暇顾及他人,只是发疯一样扣动扳机,直到将弹夹里的子弹全部打光为止。虽然我的腰上还有弹夹,但我却没有时间去拿了,德国人已经楼房围得水泄不通,下一秒钟就可能再次投掷手榴弹进来。无奈之下,我只能将手里的冲锋枪从窗户里扔出去,然后高喊:‘同志!我投降!’”
“当时房间里活着的人包括我一共有五个,我让两个波兰人将受伤的中队长先抬出去,我必须处理掉电台和密码本,这些东西决不能落在德国人手里。不过我当时实在太紧张了,无论怎么样都划不燃火柴,而德国人又催的很急,我可不想激怒他们。所以无奈之下,我只能匆匆的将密码本塞进了被俄国人炸裂了的墙缝当中,希望德国人找不到它吧!”
“德军很快就冲了进来,对我的磨磨蹭蹭是相当的不满意,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还打了我一枪托。在大街上,几个德军走过来对我们进行搜查,他们拿走了我们所有值钱的东西——手表、戒指、钱包。幸运的是,搜查我的德军士兵是个马虎鬼,他们没有发现我藏在夹克内袋里的钱包。不过我并没有高兴多久,搜身完毕之后,我们被命令按照顺序在几码外站成一列——我的脑袋立刻就嗡的一下:‘完蛋了,要被枪毙了!’”
“很快这个猜测就被证实了,德国毫无人性处死一切俘虏,他们准备杀光所有的波兰人。那个场面我一辈子也无法忘记,一排又一排的人被冲锋枪打倒,德国都没兴趣去处理尸体,以至于几轮处决之后,尸体就堆了一地。下一批就轮到我了,当时我脑子里乱哄哄的,似乎有千百个念头,但又抓不住任何一个想法,就在凶残的纳粹准备抓住我的胳膊将我拖出来时,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停!是他吗?’”
“当我迷迷糊糊的抬头望去时,才发现一个看上去有些眼熟的波兰人正指着我点头哈腰的对一名党卫队军官说什么,很可惜我听不懂德语,但是我知道话题的焦点就是我。我不知道那个波兰人说了些什么,不过从那个混蛋的表情我就知道,这是一个可恶的叛徒,用波兰人的说法就是一个杂种。”
“很快,我被拖出了队列,然后被两个党卫队士兵单独审讯了一番,很显然那个波兰杂种出卖了我,将我的真实身份告诉了德国人。德国人显然对我们这些从天而降英国人非常感兴趣,不停的追问我们的真实目的和任务,但是我只说出了我的姓名、军衔和编号,其他问题我一概拒绝回答,于是旁边一个党卫队的纳粹骂了我一句,哪怕我不懂德语,但我知道那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之后我被德国人单独带到了另一边,在那里我倒是遇见那些从英国一起来的同伴,不是全部,一部分已经战死了,另一部分受伤,很显然我们这次行动绝对称不上成功。因为接下来几天我不断的收到坏消息,被俘之后的第四天,我们这些英国人被德国人塞进了一辆闷罐火车,整整24个小时的行驶之后,我们跟着最后一批德军逃离了华沙。在那之后,华沙就被俄国人团团包围,再也没有人能逃离那个可怕的城市,在未来的几个月中,这座城市将与毁灭和死亡并行……”
其实马修.德鲁姆并不需要对被波兰人出卖了耿耿于怀,如果他没有被出卖,肯定是死路一条,从某种意义上说出卖了他的波兰反而挽救了他的性命。
先不提这位马修.德鲁姆,因为他真心只是一个配角。释能持发现的所谓被俘的“同志”其实就包括了这些军情六处的军事顾问。当时这些顾问正和德军从波兰搜刮的更有价值的财富一起向波兹南转移。当时这列火车上累计关押有三百名苏军、英军战俘,一百吨黄金、两百吨白银和其他艺术品,价值约10亿瑞士法郎。按照希特勒的命令,这列火车在波兹南卸下那些无用的战俘之后,将再装运价值3亿瑞士法郎的黄金、白金和其他金银珠宝,然后直接驶往瑞士,用于购买德军急需的战略资源。
不过希特勒肯定要失望了,因为这列火车注定不可能抵达瑞士,因为它已经被释能持盯上了。当天晚上十一点半,就在德军最后一班岗哨交班之后,释能持带着托宾斯基等人悄悄的摸入了火车站。
“德国人的防备很松懈,你们穿着这身皮应该能接近他们,注意发信号,一定要干脆利落,千万不要拖泥带水!”
对于穿着德军军服的托宾斯基来说,还真心是有点别扭,尤其是这还是一身党卫军中校的制服,他实在不喜欢这些恶魔的制服,穿着它就跟受刑一样。不过这也是没办法,谁让这一群人中间只有他是金发碧眼,看上去像个纯种的雅利安人,总不能让一副东方面孔的释能持去假冒党卫队吧。
托宾斯基也是挺惊奇的,比如他就没本事搞到这些军服,据释能持说,他是潜入了德军兵营里顺出来的。反正听上去觉得某人真心是开了挂一样。
不过托宾斯基还是有点没底,他问道:“可是我们没人懂德语啊?”
“死脑筋!”释能持也是服了这些老大哥了,要是他的兵是这个德行,一点灵活性都没有,那真心是一脚就踹上去了,“你的军衔比哨兵高一截,他们见了你首先就得敬礼,你就乘着这个当口下手呗!”
托宾斯基嘴角抽搐了两下,反正他觉得这个主意是那么的不靠谱。深更半夜的一个校级军官不睡觉在火车站外面溜达,这算怎么回事?如果是来执行公务的,怎么也不可能走路过来,至少也要驾车吧?
当然,托宾斯基也知道,这个当口也没处搞汽车去,这身军服能弄过来都实属不易了。当下里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向看大门的哨兵走去。
不过让托宾斯基意外的是,哨兵完全没有他想象中的那种警惕性,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这个军官出现得太不正常了。不过想想也正常,这又不是在前线,时刻要提防红军打过来,对位于本方战线之后的德军二线部队来说警惕性真心只是那么回事,更何况托宾斯基等人的气势还真有点像党卫队的样子。
其实托宾斯基他们没什么气势可言,完全就是硬撑,所以当那个哨兵走到他面前啪的敬礼时,这位直接就炸了,他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给了那哨兵一家伙,顿时给那货打翻在地,这一下来得是如此突然,不要说德国人没反应,托宾斯基身后的小伙伴都有些愣神。
好在他们清醒过来的很快,下一刻就呜嚷一下冲上去将剩下的两个发愣的德国哨兵给解决了,事后同志们纷纷抱怨托宾斯基:“你怎么不按计划行事,为什么不发信号就动手,差点就坏了大事!”
托宾斯基只能低头道歉,这确实是他的不是,他实在是太紧张了,那个哨兵敬礼的时候,他脑子里就剩下了释能持的吩咐,所以二话不说就动手了。
“别发愣了,按计划行事!”释能持也觉得刚才很玄,要不是德国人的警惕性太差,否则非得坏菜。不过现在他也不能继续批评拉宾斯基了,这厮已经是够紧张了,再批评两句,这货不得更加紧张?要知道这才是刚刚进门,车站里面的环境更加复杂也更加危险,容不得分毫的差错。
所以释能持只是拍了拍拉宾斯基的肩膀,然后吩咐赶紧给德国哨兵的尸体藏好,然后混在拉宾斯基等人中间,大摇大摆的往车站里面走。
不知道老天爷是故意要考验拉宾斯基,还是他们这一干人人品太差,进入车站没多久,就迎面碰上了一队德国巡逻兵。说实话,哪怕是走在拉宾斯基后面,释能持也能感到那一瞬间拉宾斯基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甚至其走路的姿态都有点不正常,如果不是释能持不动声色的踢了他一脚,这货就要走成同边手了。
当两对人马面对面遭遇的那一瞬间,气氛近乎于凝滞,反正拉宾斯基后来回忆说:“我几乎已经忘记了怎么去呼吸,憋着一口气就那么硬着头皮走了下去,万幸的是,德国人并没有发现我们。”
是的,德国巡逻队其实也就是做个样子,领头的军士瞄了拉宾斯基一眼之后,就没有兴趣了。两对人马就那么面对面的相交而过,和谐得不能再和谐了。
应该说释能持选的时间很好,这个时候正是巡逻队最疲惫的时候,他们对于车站内的事务警惕性降到了最低,大概在他们看来能通过大门的岗哨进来的,自然都是自己人。
释能持和拉宾斯基一伙人继续慢悠悠的往前走,车站很小,很快他们就混入了候车室,此时的候车室是一片漆黑,里面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呼呼大睡的德国兵。不光是候车室里有德国兵,在月台上也是满满躺了一地的德国兵。这些人都是刚刚从华沙撤出来的,又累又困,别说是拉宾斯基他们静悄悄的走过,就是打雷恐怕都不会醒。
拉宾斯基后来回忆道:“那一晚我所见到的德国人比卫国战争爆发三年以来的总合还要多。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离整片的德国人那么近,他们有几根脚毛我都能看清楚!”
穿过月台,拉宾斯基和释能持一伙无惊无险的向着军列的方向走去,因为装载了大量黄金的关系,这列火车的安保等级要高不少,每隔一节车厢都有卫兵站在车厢顶上巡逻。想要大摇大摆的靠上去,根本就是找死。
但是释能持一点儿都不着急,他并没有急着向那列军列靠拢,反而七拐八绕的将拉宾斯基等人带到了另一列火车旁边。这一列火车的警卫就没有那么森严了,除了几个几乎已经睡死过去的哨兵之外,简直可以说不设防。
“看到四号车厢没有!”释能持小声说道:“那节车厢里面装的都是弹药,一会儿你先藏进去!”
拉宾斯基紧张地问道:“那你呢?”
释能持笑着指了指他们的目标:“我的去周边转转,踩踩点。”
说完,释能持一猫腰钻进了车厢下的铁轨,没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见了……
与此同时英国特工们也在紧张的盘算着怎么越狱,是的,英国人坐牢的时候可不会绅士,更何况这些英国间谍本身也不算什么绅士。经过军情六处精心培育的他们可不仅仅是军事顾问那么简单,实话是说他们是一群典型的阴谋家,而且他们前往华沙的主要任务也不是帮助波兰人起义,而是扶植带路党,为未来控制波兰打基础。
只不过,让这些阴谋家感到悲哀和悲剧的是,苏联红军的选择让他们的一切图谋都打了水漂,此刻沦为阶下囚的他们几乎什么都做不成了。
“我们必须越狱!”马修.德鲁姆坚定地说道。
不过他也就剩下这么点坚定了,因为怎么越狱他真心是没有办法。他们这些英国间谍被单独关押在一个车厢里,窗户都被铁条封死,门口更是站在两个荷枪实弹的德国党卫军士兵,而车厢内他们唯一能用得上的工具就是吃饭用的木勺子。这玩意儿能起什么作用?
“将门口的卫兵叫进来,然后我们齐心协力将其打晕?”
不过这建议在马修.德鲁姆看来很愚蠢:“之前不是已经试过了,我们在里面喊破了喉咙,外面那两个木头也是不闻不问。只有他们的长官才有权进入车厢。”
“那就等那个该死的纳粹进来了,我们再动手!”
马修.德鲁姆没好气道:“你傻了吗?那个家伙哪一回进来不是前呼后拥一大帮人,我们赤手空拳怎么可能干得过?”
一时间英国人陷入了沉默,因为他们这些自诩为精英的人却想不出一点儿办法,不得不说这让他们既没面子又觉得沮丧。
“嘿!嘿!”
就在马修.德鲁姆们垂头丧气的时候,一个靠近车窗的间谍轻声呼唤了起来:“伙计们,过来看看,对面的车底是不是有人?”
一伙儿英国间谍呼啦一下围了上来,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对面的车底确实有个黑影,那个黑影正在向他们打着手势,似乎是要他们做什么。
“我明白了,他让我们吸引守卫的注意力!”马修.德鲁姆眼前一亮高兴的说道。
是的,释能持遇到了麻烦,这边巡逻的德军实在是太密集了,想要靠近太为难。好在之前侦察的时候,释能持就发现了这个车厢里的被俘“同志”,让他们帮忙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很快英国人开始大吵大闹起来,虽然不可能将卫兵吸引进入车厢,但是却不可避免的能干扰附近德国佬的注意力。当德国人被他们的打闹吸引住的时候,释能持一溜烟的溜了过去。
“好极了!”马修.德鲁姆目睹了释能持的动作不禁升起了一线希望,如果有了外人的帮忙,他们想要越狱就容易了许多。那一瞬间他那颗不安分的心脏又开始活跃了起来。
“伙计们,做好准备,接下来就要看咱们的!”
马修.德鲁姆是兴奋不已,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释能持根本就没给他们表现的机会,这个晚上注定要大放异彩的只有释能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