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姐走了之后,喻谷略有些局促的和床上的人大眼瞪小眼了一阵。
随后被对方略带散漫的打着哈欠“招呼”道:“坐啊,别客气,自己家一样。”
喻谷想说自己可以不坐,但又觉得屋里每个人都躺着,就自己站着,无端给了其他人一种压迫感,便轻手轻脚的搬了把椅子,坐下了。
他刚坐稳,床上的人又道:“怎么称呼?”
喻谷道:“我叫喻谷。比喻的喻,稻谷的谷。”
“哦。”刘姐儿子应了声,“我,小黑,幸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说话时候态度散漫,喻谷总觉得他这打招呼方式有那么点“江湖气”。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复——也说“幸会”,好像怪怪的,他们又不是商业谈生意说客套话,但什么都不表示又似乎太不礼貌了,于是只好朝他笑了一下。
“哪儿高就啊?”小黑可能是不说话就憋得慌,也可能是做生意惯了,养成的这种见到人就得自来熟的聊一聊,不能让场面陷入尴尬的习惯,顺着他从前的套路就问了出来,问完了才想起来,他妈刚刚说过,这是他妈的同事,便又“哦”了声,说,“傻了傻了,我妈同事是吧?”
喻谷道:“前同事,我现在已经不在那地方做了。”
小黑像是很认同一样的一点头,说:“不在最好,那破公司,早晚得倒闭。就你们那什么……董总?看着就不太像是会经营公司的亚子,别的不提,就光是‘用人’这一点就够呛。”
喻谷以为他妈妈可能私下里和他吐槽过公司的一些事情,他这“用人”也是意有所指,正待洗耳恭听,想不到这位忽然一撇嘴,从鼻子里面用力“哼”出一声,道:“不然怎么能让我妈掌管人事部?还人事部经理?她往那儿一站,还谁敢去公司啊!想想都很可怕。”
喻谷:“……”罪过罪过,他还是不要搭茬的好。
小黑自顾自的说了半天的话,喻谷却只偶尔回应两句,不免无趣。
他翻着眼睛朝病床边上的桌子上看了眼,似是在寻找什么。喻谷马上问:“想喝水吗?”
“不想。”小黑道,“想吃苹果。”
喻谷便拿了个苹果和水果刀给他削。
小黑平躺在那里,一双眼睛骨碌碌的盯着给他削皮的喻谷,说:“我手在输液,腾不出来,不然这事儿不该在‘麻烦你’的范畴之列。”
喻谷听出来了,他这是在响应他妈妈临走之前说的那句“不急的、或是自己能办的,少麻烦人家”,于是笑了笑,道:“没关系,不麻烦。”
说完这句,喻谷就专心削起了苹果,再没别的话说。
这话唠的小黑也总算消停了一时半刻。
不过也仅是一时半刻,没过多会儿,甚至喻谷一个苹果还没削完,小黑就又耐不住寂寞的开了口:“你平时就这么话少吗?跟谁都不爱说话,还是只是跟我不爱说?”
喻谷想了想道:“我性格比较慢热,和不熟的人刚开始找不到什么共同话题,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小黑就又“哦”了声,喃喃:“看来是跟谁都不爱说。”
喻谷却心里想道:也不是,他好像和薛岑话就挺多的。以前做朋友时候就还挺多话,后来从单纯的朋友关系进阶为情侣关系,话就更多了。有时候细想一下,喻谷都觉得自己烦,居然能说那么多话。
一想到薛岑,喻谷不由自主的笑了。
小黑一下抓住了他这一表情变化,问道:“怎么了?想起女朋友了?”
喻谷抿了一下唇,说:“算是吧。”
小黑轻轻地挑了一下眉,继而望着他眯了眯眼,一直等到喻谷苹果削完,递给他,他才说道:“应该不是女朋友吧?男朋友?”
喻谷猝不及防被他戳穿,眼里有一瞬间的慌乱。
小黑却哈哈哈的笑了两声,说:“干嘛这么紧张?喜欢男人又不犯.法。”
喻谷倒不是紧张,只是还不习惯这么公然出柜,他总觉得性向这个东西,算是自己隐私,是很私密性的事情,虽然公开也没什么,但比起大张旗鼓的四处宣扬,他还是更愿意和喜欢的人一起彼此守护。
不过此时已经被他说穿,他再遮掩也没有意思,索性大大方方道:“嗯,我是喜欢男人。”
小黑舔了一下干涩的唇,然后对着苹果张大嘴咬了一口。不料可能是他唇太干的缘故,这么猛地一张嘴,直接把他的嘴唇给扯裂了一小口,他登时“嘶”了一声,随即转为小口,略显斯文的吃起来。
一口咬下来,在嘴里咂摸咀嚼,不等他咽下去,已经又开口问道:“男朋友干嘛的?”
喻谷觉出他是在没话找话闲磕牙了,但不说又只能大眼瞪小眼,确实也挺尴尬,便顺着他的话答了:“在公司做高管,带项目。”
“厉害厉害。”小黑不怎么走心的夸了一句,随即感叹道,“挺好的,感情稳定,事业有成,要是家里也不反对,那就算是咱们这个圈子里顶好顶好的了,都可以去评先进模范了。”
喻谷眼皮儿一跳,没去针对“家里也不反对”这个话题延展,反而将重点落在了“咱们这个圈子”上,他眨眨眼,问道:“你也是?你也……喜欢男人?”
小黑又是哈哈哈的一笑,可惜笑太夸张,没留神又扯到了嘴上的口子,忙皱着眉一“收”,说:“嗯,看不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