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院?”
宁七愣了愣,“青城镇的福利院?”
“嗯。”
马胜武点头。
她更纳闷儿,“你去那干嘛?”
知道青城镇有个福利院,但她一直没接触过呀!
“去帮忙修桌椅……”
马胜武挠挠头,做了错事般,说起来还直不好意思,“刘老师说镇上的拨款只够用来给孩子们看病,福利院里的设施都很陈旧了,今早我打电话去问,刘老师说有个孩子坐着的凳子腿折了,孩子都摔伤了,我就挺着急的,赶紧骑车去帮忙了。”
“刘老师?”
记得在医院时是遇到个刘老师,找医生开票买助听器嘛!
宁七费解,“二哥,你是怎么认识上的?”
还打电话?
她居然一点儿不知道!
“年前认识的,有一次送你去镇上送货,我在外面等着没意思,就瞎逛了一圈,正好看到刘老师领着两个孩子在镇增府门外为福利院做宣传,我就跟着听了会儿,挺心疼那些孩子的,后来没事儿,就去了两趟。”
马胜武说说就有些难受:“三宝,你不知道,他们福利院什么样的孩子都有,没被领养的都是残疾人,还有好些个我这情况的,不过能用助听器辅助听力的镇增府都给安排了工作,有几个跟我年纪差不多但一直没安排上工作的,刘老师都可上火了。”
“为什么没安排上工作?”
宁七问,:“不是有专门的福利厂,会接收这种有特殊情况的人群吗?”
“这几个比较严重,两个小儿麻痹的,两个纯粹的聋哑人,我最近正跟他俩学手语,还有两个类似咱大哥那情况,走路一瘸一拐……”
马胜武说着,“而且刘老师说,福利厂每年接收的残疾人都是有定额的,厂子一般都在京洲,也是优先京洲城当地的福利院,镇里的福利院,都得排队等。”
“……”
宁七听得认真,没接茬儿。
“三宝,其实咱家和刘老师早就见过,就三年前在京洲城的耳鼻喉科医院。”
马胜武以为她没想起来,“刘老师是可好的人,咱们镇上的福利院规模不大,现在除了那六个没工作的,也就七八个上学的孩子,除了院长,就三个老师,其中属刘老师干的年头最长,她常常把工资拿出来给孩子们买东西,我很敬佩她。”
“你既然早就认识了……”
宁七拧起眉,“二哥,这事儿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我……”
马胜武吭哧一声,“三宝,你除了上学还要忙着挣钱,是咱家最忙的人,我本身已经帮不上你太多,怕你知道了,觉得我不务正业,有时间不留在家里帮忙,还去外头瞎扯淡,毕竟我做义工,都是没钱拿的,我怕你……”
“这怎么是瞎扯淡呢!”
宁七不乐意了,“二哥,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她是那种钻钱眼里的?
啊。
就算她是!
终极目的不也是为了让更多人好起来?!
不然她天天喊得‘互助’‘友爱’不全成了空话,大话了!
“三宝,我不是说你不好。”
马胜武有些急,“我就是怕你觉得我做这些不好,我有这时间应该在家的,像是今天,种植园出了这种事,我最应该留在家里帮忙了,结果我还……我……我对不起你。”
“二哥呀!”
宁七叹了一声,“你做的事情很好,非常对,就是不应该瞒着我,你早告诉我,你都跟福利院搭上关系了,我早就能跟你去福利院看看了呀!”
这茬儿她忙起来是真忘了!
可不代表她就不愿意去帮助那些孩子!
相反的。
只要她有能力,肯定是要做些什么的。
“三宝,你要跟我一起去?”
马胜武来了精神,“跟我一起做义工?你这么忙,能……”
“我在忙这些时间还是有的!”
宁七不乐意的,“就兴你做无名英雄呀,这么崇高的事儿我当然得掺和一脚啦。”
“可是……”
马胜武小声道,“我怕耽误你挣钱。”
咳!
又来了!
她这三年留下的印象都是些啥呀!
没错。
她是拼的很猛。
为了服装厂和人参种植园每天都在打转。
可她更是个鲜活的人!
是人,就有情感。
赚钱的目的是为了发挥这些情感。
而不是成为钱的奴隶。
“二哥,其实去福利院,也是在赚钱。”
“啊?”
马胜武不懂,还挺紧张,“三宝,他们很困难的,买不了咱们家什么。”
“二哥呀!”
铁憨憨呐。
宁七笑着摇头,见没什么事儿了,便嘱咐了守夜人几句,跟着马胜武推车朝着家走——
“二哥,精神财富就是很多钱,从中获得的福报更是很多钱,有的时候,钱不是价格,是衡量不出的价值,你说你偷摸的,都攒了多少钱啦,我得追一追,这钱呐,不能都让你一个人挣了。”
“你指的是这个呀。”
马胜武回过味儿来,“三宝,我带福利院的那些孩子们先谢谢你了。”
“二哥,你跟我说说他们都什么情况,现在就六个人需要工作,但安排不了是吧。”
“对,两个小儿麻痹症是女孩子,只能坐轮椅的,另外四个是男孩,俩聋哑人,两个走路高低脚,都跟我年级差不多大,正是需要工作的时候。”
马胜武打开了话匣子,“刘老师说,她早就把名报上去了,一直没信儿,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这样呀。”
宁七有了些想法,“二哥,那俩小儿麻痹症的女孩子,学习怎么样?”
“她俩脑子可好了!”
马胜武很熟的样儿,“都可爱看书,其中一个夏红还在青城镇报纸上发表过一首诗呢,她们还不信我有个漂亮妹妹,上次我去就把你照片带着了,她俩还说我拿女明星的照片框人,后来我拿了合照她们才信,等过两天我领你去认识认识,她们肯定会很惊喜……”
宁七莞尔,路过梧桐树时,看到有人正靠着树抽烟,吞云吐雾的,还有几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围着抽烟的人,说笑些什么。
天色暗了,宁七走近才发现抽烟的是高德庆,不禁微微蹙眉。
三年里,周启安虽和舅舅家来往少了,架不住高家老太太惦记儿子孙子,时不时的会从京洲城回来看看。
既然看了,免不了会偷偷给儿子留一些钱,数目不多,高霞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周启安和高德庆在村里遇到时也会说几句话。
高德庆态度大变,从开始的盛气凌人变得溜须拍马,一口一个大哥,叫的比亲哥都亲!
现在搁村里动不动就是,我大哥在京洲城里怎么怎么样,我大哥多有能耐!
完全忘了自己当初怎么欺负周启安,为了抢糖而被薅成斑鸠的窘样了!
人脸皮厚起来,跟失忆了似的。
不过说起来,高家这两年的日子并不算好。
高家老太太再接济,远水解不了近渴嘛。
主要还是高家两口子在村里人缘差,高霞的在石台上的寥寥几句,扎了众人的心。
大伙一看见高满堂薛彩芳,总觉得是他两口子心眼子不正害大家一同被埋怨!
再加很多人都去了宁七的种植园和服装厂做工,大家都戴着工牌,忙着赚钱。
唯独高满堂和薛彩芳,想去上班也进不去。
格格不入了。
不是宁七故意不用,种植园本来就优先雇佣人参认养人,高满堂又没参与认养,不但没参与,他还在两年前也跟风搞出个假领子工坊,好在没投资不大,只买了一台缝纫机,一看苗头不对缝纫机就卖了,没像刘美香赔的那么惨。
至于薛彩芳,就算宁七能不计前嫌让她来服装厂上班,冯玉珍都不答应!
老太太一想到她去举报,胸口就闷。
高家大环境不好,高德庆也算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典型,上学嘛,就是混!
带着几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不学无术。
早早就放出话,初中毕业就不打算念了,要去闯社会!
当下,宁七看着高德庆,社会没等去闯,社会习气先学会了。
“庆哥,大前门啥味儿……”
高德庆身前围着的男孩儿问道,声儿还挺羡慕,“我爸说挺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