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鸣玉嘴角稍微勾起,不动声色地靠近床铺。
什么沉睡的天使,根本不可能,安乐要是真的睡着,那睡相四仰八叉,哪里会这么安分。此时他规规矩矩地躺着,说明他还没睡着,只不过在装睡。
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蒋鸣玉轻手轻脚拉开被子睡进去,等候了一会,旁边的小孩还是没有动静,他伸手关掉床头灯,房间瞬间被黑暗笼罩起来。
身边的安乐突然翻了个身,支起身体,摸着黑,迅速地在蒋鸣玉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说:“晚安,好梦。”然后躺回去,把被子拉到下巴底下,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装沉睡天使。
蒋鸣玉慢吞吞地抹了一把前额,额上还残留着温温湿湿的触感。
这个小朋友,果然撩人的花样多。
蒋鸣玉起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同样吻了吻安乐的额头,低声说:“晚安。”
安乐表面上闭着眼睛,实际上高兴得被子里的脚指头都卷起来跳舞。
每次他想撩大佬,反而会被大佬撩得不能自已。
蒋鸣玉的晚安吻有魔力,今晚一定能做个好梦。
天气越来越凉,有一个问题也越来越突出,就像君奕曾经说过的,日照时间变短,天黑得更加早,安乐每次下课就要往家里冲,才能恰好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院子里。
这挺麻烦的。
安乐已经很久没有遇到拦路小鬼了,有点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感觉,并不是很害怕。
只不过蒋鸣玉不放心,学校里企图伤害安乐的人还没找出来,不能存着任何侥幸,坚持着小院子的门禁时间,一旦安乐晚归就会打电话,或者派江虹去接。
连江虹都对自家先生的神经质感到不可思议,对安乐说:“我还是头一次见先生对别人这么紧张,估计就算把你含在他嘴里,他都怕含化了。”
安乐听了不发表意见,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因为平时在外面上课,国际学院又管得宽松,学生很少聚在一起,每次有事情,班委在群里通知一下,跑腿交表还是要自己去做,所以安乐跑学院跑得挺多。
每次回学院撞见君奕,君奕都会把安乐拦下来,有时候聊聊天,有时候塞东西给他吃。
虽然安乐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投喂他,但老师的好意他不会傻到不接受,他还指望评奖呢。
再说君老师人长得好看,脾气也好,安乐乐于跟他打交道。
这次安乐去学院里办事,中途想去上厕所,便走到学院里的卫生间解决三急问题。
学院的楼不比教学楼,进进出出的人少,厕所的人不多,安乐进去的时候只有他一个。
楼里的卫生间在楼道的尽头,最外面的隔间中间是洗手池,池子上挂着镜子,然后两边才是分开的男女厕所。
安乐经过水池的时候,随意看了眼镜子,镜子被擦拭得很亮堂,上面映照着安乐的影像。
安乐没有多想,进去男厕所方便,等出来的时候,在水池子边洗手,他抬起头想欣赏自己的脸,结果一看愣住了。
他屏住呼吸,任由水龙头的水哗哗地流,忘记去关掉,死死盯着镜子,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他面前的镜子里,是空的。
说是空的也不确切,镜子反射着他身后的走廊,甚至连走廊上的窗户都照得一清二楚,其他东西均完好地投射在镜面上。
独独没有他这个人。
他明明就站在镜子的前面,镜子却照不出他。
安乐吞咽着口水,慢吞吞地往旁边移动,可不管他怎么动,他的影像就是无法出现在镜中。
安乐瞬间想起很多恐怖传说。
比如半夜十二点对着镜子削苹果,苹果皮不能断,断了就会见到鬼;还有半夜十二点对着镜子喊三遍“血腥玛丽”,然后镜子里会出现满脸是血的女人。
可那些恐怖故事有一个要素是要半夜,现在大白天的,镜子里会有鬼么。
安乐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声,生怕声音大了,灵魂会被镜子吸走。
他慢慢地往后退,一直退到厕所门口,在这个过程中,他的影像始终没有出现在镜子上,待他的脚一接触到走廊,他立马转身狂奔,头都不敢回。
安乐心脏砰砰地跳,跑得太快了,没注意到前方,一头撞进一个人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