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无霁早知道陆宸燃经脉有沉疴,似是曾经破碎过,现在说能治愈当然很好。而修者的身心是相互影响的,这很好理解:一个好身体对心境也会有好处。
他要盯住尾巴的线索,这一趟自然不可能和陆宸燃一起去凌霄界了。
不过有了连理镜,二人其实还能天天见面说话。甚至必要时还能开启传送阵,只不过所耗费的灵力太大,不能经常使用。
话虽如此,可他心里却突然像被一根小针刺了一下,低落了下去。
雪无霁说完,看着远处互相追逐的枯桑和不知寒。
魔域之人粗犷,这片院子修得很大,不如说更像一个小园。花树粗看之下有二十多棵,他们就站立在最大的一棵树边,除了不知寒的骂声以外四下安静无比,连鸟啼都没有。
陆宸燃忽然道:“可是我不想去。”
这语调和枯桑说“我不想干这个”的时候如出一辙,雪无霁凝然望着他,陆宸燃便移开了视线:“我不想让哥哥一个人待在这。”
沧遗珠从月沉手中逃出,投入桃夭麾下。于是这场争斗就变成了两个次王之间的争斗,结局势必是你死我亡。
昨日宴会上雪无霁也听到了桃夭的话,她计划着要与月沉开战,沧遗珠的叛逃是个契机。
月沉昨天没能抓到沧遗珠,没有声张,外界只知道他发了一通火。
就在沧遗珠用结界离开后,月沉震怒,把穿骨楼连同整个集镇都屠戮了一遍。打打杀杀在魔域时有发生,但这由月沉来做就很反常了。他向来是以冷静出名的。
桃夭宴饮听闻这个消息,大乐,当即就派人写了封战书送过去。
这两个次王之间的火|药味已经很浓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点燃。
雪无霁留在这里是有一定危险的。
“你一定要去,错过了那味药下一次就很难再遇到了。”雪无霁想了半天,迟疑道,“听话,好不好?”
陆宸燃为这哄小孩的语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宿哥哥,你真是……”
雪无霁眼中也有笑意:“陆芯,乖。”
前世他只身堕入魔域的时候,魔域的情势比现在还要凶险。那时候他自身的情况也更坏,但依旧撑过来了。
陆芯不必为他担心的。
陆宸燃一下子收了声,像被抚摸的狼犬一样勉强道:“……那好吧。”
雪无霁道:“你什么时候走?”
陆宸燃道:“今日午时。”
雪无霁又道:“这一去要多久?”
“这些树是红梅。”陆宸燃忽然说了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在雪无霁疑问的视线里笑了一下,“等它们开花的时候,我就会回来了。”
现在是八月末,红梅开花怎么也要到雪落之后了。也就是三个多月。
雪无霁觉得有些奇妙,被陆宸燃这么一说,两件无关的事之间仿佛有了一个很浪漫的联系,他只要等着花开就行了。
“我没怎么养过花……”雪无霁停顿了一下,也笑了起来,“我会尽量让它们别在开花前就枯萎了的。”
他只养过蓬莱雪,养得还不太好。但这些梅花他一定会好好照顾的。
*
午食过后。
二人一个早上就待在了花园里,陆宸燃还把飞舟上的木头人小红放了出来,指挥它给花树松土施肥。
此刻,院落外。陆宸燃没告诉别人他要走,飞天画舫边只有他和雪无霁两个人。
“记得每天告诉我治疗进程。”雪无霁叼着一支毛笔含混道。他在给飞舟上面的阵法补色,虽然都是无关紧要不影响飞行的小图腾,但他却突然不放心了起来,午饭都没吃好就开始添补了。
这种不放心来得很没道理,就像他这句话话一样——陆宸燃既然说了要好好治伤、甚至不惜和他分开,那当然自己就会小心。可雪无霁还记着他对自己的身体那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陆宸燃凝然望着雪无霁。青年正侧对着他,微微垫脚,抬高着手去勾勒阵法。为了方便,雪无霁把长发也扎起来了,在脑后束成马尾。
剩下一支笔没地方放,他就抿着唇、叼着笔杆。长睫透着光,侧颜认真无比。
陆宸燃喉咙有些发痒,起了恶作剧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