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恪不答,反而转过身去,环视一周楚棠的帐营,突然迈步,直直走向楚棠的床榻。
他眯了眯眼,好像一只在巡视自己领地的野兽,道:“哥哥,这屋子可有人进过?”
楚棠恢复了平静:“来臣帐中议事的人多。”
郁恪没看见屋子和床榻上有其他人用的东西,拧紧的眉心松开,清了清嗓子,缓和下表情,道:“方才有人说军中曾有敌人混入,我有些担心,所以急了些,哥哥不要怪我。”
他转过身,自然地坐到楚棠榻上,笑道:“我的住处脏了,今晚哥哥就和我挤一晚吧,可以吗?”
第38章坦诚相待
行军的帐篷和床榻都很宽敞,以国师的配置更是,睡两个大男人没什么问题。
但是看着坐在床边,像捍卫自己领地一样反客为主的郁恪,楚棠沉默了一下,道:“陛下龙体金贵,臣不敢冒犯,臣去另一间营帐就好。”
说着,他拿起椅子上的外衣就要往外走。
郁恪立刻起身,大步过来,拉住他的手腕:“哥哥!”
楚棠回头,眼神无波无澜,凝视着郁恪的眼睛,没有说话。
要是寻常人被这样冷冰冰的美人认真看着,肯定会腿软心颤,然后顺从他的意思放开手,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都给他摘下来。
如果换作三年前,郁恪早就极其听话地松了手,然而现在已然过去了三年,他在遥远的京都度过了三个没有楚棠的年头,他早就不再是那个横冲直撞又容易哄的小孩子了。
对于楚棠,他什么话都可以听,什么想法都能顺着他,唯独不能远离他。
他很早就下定决心了,甚至在三年前分离的时候就有了这个念头。
因此,迎着楚棠冷淡而容易令人让步的目光,郁恪只抿唇笑了下,颇有些无辜的意味:“哥哥,我说回去后就成婚,绝对不是骗你的。你放心。”
楚棠细细看着他。
这一点说得正中楚棠担忧的地方。
一个时辰前他才觉得小孩已经忘记了之前不正常的情愫,刚刚郁恪又突然要粘着他睡觉,实在令人不得不警惕。
“皇上九五至尊,臣留下来不合规矩。”楚棠声线清冷,仿佛天山终年不化的雪,从未变过。
郁恪无害的笑容一僵,仿佛强装出来的轻松再也装不下去了,慢慢耷拉下肩膀,垂头丧气道:“哥哥以前都不在乎这些规矩的,是因为怕我做出什么不应当做的事,还是因为我们生疏了,才说出这些话来拒绝我?”
他说得委屈,好像一个家长不同意买玩具的小孩子,只能悄悄失落。
不知是不是久别重逢,还是楚父的事情让他对小孩心软了起来,楚棠情不自禁软下了语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郁恪垂下眸,轻声道:“我知道,三年前是我做了对不起哥哥的事,我动了不该有的念想,哥哥恼我、疏远我也是应该的。”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这样坦诚地说这件事。
楚棠听得很认真,给足了耐心和宽容。
郁恪继续道:“这三年,我一个人在京都,想得很清楚了。哥哥在我心中,是唯一的亲人,我敬你如兄如师,那些肮脏的念头一开始就不该有。但既然有了,我就认了,冲动之下做出的错事,也请求哥哥原谅。”
楚棠问他:“陛下说得是真的吗?”
郁恪朝前走了一步,低下头,眸光在烛火下有些氤氲:“真的,我悔改过了。可哥哥这样避我如洪水野兽,是不是觉得我龌龊,讨厌我了,不会再给我改错的机会了?”
他泪光闪烁,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来:“老师说过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都记着,可你呢?”
楚棠想起方才他镇定自若地指挥那些将领的样子——明明郁恪在外人面前那么强大,怎么一到他面前,就这么爱哭了呢?
但郁恪从小跟在他身边长大,他又哪里不知道郁恪爱哭撒娇的性格?
郁恪这一示弱,勾起了楚棠心里那点子柔软。他望着郁恪,心底略微一颤,柔声道:“我不是在怪你。”
郁恪低着头,没有说话,像只被主人嫌弃的大狼狗,灰心丧气的,只轻轻哄肯定哄不回来那种。
“郁恪,”楚棠叫他的名字,道,“你没有错,只是小孩子难免会喜欢亲近的人,是我没早点察觉。我只怪我没有教好你。”
郁恪抱住他,把脑袋搁在他肩上,吸了下鼻子,小声道:“说谎,你离开我这么久,就是要惩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