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士奇一生也算大起大落,曾屡次遭郭琇等人弹劾,几次卸任,又几次被皇上召回。此时因年迈赋闲在家,还是时常奉召陪伴圣驾。
南苑寻猎,四阿哥也奉召前往,銮驾回京时,康熙爷赠了高士奇一副对联,上御书:“忠为表,孝为里;言有物,行有恒。”
如此高的评价,对于一个曾遭郭琇弹劾的官员,实为头一例,也是至今唯一一例。
而就在当晚,四阿哥又一次从睡梦中惊醒,抱着苏伟的手透着浸冰似的寒意。苏伟安抚地拍着四阿哥的背,天快亮时两人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十一月初九,一场夹着细雪的大雨伴着凛冽的寒风,轰鸣的雷声瓢泼而下。
皇上召了众位大臣在南书房商议湖广量地之事,四阿哥也在其中。
苏伟抱着手炉躲在耳房里,时不时地看看窗外,电闪雷鸣间一股淡淡的不安萦绕在心。
毓庆宫
正殿内厅里一片吟风弄月之声。
太子歪在榻子上,只着了件单袍,手里执着酒壶,看着宫中的乐女们旋转,时而大笑,时而拍手。
侧福晋李佳氏在后院团团转,福晋石氏只知道跪在菩萨前念经祈祷。
“来人啊,”李佳氏扬声道。
门廊下的小公公立时小跑进屋内,“奴才在。”
“吩咐下去,看紧门口,有任何人来都给我挡住!”李佳氏冷声吩咐道。
“是,”公公领命而下。
“他们只是奴才,”石氏跪在蒲团上,声音透着苍凉,“宫中任何一位主子要进来,他们都挡不住。”
李佳氏瞥了石氏一眼,语言阴冷,“这里是毓庆宫,东宫所在,宫里除了太后和皇上,任何人都不值太子妃称一句主子。”
石氏闭上眼睛,不再说话,李佳氏看着前院的方向,深深地叹了口气。
“阿玛还在喝酒吗?”毓庆宫二阿哥弘皙悄声问着门旁的太监。
太监点了点头,“招来的乐女们一直没有出来,想是还在喝。”
弘皙垂下头,抿了抿唇角,却听内厅里“砰”地一声,大阿哥弘叡疾步而出。
“大哥,你去哪儿?”弘皙拽住弘叡的衣袖,“额娘让我们在这儿读书的。”
“有父如此,还读什么书?”弘叡一把甩开弘皙,冒着雨往前院正殿而去,门口的小太监连忙撑着伞跟上。
太子正眯着眼打拍子,屋内的门被人一把推开。
“弘叡啊?”太子涨红着脸,招了招手,“正好,来,陪阿玛喝几杯。”
“阿玛不能再喝了,”弘叡甩开奴才们的阻拦,一把抢下太子手里的酒壶,“皇爷爷在南书房召议众臣,连四皇叔都在,阿玛怎么能不去呢?”
太子笑笑,拉着弘叡的手拍了拍,“别担心,你皇爷爷想让阿玛去自然会派人来找的。没派人来,自然就是不用阿玛去。你看,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你皇爷爷担心阿玛的身体,所以——”
“阿玛!”弘叡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您是太子,是天子的儿子,您应该勤政爱民,受万人拥戴,怎么能在这里自甘堕落,白日宣淫!”
“大阿哥,”小初子惊声向前,却被太子扬手制止。
“继续说,阿玛听着,你继续说!”太子扶着床榻站起身,立时显得十岁的弘叡矮小了很多,“你才十岁,就知道太子的尊贵了?怎么,你巴望着阿玛登上九五之位,自己好成为这毓庆宫的主子?”
弘叡瞪圆了一双眼睛,泪水涌进眼眶里,“儿子从小就以阿玛为荣,在儿子眼里,除了皇爷爷,只有阿玛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英雄,是天下最高贵神圣的人。可是阿玛在做什么,您心里有儿子吗?有毓庆宫吗?有天下吗?您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违背伦常,无耻下贱的奴才!”
“混账!”一声雷鸣掩盖了毓庆宫正殿内的一声脆响。
弘叡捂着脸,惊愕地看着太子,未等太子伸出手,转身夺门而去。
南书房耳房
当差的崔公公给苏伟倒了杯热茶,温言劝说道“您进屋里坐一会儿吧,圣上那儿有的商议呢,我让小太监在门口看着,四阿哥一出来立马通知您。”
苏伟接过茶碗,弯起嘴角,“我不累,站一会儿挺好,这么大的雨好像很久没看过了。”
崔公公笑笑,话到嘴边还未张口,就听外面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两人立马撑起雨伞,打开门走了出去,就见几位公公连滚带爬地冲到南书房门口,在值守侍卫的阻拦下普通跪在台阶上,声嘶力竭地向屋里喊,“启禀圣上,毓庆宫大阿哥跌在了御花园荷池旁,甍了!”
苏伟一惊,直直地看着门内,屋内一阵人影晃动,片刻后康熙爷在四阿哥的搀扶下走出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