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胸前的寝衣敞开着,腋下的疱疹已经一路发到了胸口。张保正徒劳地换着帕子,其他的奴才因尚不知医嘱,只能在一旁干站着。
“在这儿站着干什么?没事儿干就滚出去!”苏伟瞪着通红的眼睛,将一帮奴才赶出房间。
丁芪连忙拎着药箱为四阿哥诊脉,此时谁也顾不得外头太医们的颜面了,反正苏伟对这些常年在主子们面前卖舌头的废物是一点都不信任。
丁芪蹙着眉头诊脉,末了又看了看四阿哥的瞳孔和身上的疱疹。
苏伟将床上的锦被抱到榻子上,换了张轻薄的毛毯,又倒了杯温水一点点喂进四阿哥的嘴里。
“苏公公,这不像是天花啊,”丁芪诊断完毕后站起身道,“天花前期发病不会这般凶猛,一般都是红色斑疹或者丘疹,而王爷身上已经起了脓疱,这一般是天花两到三天后的症状。”
“主子小时候种过痘,我也觉得不太可能是天花,”苏伟蹲在床边,神情有些迷糊,抓着四阿哥的手一点点揉着,“昨天都还好好的呢,昨晚还说今天想吃豆腐花呢,怎么进一趟宫就成这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康熙爷:苏伟是谁?
张保:不知道,可能是我家主子给某人起的小名
苏培盛:你不仅占了我的身子,夺了我的宠爱,现在还要改我的名字!我跟你拼了!
苏伟:我叫苏伟,苏培盛是奴才的名字
四阿哥:叫小伟总比叫培盛舒服吧
娃娃:偶就觉得苏伟是个大气的名字……
第257章小杂碎
康熙四十五年
七月二十八,雍亲王府
苏伟坐在脚榻上,把四阿哥的手捧在脸旁,双眼通红,神情委顿。
二十年前,他面对身患血痢的小四爷还能头脑清醒地安排琐事、调度前后。二十年后的他,却只能束手无策地被揪着心窝子的疼与排山倒海的恐惧和担忧充斥了头脑,强装出的镇定在见到躺在床上、一无所觉的人时,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二十年的相濡以沫,磨灭了四阿哥的冷情与苏伟的凌厉,带来的却远不只暧昧温存的情愫,还有再分不开彼此的羁绊和深入骨髓的依赖。
“苏公公,是我没用,”张保满面悔恨地跪到地上,从来坚韧的眼神破天荒地闪了泪光,“是我没注意到主子的身体,是我疏忽了主子的安全……”
“不关你的事,”苏伟把眼睛埋进四阿哥的手掌里,声音微微颤抖,“是我没照顾好他,我应该时时刻刻跟在他身边的,我总是偷懒,他都生我的气了——”
苏伟的话没说完,蒙在眼睛上的手掌微微动了动。“主子?”苏伟征愣地抬起头,正与勉强睁开的双眼四目相对。
“哭啦?”四阿哥费力地扯了扯嘴角,拇指轻轻扫过苏伟的脸庞,声音时有时无地几乎若不可闻,“我刚刚还梦到你了……别怕,你在这儿,我也不怕……”
“胤禛,”苏伟扁了嘴,爬到四阿哥枕旁,跟他脸贴着脸,“你会没事儿的,我会照顾好你的!”
“恩,”四阿哥弯起唇角,微微睁开的双眼开始不自觉地颤抖,“我生病……生的突然,你要小心宗人府……调查,不怕……拿出威风来,不许……受委屈。”
“我知道,我知道,”苏伟鼓着腮帮子,硬生生地把眼泪憋回去,伸手捂住四阿哥的嘴,“你快休息,什么都别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保护好你,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四阿哥轻轻吐了口气,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从自己的身体里缓缓抽出,刚刚的一番话似乎用去了他所有的力气,渐渐陷入黑暗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苏伟苍白的脸色,兔子一样红彤彤的双眼。
京郊大粮庄
王爷迟迟没有回府,苏公公又带走了丁芪,王爷身染重病的消息终是没能瞒住,一股不安的气息开始在奴才间弥漫开来。
“姐姐,姐姐,”钮祜禄氏绕到小厅门外,探头朝陪着耿氏的诗玥招手。
“我去看看,”诗玥冲耿氏弯弯唇角,起身走出小厅,“出什么事儿了?可是福晋生了?”
“不是,”钮祜禄氏把诗玥拉到小厅南窗下,左右看看后压低了声音道,“是王爷出事儿了!”
“王爷?”诗玥愣了愣,往小院门口看去,却没看到苏伟的影子。
“苏公公已经回京了,”钮祜禄氏打断诗玥的猜想,“我听丫头说,是王爷得了重病,苏公公带着丁芪匆匆忙忙就走了……”
小厅内,耿氏见钮祜禄氏拉走了诗玥,两人在另一头叽叽咕咕地说些什么,心下有些好奇,便借口想吃粥遣走了身边的侍女,自己往南窗旁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