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王鸿绪轻笑一声,“只可惜,大火一场,一切都灰飞烟灭了。微臣奉劝王爷,还是不要独辟蹊径了,作弊一事是铁板钉钉的,王爷要真想妥善地向万岁爷交代,还是从那名举子身上——”
“谁说没有证据?”苏大公公突然出了声,打断了王鸿绪的话,“蒋大人不是说了嘛,只要让弥封所的人来看看,仿制的再真也能分辨出来。”
“分辨?你拿什么分辨?”连肖脸孔发红,双眼都有些突出了。
苏大公公微微一笑,抬起两只手拍了拍。
礼部大门内再次传来人的脚步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雍亲王府的另一位公公张保,带着几个侍卫,抬了两只大木箱走了出来。
“这是……”王顼龄隐隐有了预感。
张保冲众人欠了欠身,扬手让侍卫打开了箱盖。
“会卷!”
王老大人几乎是整个身子扑了上去,王炳图、蒋廷锡等也连忙围了过去,两只木箱里整整齐齐地码着三百份会卷,朱卷、墨卷一份不缺。
王鸿绪和连肖的脸霎时间一片惨白。
“我们王爷早就觉出事有蹊跷,所以在出门前,就让人在后堂里掉了包,那些被烧掉的不过是一些陈年旧卷而已。”
张保贴心地向众位大臣解释道。
当然,他也没有说出最先发现事有端倪的其实是他们家苏公公,那张封纸也不是在连肖房间发现的,而是在后面藏的院子里。
拿到了封纸,王爷就猜出有人在藏门前偷偷调换会卷,只是一开始也不能确定调换的是朱卷,还是墨卷。
会卷失而复得,磨勘的官员们除了心怀鬼胎的两位,各个兴奋不已。
“王爷,叫弥封所的人来,很快就能查出墨卷是不是真的了。”蒋廷锡道。
雍亲王点了点头,派了侍卫去弥封所叫人。
傍晚时分,心思各异的磨勘官员们在礼部前院大堂里,等到了弥封所的查验结果。
“启禀王爷,这两份墨卷确系伪造的。”
大堂内一时人声静默,被冤枉的誊录所、校对所的官员们几乎是抱头痛哭。
王顼龄等人,虽然之前听了雍亲王的判断,但终是有些怀疑,到最后却没想到真的是墨卷出了问题。
“可,可这到底是为何啊?”
王炳图糊涂了,调换墨卷,那就跟举子作弊没有关系了,目的何在呢?
王顼龄按了按儿子的手,冲他摇了摇头,此时王老大人已然明白了。
此事的目的不在那两名举子,也无关科举的公正,这是一场博弈,一个被精心计算过的陷阱,它的目标从来只有一个——雍亲王。
若是雍亲王没有想到这一层,真的大肆拷问那两名举子,再牵连誊录所、校对所的官员们,不仅会使满朝不安,也会让朝廷在民间丢尽脸面。
而等事情到了最后,只要有人将那两份消失的墨卷呈上来,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到时,雍亲王不仅会成为百姓口中的笑柄,更会变成文武百官和寒门学子间口诛笔伐的对象!
此计之毒,细想之下,实在让人胆寒。
听了弥封所的禀报,雍亲王却一直半闭着眼没有说话。
坐在末位的连肖,已经浑身僵硬,手指连椅子的扶手都要握不住了。
王鸿绪连连冲他使眼色,屋内的空气越来越沉重,再这样下去,只怕雍亲王还没有问,连肖就要招了。
王鸿绪一咬牙,率先开口道,“王爷别忘了,墨卷丢失,也可能是外收掌和弥封所的过失。王爷若要查,可不能有一处放过了。”
刚禀报完的弥封所官员,一听这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王爷明鉴,弥封所在密封所有墨卷后,就再也接触不到任何会卷了。为什么会有人伪造墨卷,臣等真的不知啊。”
“要伪造墨卷,需要你们弥封所的原码,焉知你们之中是否有人与外收掌的人狼狈为奸,偷出墨卷,私下伪造!”王鸿绪义正言辞,吓得堂下之人瑟瑟发抖。
“臣等绝不敢如此,弥封所的原码对应哪份墨卷我们自己都不知道,非得拿到近前,一一对应才是。就算有人狼狈为奸,从外收掌偷出墨卷已是不易,还要拿到弥封所在三百份原码里一个一个对比,岂不太过危险?会试期间,不管是弥封所还是外收掌都是多队巡逻,微臣实在想不到这种事有谁能做到!”
“你想不到,不代表没有……”
“行了,”雍亲王睁开了眼,打断了王鸿绪的话,“是谁做的,本王心里有数,勿须王大人替本王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