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富有命在梅轻林的催促下,早早的去了巫帅府邸,快到晌午时分,他才匆匆归来。
周风靠在小桥的栏杆上,看着清水中各种颜色的锦鲤灵活自如的游动,荡起着条条波纹,景虽怡人,却无心欣赏。他抬头看着天色,又侧脸看向通往小桥的走廊,空空如也,心中不免有些焦躁不安。等待是一种煎熬的过程,结局也许很美好,也许很失落,但总比没有任何的结果要好。
而那芷玲不顾骄阳的炙烤,红着娇美的小脸,弯着腰在水边的花丛中赏花嗅香,有时还扑打一下正在飞舞的蝴蝶,像个淘气的小丫头。
雪中逐依然靠在楼阁顶层的窗前,微笑的注视着周风和芷玲的一举一动,静如止水。
正当周风等得有些焦躁不安时,走廊里终于出现两道身影,正是富有命陪同梅轻林急急而来。
周风本就等得心焦,看到来人立刻大步迎了上去,他想尽快知道结果,确定秋瑶的生死。
如何?周风心急的问道。
富有命稳住脚步,由于走得急了些,呼吸紧促,他喘着粗气说道:为了你的事本公子的腿都快跑断了,到现在连口水都没顾上喝,就连我富家的事都没有这么上心过……
到这来不是让你诉苦的,说重点。一旁的梅轻林骄喝道。
哦,事情是这样的,我先是去了火帅府,那老头儿没在,我又风风火火赶往巫皇殿,结果这老头儿又回去了,我又折返……
富有命咽口吐沫,停顿了一下,看到梅轻林投来异样的目光,没等其开口,他知趣的道:呵呵,我又啰嗦了,自从当了爹,我都感觉自己变得婆婆妈妈的……
你是否准备啰嗦到明年呢?梅轻林又气又好笑的道,她感觉眼前这个男人怎么变得越来越可爱了呢。
我见到火帅之后,便试探性的说那南海城庞大户死于非命,问他林家村是否有漏网之鱼,火帅说除了你,还有一名年轻女子逃出,应该就是你要找的秋瑶姑娘。那老头儿说,当时他用烈焰狂火将秋瑶姑娘团团包裹,却未伤其分毫,便用重力将其击伤,准备再要补上一拳时,突然,那秋瑶姑娘身上被一团紫气包裹,飘上云端,不知去向。富有命讲述时尽量将火帅喊成老头儿,以获取周风的好感。
听完之后,周风欣喜的同时紧紧攥起拳头,火帅,你这个老匹夫,等我哪日归来后,定将你锤个稀巴烂。此时的周风突然有一种要迅速强大的想法,可也只能望空长叹。
看到周风脸色阴晴的变化,梅轻林劝慰道:周风,秋瑶姑娘既然平安无事,你应感到高兴才是。这里是皇城,巫者遍地,高手如云,你若报仇恐怕不妥,还是尽快找到秋瑶姑娘为好。
周风舒缓了一下心情,转而笑道:多谢二位劳心,帮我如此大忙,我周风是个恩怨分明之人,你们的好我记下了。既然已无事,我们今日便打算离开这里,时间久了怕给你们惹来麻烦。
周兄弟,我富有命在皇城虽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可也不敢得罪巫者,你的身份特殊,还是早些离开为好。富有命本想说几句惊天动地的大话,可他深知周风与巫者之间的恩怨,若是有风声透漏出去,这富家就得彻底玩完,他可不想为了几句大话赔了一家人的性命。
你……梅轻林本想指责富有命几句,但又感到此话确有道理,若是以前她不会在乎生死,可现在有了一双儿女,便有了后顾之忧,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能歉意的看向周风。
周风自是明白,这也是他急着离开的原因。
富公子,我等才小住一日,这么快就要撵人,有失待客之道吧。不知何时那雪中逐下得楼阁正缓缓向周风这边走来。
看到一直未曾开过口的白衣俊秀出口就是伤人,富有命心中怒火中烧,便想呵斥几句,却被身边的梅轻林拦了下来。
周风也是为这位猪兄的话感到难堪,莫非这位高人相中了富家,或者他来到这里意有所图。
这位公子言之有理,我夫君的话确实欠妥,公子若想多住几日,我们还是感到很荣幸的。梅轻林礼貌的笑道,说话雍容大度,温文尔雅。
还是富夫人知情达理,这富家以后的昌盛看来有望了。我之所以要多住几天,并不是贪图你等的荣华富贵,而是想帮你等度过难关。雪中逐微笑着说道,清亮的眸子宛若星辰,直直的注视着富有命。
屁话,我富家财如山岳,守卫亦有几万,有何难关需要你来相助,不会是个骗吃骗喝的吧?富有命怒气冲冲的道,倨傲惯的他,岂能会被别人的一句话吓到。
周风知道这雪中逐不简单,修为之高,不次于神境强者,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定有道理。
富公子,这位猪兄的话可不是随便出口说的,那是金口玉言,字值万币,你还是听他说说原由为好。周风似拍马屁般笑呵呵的劝解道。
有命,不妨听完这位公子的话,我等再定夺。梅轻林没有给于富有命威压,家中大事还是男人做主为好,即给了面子又能树立威信。
刚才我的话有些冒失,就不给你认错啦,你说我富家有难,可否讲具体些?富有命低眉垂眼的向雪中逐问道。
呵呵……自以为是,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浪荡不羁,这富家早晚要毁在你的手上,还好你娶了个贤妻,否则你这一辈子就算完啦。
雪中逐一改笑颜,竟然眉目中显露着努色将富有命数落一番,这令在场之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一个外人哪有权利管教别人,这换成谁也是受不了的。
富有命蹭的火冒三丈,他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着的,连自己的亲爹新娘都没有这般说过自己,虽然句句属实,可也不能揭人短不是。
怒目圆睁的富有命正要开口大骂,突然,一股凉气袭来,他张开的嘴巴竟然僵硬如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着?说你不服是吧,你身为富家之主不思悔改,妄自非大,作恶多端,杀人放火,欺男霸女,除了这些,你可曾做过对家族有益之事?失去人心,丢掉威信,无有族权,令那些蠢蠢欲动之辈有了可乘之机,你现在就是富家的一副皮囊,早晚会被人踢出门去,心知肚明,还在这里自欺欺人,装模作样,有何威风可逞?
噼里啪啦,雪中逐的话就像放鞭炮般快速炸响,字字扎心。
富有命傻了,这些话都是他真实的写照,内心的卑微,表面的强大。这一刻,他多年积压的情绪若火山般爆发出来,扑在梅轻林的肩头张着冰冻的嘴巴嚎啕大哭,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梅轻林伸出手臂轻轻抚摸着富有命的头颅,安慰着这位倾泻委屈的丈夫,这一切她何尝不明白,只是无从出口而已,如今被人点破,对富有命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行啦,一个大男人趴在女人的怀里哭哭啼啼,被人看到了岂不丢人。雪中逐缓和了口气,温和的道,俊美的面容又恢复了笑意。
周风也是被刚才的一幕给惊着了,在自己身边这么久的笑面俊秀,还有这么可怕的一面,说起话来能把人杀死。
不远处赏花的芷玲也是听到雪中逐那连珠炮的话,惊得她直吐小舌头,幸好自己没招惹他,想想后果,可怕的哈。
你是谁呀?为何要管我富家之事?富有命擦拭着眼泪,终于能开口说话。
我是谁,无关紧要,这也是这位周风兄弟一直想问的问题,不过还不到说的时候,还有富家的难关,停两天你们就会明白,今日的话不要对任何人讲起,包括富源。说完话,雪中逐笑看了周风一眼,转身走向楼阁,婷婷然,玉树临风。
富家府邸一处楼阁中,有一名灰袍老者和一位壮硕的锦衣年轻人正在促膝而谈。这里是族老富源的住所,灰袍老者便是族老富源,那名年轻锦衣人是富源的儿子,名叫富有阳。
爹,那富有命这个败家子天天围着姓梅的那个女人跟个狗似的,看着就来气,富家在他手里迟早要破败。富有阳气愤的道,眉宇间尽是不屑之色。
儿啊,这姓梅的女子不简单,很有心计,我们的计划应该尽快实施,拖得时间久了,怕有变数。富源沉色道,似乎感觉到有一种危机感正悄然而来。
那女人只不过是一名青衣修者,何必惧她。富有阳那不屑的神色更加浓重了许多,眉宇间尽是自信。
儿啊,年轻人气盛爹能理解,但不可轻敌,骄兵必败,这个道理你还是懂的。富源注视着面前这位桀骜不驯的年轻人不悦的道。
爹,儿子明白。富有阳收起傲色,将心底的狂躁压制平息。
富源满意的看着自己培养出的儿子,端起桌上的玉杯轻抿了一口泉水,转而问道:听说富有命那里来的三个外人还在住着没走,你可打听到他们的来历?
富有阳摇头道:这三个人很是神秘,很少出所住的楼阁,伺候他们的奴仆探听不到任何消息,不过经常看到富有命和姓梅的女人往那里跑,至于说些什么,也都是不知道,那姓梅的女人每次去都会把奴仆支开,感觉在隐瞒着什么。
哼!这女人已开始防着我们,看来必须提前下手,不管那几个外人是否她请的帮手,都甭想阻碍老夫的霸业。富源站立身形,满目流露着暴戾之色。
爹,那富有星不知所踪,能否等他回来后,再一网打尽。富有阳提醒道。
不用管他,从小在外,不知生死,若是他真的回来我们再想办法对付他。爹最担心的还是富林,怕他杀个回马枪,破坏我们的好事。富源忧虑的道。
爹,那老头儿去了南海城,正收拾庞家的乱摊子,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富有阳起身道,感觉目前正是天时地利之时。
好,事不宜迟,明日我就召开祠堂祖训,废掉富有命这个虚无的家主之位。
灰袍老者和锦衣年轻人相视大笑,一种无尽的贪婪尽显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