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今天得出的结论,就这样又被推翻了,他们白白耗费了一个白天,又回到了起点。
“是了是了,我们白白被扰乱了思绪,就当是打发时间了。”子规也把手中的树枝扔在了一边,“我们还是要找那个异兽,经过这一场无用功,我们至少断定了线索一定在那个异兽身上,我们一定要等到它,今夜不成就明天,明天其他人不在荒原,我们可以施展各种手段来找它!”
“他喵的,老子的耐心已经耗尽了,如果等不到这异兽,我就等那兔子来,逮住它问个明白了!”
丹歌喧嚷着和子规一起走出密林往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他们已经消失了整整一天,他们可不想让那些人们担心——如果那些人还有些情谊的话。
但事实证明这不过是他们两人的妄想,人群围坐在那里,和他们离开时一样,连位置都没有变化,也许他们都没有站起身来张望过他们两人。当他们两人出现在人群的视野之中,人们都看向了他们,却并没有人表现出欣喜,反而是疑惑和埋怨。
因为他们俩两手空空的出现了,没有带回一根柴火。
丹歌心情本就不好,此时更加气恼了,“你说如果我们完成了兔子游戏,是不是这一群人也会得到解脱?”他想到这里,忽然就对兔子游戏失去了兴致。
子规笑眯眯地看着丹歌,“你难道想破坏游戏规则离开这里,留他们在这里受罪?”
丹歌重重点了点头,“不错的提议。”
“可你做的到吗?作为隐遁世外家族的一员?”子规问道。
丹歌听到这里不由得泄了气,隐遁世外的家族作为世界的守卫者,搭救人类是并不会辨别良莠的,他想到这里连连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不提这些,我们还是等待那个异兽吧,它那羊身独腿双翼的形象还比这一群人恼人的面庞更有趣些。”
“就在这里吧。”子规突然在距离人群尚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他其实对那一群人也很失望,出于善心他依然不会放弃他们,但这不代表愿意和他们亲近,他在这里,已经感受到那群人的冷漠,冷意拂过他的心头,让他这个修心者心里都是一片冰凉。
“好。”丹歌答应一声,就在原地盘坐下来。子规则坐在了对面。
此时晚风拂过了远处的森林,“刷啦啦啦”,宛若众鬼拍手,天际的光彩隐去,最后的光亮闪过高空密布的云彩上,映下余晖。
夜来了。
没有明月星斗的夜,荒原的一切都消失在完全的黑暗里,不再是荒原,而是荒芜一片。
丹歌子规端坐在草地上,收敛声息,渐渐和周围的黑暗融为了一体,以至于他们两人这样对面而坐,也感受不到彼此。他们这样无我的状态,能察觉远处森林之中最轻微的动作,无论是树叶脱落树干摇曳,还是树根汲水树木抽枝。
他们的精神和荒野连成一片,织成一张细密的情报网,只要那个异兽显形,他们就能第一时间捕捉到踪迹。
但这一夜和之前的白天一样,他们尽心竭力的行动之下,随风而逝的不只时光,随风而来的却只有荒凉——他们依然一无所获。
一夜过去了,衣袂窸窸窣窣的响动惊吵了丹歌子规,两人不约而同地睁开了双眼,人群正在离去,天色已经大亮,而他们苦等一夜,一根羊毛也没有见到。
两人相视苦笑,在这个游戏里,他们总感觉自己有着十足把握,但最后想法全部落空。
丹歌站起来扭动着腰身,“这是个值得好好对待的游戏,但我的耐心不是很足了,我想要逮住兔子问一个明白。”
子规也站起来活动身体,“你猜这个游戏会怎么对你?也许今天一天,都不会有兔子来了。”
丹歌对于子规的猜测在心底竟是赞同,他姑且把这些烦恼都抛之脑后,“走吧,回去吧,我们又好久没有吃东西了。这游戏既然没有捷径可走,那我们就等一个水到渠成。”
两人返回了屋中,子规抓紧做饭,而丹歌本想躺上一会儿,却听到整个村庄沸腾了一般,谈话声此起彼伏,呼喊声潮涨潮落,丹歌坐起了身来,“这群人憋屈了十天,终于逮到机会好好发泄了。”
“你就不要想睡了,这群人今天一天肯定是要把之前九天憋的话一股脑儿地说完,我猜他们能说到明早。”
“我忽然感觉荒野真是个不错的地方,寂静之所,荒凉之所……”丹歌顿了顿,想到这群人在那里原形毕露,冷漠伪善,“……真实之所。”
丹歌说着不舍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好几天,他看着这温暖的床,就是睡不上。他站起来在屋里漫步,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博物架前。
经过昨天一个白天的推断,他们几乎认为博物架上的东西和那十只兔子并没有什么联系,所以丹歌也没抱什么希望能找到线索,反而是抱着鉴赏的心思来查看博物架上的东西的。
首先看的是博物架顶,如子规昨日所言,这里确实还放着一摞书,有三本,分别名为:《紫微斗数》、《子平推命》和《星平会海》。
丹歌博览群书,这三本他自是知道的,其中记载的都是推定人的命运,进而达到趋吉避凶的学问。
他再往下看,第一行的第一格,其中放着一个针灸包,一叠方剂,还有一本小册子,册子上歪歪斜斜写有四字:“灵疗典籍”。这一格中,都是医生治病所用的东西。
第二格中,是一杆药杵;第三格中,是一个药炉,一把蒲扇。
这第一行中,放的都是些医生所用的各样物事。
第二行第一格中,就是昨日子规看到的发光的书,和丹歌猜测的一样,有三本,最上为《玄典》,之下是《养生》和《修密》。这一格中,放的都是记录人修身养性秘术的著作。
之后的第二格是空的。
再之后的第三格,放着那个兔子方印还有罗盘八卦镜,这一格的几样物品,都和相术有关,方印为印相,这相术就是观看人的印章来断定印章主人的命运,印在华夏多为权力象征,凡执印者一般都是达官贵人,从印章就可以算定印章主人的官路命途。
另外的两样东西,罗盘为墓相,八卦镜为家相。
“这格为相,相术,‘山医命相卜‘五术之一,那这架子上是不是五术齐全呢?”丹歌想到这里,又扭头往前看去。
那博物架顶的三本书推定人命运进而趋吉避凶,是五术之一的命。
下来的第一行的三格都放的是医用物品,是五术之一的医。
再到第二行的第一格,放的是修身养性著作《玄典》等,是五术之一的山。
二行三格就是刚刚提到的五术之一的相。
往下看去,第三行第一格为空,第二格放有数本著作,头一本为《梅花易数》,之下的几本为《纳甲断易》、《奇门遁甲》、《六壬神课》、《太乙神数》和《易经》。
第三格放的是数根算筹
这些东西都是昨日放光的东西,它们都和占卜相关,是五术之一的卜。
“山医命相卜!细究之下,才发觉这小小的博物架把玄学五术轻易囊括。这五术之物是否和十只兔子相关呢?”丹歌喃喃自语,但没有答案,因为昨日他们已经试过,始终找不到博物架上物品和兔子们的对应关系。
“你太高看他们了。”子规此时端过了饭菜,刚刚好接上丹歌的自语,“如果十兔和五术相关,那这十只兔子就必不是凡物了,而会是仙神一类的,神仙哪儿有空闲在这儿编游戏戏弄我们?”
“倒也是。”丹歌放下心头的猜疑,从第三行第二格中那一摞书中抽出一本来,捂在了胸口,神秘兮兮地挪向饭桌。
子规眼尖,那书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他还是看到了两个字:“太乙”。
“太乙?”子规盘算着往饭桌走,刚一坐下,就如触电一般地站了起来,对着丹歌没好气地大喝:“贼心不死!你还要学你那《太乙神数》!”
“嘿嘿……”丹歌尴尬赔笑,“小声小声,招来了兔子可就不好了。”
“啪!”子规一拍桌子,“我觉得蛮好!快叫兔子来早早结束这个游戏,趁早让你离那本书远一点。”子规急急地又在桌上拍了三下,“啪啪啪”。
但任凭这般响动,偏偏并没有兔子上门。
子规忽然就响起了他回来之前说的话:“也许今天一天,都不会有兔子来了。”他玩笑之语,竟一语成谶。
他无奈地看着丹歌视若珍宝一般抱着那一本《太乙神数》,一挥手拍在自己的嘴巴上,“我这乌鸦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