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丹歌子规的感受之中,这老道在接过那奇门遁甲盘的瞬间,一种自信的气质忽然从他身上焕发,仿佛这老道在天地之下,已无可匹敌。丹歌子规知道,这自信从不是轻易装的出来的,而寻常的实力,也绝做不到如此自信。
所以他们几乎可以断定,这老道在奇门遁甲的造诣一定十分高深,两人都感觉,丹歌无论测下什么都不必算数了,老道的测算就是绝对的正确答案。
丹歌搓了搓手,“大师,您这奇门遁甲钻研多久了?”
老道摸着手中的奇门遁甲盘,“它已经陪伴我四十余年了。”
“四十余年!”丹歌惊呼,这老道钻研奇门技艺,已经超过了自己活过的岁数。
“是啊,上一个不中用,用了二十九年就坏掉了。”老道捋着胡子说道。
丹歌扁了扁嘴,这老道装腔作势拿捏的十分老辣,自己惊叹竟是惊叹得早了。不过他并不认为老道说谎,因为老道对着有着无比的自信,这自信背后,就是同等的尊重,他一定不会谎报,因为这是他的骄傲。
那么这样说来,老道已经修习奇门遁甲有七十多年了!虽然丹歌不认为老道说谎,此时也有些不可置信,他问道:“大师您高寿?”
老道捋了捋胡子,笑着道:“去年没送走,还能活十年。”
“哦!”丹歌点了点头,俗语云:“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这老道去年的坎过了,距下一道坎还有十年,今年已经是七十四岁的高龄了!也就是说,这老道打四岁起就开始研习奇门遁甲了。
丹歌点了点头,“您一定师从名家了。”
大师在自信之外又添了一份自豪,“那是自然,我师父不知法名,却被号为天枢,是精通……,哦,就是你所会的太乙神数,乃是当时数一数二的高手。不过我资质愚钝,师父不让我学天字号的太乙,给我择了个地字号的奇门……”
他说着摇着头看向殊迁,“我的徒弟就更加愚钝了,我只得让他们学人字号的六壬神课,倒是正对风气,六壬历来被奉为皇家绝学,善于人事预测,在这纸醉金迷里,倒是合辙。”他说着苦笑出声,摆了摆手,让殊迁离开了他的视野。
殊迁自知不争气,低着头悄悄地又站回了门边。
“原来如此艰难。”子规此时才了解,他看向丹歌,“你的太乙神数并不算好,怎么就不去学六壬?”
丹歌耸了耸肩,说话时颇有深意地瞧着殊迁,“我从不认为我的资质弱于他人呀。”他说完就收回了目光,至于殊迁如何想的,就是殊迁的事情了。
老道见状也不说什么,而是摆弄着奇门遁甲盘,道,“老道起卦了。”
言毕,老道一指点在奇门遁甲盘上,而丹歌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不着痕迹地将那一片竹叶送到了老道的指尖。老道双目一睁之后缓和下来,暗叹一声好厉害,又责怪自己一时贪功,竟是忘了这蒙蔽廿於菟感知的关键一步,他随后继续发力,法力透过竹叶送到盘上。
盘上内部阴阳亮起,之后传到之外的生休伤杜景死京开,再传到最外侧的乾坎艮震巽离坤兑,法盘全部亮起,老道导引法力,口中念念有词,随后忽然停止,法盘熄灭,老道眼露精光,这短暂推算已经获知一切。
但还未等老道开口,他神情一凛,匆忙将指尖的竹叶夹起,然后把手中的奇门遁甲盘“嗖”地抛到了窗外。就在那盘飞出窗外不远后,在空中忽然由内而外放出蓝光,然后就听天地震颤的一声“轰隆”声响,那奇门遁甲盘炸成碎片,从空中跌落。
子规从这震惊中立刻回过神来,抢步上前来到窗口,口中发出“咕”的一声,那跌落的碎片被这一声震在空中,静静停滞,然后他又伸手一招,一道清风乍起,吹着全部的碎片全然落到了他的手中。
老道起先屏息,然后长叹一声,抿了抿嘴,摇头摆手,道:“它好歹也坚持了四十余载,是到了崩碎的时候了。”他说着把竹叶递还给丹歌,“这神旨威能果然巨大,损了我的盘倒不要紧,它可不要有什么损伤。你快看一看,应该安然无恙吧。”
丹歌接过竹叶瞧都不瞧放了起来,摇了摇头,“这东西不要紧的,是我考虑不周,把陪伴您四十余年的东西给毁掉了。”
大师摇了摇头,表现得并不在意,他伸出手来,准备接住子规手中的奇门遁甲盘碎片,子规并没有递给的动作,而是道,“请覆法力于掌。”
“哦?”大师虽然有些不理解,却还是照做了,待他覆法力在手掌上,子规才将那碎片递给了他。大师接到这碎片,才算了然了子规的善意,这奇门遁甲盘虽然不及神物,甚至于被神物所毁,但到底是宝贝,打造奇门遁甲的木头经数十载大师法力滋养,已经堪比钢铁。
所以这钢铁般的碎片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奇异,而其实被神物捣毁之后,变得十分灼热,有着上千度的高温,大师如果赤手去接,一定会出事。
大师对子规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然后低头端详起手中的碎片,这碎片的温度,就好似那奇门遁甲盘的体温一样,而这个温度在骤降,它的生机在消逝——四十余载,其实它已经是大师的孩子了。
温度的骤降还在继续,片刻之后温度来到三百度左右,忽然这碎片失去了灵性,变作了寻常的木头,滕然就燃起火来。
“啊!”子规丹歌正要动手扑灭火焰,却被大师一个转身避开,大师背着身,有些落寞,道:“尘归尘土归土,也好也好。不然它看我化作一抔黄土时,定比我更是心伤。”
“大师……”
“啊,我算定那廿於菟确实有头痛之症……”大师走到窗前,把手中奇门遁甲盘碎片烧成的灰烬泼撒,“不知小友的卦象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