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之中满是焦急和惶恐的意思,但在丹歌子规的感觉,却是喜出望外,这声音不是旁人,正是薛警官的声音。
子规轻笑一声,“这薛警官来得真是时候……”但说到这里他变了脸色,想起了之前他自愿揭底的时候,说到最要紧处,正是这薛警官打断的,他气鼓鼓的,“是不是警察们总会在关键时候出现啊?!”
丹歌抬了抬眉,瞥一眼那薛夫人和一众警官们,“这个关键时候出现是最好不过了。”
那薛夫人在听到薛警官那两声呼喊,哭泣声戛然而止,她侧着耳朵,想要捕捉更多的声音,同一时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口,她两眼通红,满面泪花,缓缓站起,她这么一望,竟像是空付流光的望眼欲穿。
这颇具戏剧性的一幕就在丹歌子规面前上演了:门外未见薛警官其人,已闻其声,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但还抓紧着这时机说着话,“我,我妻子她……”门内的薛夫人忽而走了起来,直奔门口而去,她闷着声,不发一言,笑容咧起,泪水却滑落。
腾地薛警官转至门前,那薛夫人恰巧就扑进了他的怀中,薛警官没有被这突兀出现的人影吓到,反而揽着薛夫人的腰身一扣,他不需细辨,一闪眼,就早已判断明晰,这怀中的女人,正是自己的妻子,“原来你在这儿啊。”他声音低沉而温柔。
丹歌搓了搓手臂的鸡皮疙瘩,扭身看了看陪同薛夫人前来的警官们,“都回去吧。”这警官们如蒙大赦,急忙跑到门口。
薛警官拉着薛夫人站定在门前,看着丹歌子规,他的心里有些复杂,他作为父亲,是自私的,儿子的死,和眼前人有很大的关系;但他作为警察,应该是无私的,他新涉及了一个掩藏在表面之后的世界,而眼前人肩负着一个关乎世界的使命。
儿子,和世界。儿子的死让他和妻子的世界崩塌了,眼前这两人保卫的世界,却让更多人的儿子活了下来。“我会问:为什么死的是我儿子?他们也会问:为什么把世界抗在肩头的是我们?他们也很无奈吧……”
薛警官长出了一口气,深究下去也没有意义,人死不能复生,给尚还存在的人一些心安吧。他到:“我们走了。”
“忘了吧,别再来了。”丹歌没有扭头,讶异地看着出现在窗台的一只黑猫,“做个好梦。”
薛警官点了点头,拉着薛夫人带着一众警官们离开了。
丹歌则在脸上浮现了一个谄媚的笑容,“你……”
“可以。”这地府贡差清冷的声音响起,“薛缙的魂灵还徘徊在人间,可以安排一场梦。”
“有劳了,你……”
“我来串个门。”
“啊……”丹歌抽了抽嘴角,再看是黑猫已经不见了,这黑猫自始至终都没让自己说完一句完整的话,它早已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子规来到窗边,四下看了看,已经不见黑猫的踪迹了,“这猫是什么?”
丹歌如实答道:“地府秦广王和转轮王的贡差。”
子规摸了摸下巴,“它会无缘无故地串个门吗?”
“不会,只是它不能说,它到来就是一个最直接的提醒,那庄园赤蛇的事情,必是不容耽搁了。”丹歌看着窗外,外面还是漆黑一片,还没有清晨到来的意思,“这一夜还真是漫长啊,无意间让作者水了十几章的文。”
“你又知道了?!”
……
这恍惚的夜耽搁了许久,终于慢慢散去了,光明开始照耀的时候,希望也随之来临了,和煦之下,哪还有凌然的寒意余存。
丹歌子规趁夜抓紧着睡了一会儿,这会儿悠悠转醒,他们今天的目的很明确,既然廿於菟被重创,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大展拳脚,去会一会这妄图成龙的赤蛇了。
“我曾经和这庄园里的人对峙过,所以如果被认出,一定会被怀疑,所以进庄园这一趟你只能独行,我在外面呼应。”子规说着把摆在床头的丹歌的手机递过,“有什么情况,一个电话就好。”
丹歌揣好了手机,一扬手,“走!”
两人即化作鸟儿,飞往了庄园所在。
来到庄园,只见庄园门前已经排起长队了,此时天亮不久,这一群人必是早已在等了。丹歌来到队伍的最末,招来一群人审视的目光,丹歌一言不发地排在队尾,悄然观察着这些人群,他想看看自己和这些人的诧异在哪里,为什么会引起这些人的审视。
很快丹歌就发现这些信徒们在林中小路时还行走迅捷,精神抖擞,一出树林,一下子就步伐缓慢下来,低头埋首,显然一副病重的模样。
丹歌点了点头,“敢情是我刚才走得太正常了。”他又联想到那柑橘有治百病的奇特功效,对这些人装作病态的意图也就十分了然,“赤蛇啊赤蛇,你可知你的信徒在诓骗你么?”
丹歌正想着,行进的队伍忽然止了,从这庄园的东侧门处出来了几个西装革履的人,他们走到正门的阶梯上,神情严肃,言语虔诚,“刚才接到我们资深老信众的举报,我们尊敬的神受到了诓骗,有信徒伪装身体有恙来诓骗我神的赏赐,我亲爱的信众们,你们知道是谁吗?”
丹歌扁了扁嘴,“不会这么倒霉吧?”
“踏踏踏”,前头的人们都四散开来,把丹歌围在了中间,所有人齐齐一指,都指向了丹歌,“神使大人们,就是他!”
丹歌翻了个白眼很是无奈,但他连连摆手,表示自己是被冤枉的。其实他心里在暗暗吐槽,“神使大人?一身西服,你们的神也太现代化了吧?!”
那所谓的神使们走了过来,“你,为什么诓骗神?”
“尊敬的神使大人……”丹歌嘴上奉承着,心里却已经呕吐了千万遍了,“我是被冤枉的,我真的有疾病。”
“你有病?什么病?”这为首的神使被丹歌那一声“尊敬的神使大人”叫得太舒服了,他满脸惬意,头仰得老高老高,丹歌只能看到他的鼻孔了。
“尊敬的鼻孔……神使大人,我……”丹歌一时没词,什么病?我这里和傻子一样哄一群男人是神使大人,还能是什么病,中二病呗!他倒没实说,道:“我……”他娘的叫你们一群老大不小的傻子神使大人,我就是个,“……脑残。”
“脑残?!”这神使大人听完忽然委屈了,这家伙是脑残,他知道神使什么意思吗?他这叫得一声声的没什么含金量啊!他暗道晦气,一甩手,“哼,看来是要让我神好好治一治你!”说完就带着那一群神使离开了。
丹歌就此逃过一劫,队伍重新排列,站在丹歌身后的一个中年男子悄然拍了拍子规的肩头,“小老弟,你够狠!”
丹歌抽了抽嘴角,瞥了一眼这男子,这中年男人歪着嘴斜着眼,也不是真的嘴歪眼斜,也是装的,他敷衍道:“哈,彼此彼此。”
此时天际一声声杜鹃轻语,“咕咕咕咕咕。”丹歌斜了天上一眼,子规这家伙显然是在笑自己了。丹歌翻了个白眼,“你在笑什么呢?脑残的朋友。”
这插曲没有影响这庄园的正常运作,队伍又如常地开始了行进,丹歌也观察到了进门时的情况,那些人会贴在看门神使……,“呕,看门还神使,是看门狗改不来吃屎。”丹歌吐槽一句。那些人会贴在看门狗的耳边说出暗语,看门狗再依据正误决定是否放行。
按理说丹歌的听力不错,但丹歌并不能听到那些人贴在看门狗耳边说了什么,这就是奇异的地方,这奇异来自于看门狗的那颗耳钉,它能把以耳钉主人为中心方圆半米空间的全部声音吸收,只传导给耳钉主人,“这也是好宝物啊。”
好在丹歌是知道暗语的,“如果我当时想着偷听暗语而不是入梦盘问,这会儿怕是就糟糕了。”丹歌有些庆幸,他冥冥有感的决定,让他省了不少事情。
很快,就轮到丹歌了,这看门狗一指丹歌,“脑残!来!”
“嘿!”丹歌憋着气,“尊敬的看门神使大人。”
这看门狗歪了歪嘴,没敢说话,而其实心在流泪,好容易让人叫次神使,偏偏前头加了个看门,他只能应下,然后伸过耳去,听取丹歌的暗号。
丹歌佯装不知,对着这看门狗耳朵悄然说:“尊敬的看门大人。”
看门狗心累啊,这不一会儿,神使都没有了,他纠正道:“神使!”
“尊敬的看门神使。”
“神使大人!”
“看门的神使大人。”
这看门狗张了张口,没有往下较真,一声长叹,“唉,你,你说暗号。”
“蟠然伏赤龙,看门的……”
“走走走!”这看门狗就要放丹歌走,忽觉丹歌只说了个看门的,“你往下说完。”
“啊?没了。”丹歌说完离去。徒留这看门狗风中凌乱,到最后他只落了个“看门的”,神使和大人一个没混上。
丹歌戏弄完了这看门狗,撩帘子走进了门后的大厅之内,入目的景象让他倍感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