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规闻言点头,“那么焦莫山呢?焦莫山曾是大长老的弟子,为什么自毁前程,竟和这焦仕同流合污?”
焦乾答道:“焦莫山的罪名并没有此等通敌的大过,而只是参与了焦仕偷利的事情。曾经他是焦家上下的卫队大头领,家族储藏药物的仓库由他负责,焦仕能够盗得药物,全在于他。
“焦仕被审查时,案件无论大小一并摆在明面上,焦莫山因助力焦仕偷窃药物,被降职罚俸,现如今他虽是卫队首领,但家族的仓库贮藏之所处的卫兵,却并不受他统辖。”
子规听着皱起了眉头,道:“这么说来,这焦莫山的权责并没有巨大的影响啊。”
“嗯。”不待焦乾答话,那一旁的焦离点头,出声对子规的结论表示肯定,焦乾见焦离说话,就没再开口,显然焦离在焦莫山的事情上颇有发言权,毕竟他的曾祖曾是焦莫山的师父。
焦离继续道:“据我曾祖说,焦莫山当时似是被焦仕嫁祸,因为证据不足,不能脱罪,所以就受下这等罪名了。这只是一种说法,是不是事实却并不好判断。不过无论如何,罪行确定后,依然因为焦仕十长老的缘故,对他也有轻判,所以他的工作并没有很大变化。
“我曾祖为使他改过自新,将他逐出了师门,期待他意识错误后奋发图强。但事与愿违,这焦莫山因此性格大变,竟自甘堕落,真地和那焦仕混在一块去了。
“我曾祖常常自叹他那时的草率行事,门内除名,将焦莫山推入了如此深渊。他每每在去往三层时会捏着焦莫山的画像自语,‘但凡你能对焦家有少许功德,我便让你一直留在这墙上。’”
“啊。”子规不由轻叹一声,“只怕这焦莫山常与焦仕交往,如今的心内浑如焦仕一般黑暗了,哪还能期待他什么功德呢。至于焦仕陷害焦莫山,我倒觉得恐是真的,这嫁祸一法,真像是焦仕的手笔。
“如今的事情就是最好的论证,他们从捉拿焦乾,到之后想推翻你焦家家主,用的无一不是嫁祸之法。”
焦乾等人闻言都是点头,对于子规的推测颇为信服。
此时在焦家上层的大殿中,丹歌站在这二层师徒阁的大长老弟子图像处,手中正捏着焦莫山的画像细看,他端详了片刻,目中有些诧异。
“真是相由心生啊,这焦莫山和那焦仕还是有许多的不同呐。那焦仕的画像必是他还是长老时所绘,那时焦仕的模样,已显露出他刻意钻营心思黑暗,彼时那焦仕定已是祸患了。
“而这焦莫山却不同,这人竟真是大长老的弟子,虽然只是曾经,可那时这老头儿竟和他师父一样,哪怕竟是在这黑暗中稍稍打量,也能看出他的仙风道骨,气质颇显正派。
“比对这画像和焦莫山本人,明明这焦莫山数年内并没有许多的变化,但那焦莫山的气质,却再不复当初了,如今他也和那焦仕一样,一眼看去就明白他心内有无数心思,显得十足刻薄。”
丹歌颇为惋惜地将这焦莫山的画像摆在一旁,走向这二层东墙的最北处,那里是他摘下焦莫山图像时开启的通道,那通道自是通往第三层了。
丹歌进入通道拾阶而上,很快就来到了这第三层。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汪池水,这黑暗里这一汪池水分外耀眼,因为这水,竟是如同囊括了天地星辰一般,在莹莹放光,这光绿油油的,绿得发蓝,随波浮动,宛若鬼火飘忽。
这水波是如何产生的呢?
原来这焦家在这东西两侧刻画着符箓,符箓放出光华,这符箓当中有虽微弱却连绵的清风吹拂,这清风的用意很明显,它吹着这浮在池水上长着荧光蕈的凤凰木,如果这木头完全浮在表面,这木头就被这清风吹着往东边飘去,那一边,就有这培植荧光蕈的下一个阶段设施了。
“好简单却不失精妙的选择手段呐。”丹歌赞叹不已,这和焦乾所说的一样,那些凤凰木如果完全浮在水面,则说明其上的荧光蕈十分优质,它们被这清风吹着,游去了更东面。“而劣质的会完全沉底,显然这正是这池水放出莹莹之光的原因了,这池水里,埋葬了多少荧光蕈呐!”
这荧光蕈其实颇为少见,诸多用以假死的暗器都以荧光蕈的光芒作为标记,这等材料得之可是并不简单的,价值也就颇高,但在这焦家,无数的植株在选拔中落败,被沉入水底,成了其余植株的养料。
不说这荧光蕈如何,单是它们依附的这凤凰木,也不是凡品。
凤凰木得名于其形态:“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凡间诸多此类树木,自称不得仙木,唯有像这焦家的凤凰木一般,才算是仙木。这些凤凰仙木当中通红一片,浑如凤凰注血,而且能长久泡在这水中,数千年也不会有被水蚀烂的痕迹。
丹歌只是感叹,这等鼎盛家族的底蕴,不是他们长白沈家可以相比的。他羡慕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将心思镇定,眼睛四处扫动,寻找焦乾指点的那沉浮不定的凤凰木。
很快丹歌就找到了一根凤凰木,这根木直径有一尺左右,而长度却有两丈,“嗯,长了些,我只需截上三尺就足够了。”说着丹歌纵身而起,轻轻踮在水面之上,微步凌波,三两下来到了这株凤凰仙木前,手中幽光一闪,乃是那一叶透明紫竹。
“这凤凰仙木不是凡品,寻常之物恐怕难以削开,我那羽毛可不足以担当这等阵仗。”他小心翼翼地将法力灌注竹叶之上,但见这透明竹叶周遭隐隐有风形成,丹歌捏着它的手被这细弱却凌厉的风刺地生疼,显然这竹叶已是厉害的竹刃了。
丹歌瞅准仙木上距远端三尺一处,猝然舞动竹刃,一道明光切入,一道红光窜出。
“嗤——!”
丹歌一刀下去就将这仙木斩成两截,但从这两个断面处,忽而如血液般的红色液体喷薄而出,这些液体在喷发在空中,忽然化作红云消弭。丹歌陡然急退,那红云散处,竟灼热无比,隐隐有日灼之威。
“好家伙,这木中竟如同真有凤血一般!那羲和的成功,必得益于如此仙木啊!”丹歌赞叹一句,待那仙木中红色的液体喷完,丹歌才返回,一足踩在他截下来的那小段上,猛地一震,那仙木自水中翻起,落在丹歌身前,被丹歌稳稳接住。
那仙木入手,丹歌脸色再变,他携这全然的震撼返回岸边,点头打量着手中这一节凤凰仙木,“好仙木啊,出水不过片刻,竟已经干透,凤凰仙木,不愧其名啊!”
在这仙木上,存留着一株生机勃勃的荧光蕈,丹歌仔细观察之下,发现这荧光蕈是最近乎野生的形态了,“好好好,你比之这凤凰仙木也不次。”
丹歌正称赞着,只听远处“哗”一声,他连忙扭头看去,那被他截取一节,尚有大半的凤凰木竟是全部浮起,随着清风渐渐游向东面。
“呃……”丹歌低头看了看他手中的荧光蕈,“因你一株,竟使得那一大片荧光蕈难以进入下一阶段,他们或可成羲和,但你的分量更不轻啊。”他说着感觉自己的话颇有道理,连连点头,“是啊,你可关系着这焦家一家之主的命运呐。”
丹歌到此这大殿的探索告一段落,他一层层退出来,一层层将机关恢复原样,然后从大殿走了出来。
他扭头看一眼这大殿,就瞥到了大殿瓦片上密密匝匝的符箓,他立刻想起了之前刚来到这上层,从看向殿顶到走到殿前那一段迷蒙的时光里,他的心神完全陷落,如果有什么袭击,他就死了。
他想着要给大殿一个交代,不然这大殿故技重施,自己却未必还能如之前那般侥幸。他向着大殿殿门一拜,又向着门上匾额一拜,后又向着大殿的殿顶一拜,口中喃喃自语,“我此来可是知会了你焦家子弟的,那人正是你焦家家主的孩子,名焦乾。
“我这拿去了你焦家三层的一截凤凰仙木,及其上一株荧光蕈,为炼制留针法宝,以救你焦家家主,使其免于奸人陷害。我虽取走此宝,却也对你焦家有功,不说之后,但说刚才,因我截取此株荧光蕈,无意竟助同木之上其余荧光蕈有幸进入下一阶段,此功过相偿。
“之后若救下你焦家家主,则有功无过,我倒不需其他奖赏,但使你焦家请我和我同伴,在这大殿之内,品一品你家那祖茶,就行啦!”
丹歌说着扭回身去,浑身轻松地迈步走向这上层边缘,似是说动了大殿的禁制,那大殿真的没有难为他。
丹歌展臂跃下,施展轻身之法飘向他的住所所在。
“却不知那金勿把我需要的材料预备下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