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了灰狗,时间尚早,金勿并未返回,丹歌子规回屋,思考起今天下午将和那金勿上山采摘断肠草之事。明里是采断肠草,暗地里却是为了敲山震虎。
他们去到野外,人生地不熟的,金勿一定会利用这个时机安排人手袭击他们。而他们正要趁此时会一会那些偷袭的杀手,给他们的教训,以换来之后一段时间的安稳。
而这之后,就很可能有杀手大部队来袭。依照子规之前的分析,这金勿对他们并无所图,一心要让他们死。所以他们需要做的,是在大部队到来前,就把金勿挟持,借此来保全自身。
“无论你百般算计,我们只有一个应对。”丹歌的拳头紧了紧,指节发出“嘎嘣嘣”的清脆响声,“那就是用拳头,夯烂你!”
很快到了中午了,金勿回来,带回了野兔和野菜,子规烹饪,栗狗先尝,然后众人食用。
“今天我去看过了,确实有不少的断肠草。”金勿吃完饭后,对着丹歌子规道,“下午,要不要去采些来。”
“唔!”丹歌没放下手中的碗,闷声点了点头。
子规也点点头,“我们两个都去,我们需要不少的断肠草,你看着那断肠草长势可好么?”
金勿重重点头,“极为不错!只是你们用这么多的断肠草,做什么?”
“啊。自是用以****了。”丹歌笑道。
金勿瞪大了眼睛,“是什么毒药,用以毒谁?”
“用以毒我。”栗狗笑道。
金勿笑了,摆了摆手,“休要调笑。既不愿说,我倒也不强求,只要不是我就行了。”他说着往自己的房间走,“稍作休憩,然后出发。”
“好。”丹歌子规齐声应下。
子规看着金勿进屋,和丹歌说道:“他连断肠草的一个样本都不曾带回,想来今早是连断肠草都没见过。他回来就这样出言,显然是针对我们已有所布置了。”
他说着扭头看向栗狗黄岚等兽,道:“等我们走后,你们立刻往深处挖,在土地之下一丈以外挖出空间来,供你们一时躲藏。藏进其中之后封闭洞口,不要留下痕迹。相比你们在地下生存一段时间应该不是问题。”
栗狗和黄岚都齐齐点头。
丹歌道:“我们回来后,我会以这竹杖敲击地面。我仅敲一声,你们应能分辨。”丹歌说着将一侧的竹杖拿起往地上一击,“哚!”声音清脆,同有震颤之音,颇为奇妙。
“嗯!”栗狗黄岚又点了点头,“到那时我们再出来就是了。”
“如果……”子规沉默一下,“如果我们三日都没有返回,以你们的能力,应能挖离此地。挖出千米之后,再作露头的打算。”
黄岚悄然低声道:“你们这一趟,这么凶险的吗?”
子规摇头,“应该是没有如此凶险,但也不会轻松。这几日来金勿一直都有所布置,到此时看看他暗地里经营到了什么程度,稍加破坏,就是好的。”
正说着,那金勿从屋中又走出来了,见到丹歌子规还在空地,不由惊讶,“咦,你们没有准备一番?”
丹歌笑了起来,摆了摆手,“小题大做,不过是采个药,带着手就够了!”
“那可不然。”金勿摇了摇头,“最好准备个鼻塞一类的,断肠草出土时根上的毒性散出,可是能把你们迷倒的。就如那宝剑出鞘,暗蕴的光华可分外刺眼。”他说完就扭身返回了屋中。
丹歌皱了皱眉头,“我怎么觉得他是在挑衅我?”
“他是怕我们不去吧,此时出来激我们一下。说明他的预备,已经十分完美,就待我们进去了。”子规道,“那我们就要去会一会了。”
丹歌抿了抿嘴,义愤填膺道:“我们怎么能如了他的意!”
子规目中满是战意,“那我们怎么办?”
丹歌一拍腿,“不去了!”
“不去了?!”子规从未想过丹歌会做下这个决定,他皱眉看着丹歌,“你怂了?!”
丹歌抠了抠手指头,“我这,还有着高冷的女孩子容貌未曾见过,她在等着我,我怎么能……”他说到这里一摊手,咧出个笑容,“好吧,我怂了。”
子规眯着眼看着丹歌,伸指点向丹歌,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那……,我们可要好好地握握手,我也怂了。”
丹歌子规伸手一握,齐齐喊了起来:“金勿,我们不去了!”
“啥?!”金勿猛然冲了出来,“不去了?”
丹歌点了点头,“嗯。昨日受了惊吓,一夜未睡,甚是乏累,于是就不去了。”他说着就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哎哎!”金勿想拦却没拦住。
“我昨日也忧心了一晚,惶恐着到某日我的灾难也会来临,但我没有丹歌那般幸运,要是无人挡枪可怎么办?!想得我呀……,唉,我此时也乏了,有什么事情,改日再说吧。”子规迎上奔来的金勿,顺手一拂,将金勿让开,他就钻进了他自己的房间。
“这……”金勿站在院中愣了愣,一拍手,“那可好,我也乏了,我今夜连晚饭都不猎了!让那山里的野兽等着去吧!”
这情形将灶台边的四兽看得一愣一愣的,黄岚回过神来摸着小黄见,道:“我的儿,看到了没有,往后离他们远一点,不然我们怎么被炖的都不知道。”
这一下午,三个人类都没有出屋。到了晚上,子规开门看了看,见灶台旁没有猎来的野兽,就此关上了门,再没有出来。
其实丹歌子规不去是有所考虑的,因为那金勿特意出来的挑衅一句,让他们意识到了这金勿的预备极其充分。如果他们贸然前去,很可能陷入重围,即便逃脱,也必定身受重创。
这样的结果不是他们想要的,他们要做到的是一时威慑,而不是身死搏斗,所以他们很聪明地怂了。
之后两天一切如旧,丹歌子规金勿再没有提到断肠草。金勿的对丹歌子规的计划泡汤,他在那些杀手中的威信必然大跌,而这人心的重新敛集,不是朝夕之间的事情。
到了他们来到沈丘的第七天,小黄见已经能堪堪站起了!这几日来金勿已经开始不耐烦,想让丹歌子规动身,他不想在这里久呆了。可丹歌子规还没有让俞小姐解脱,所以他们不能走。
他们也有带着栗狗走的意思,可是栗狗否决了,因为她右前足,离不开华佗冢的香灰。而且,她也不想客死他乡。
所以丹歌子规没有解释,只是否决了金勿的提议,依然呆在沈丘。而金勿自然也不会离去,只能憋屈地呆着。
在这第七天,沈丘下了一场雨,丛林中坑坑洼洼,已有不少的积水。但这不能阻挡修行者的脚步,所以金勿照例去林中打猎。
而子规一个细微的观察,发觉了金勿的不同。
“黄岚你来。”子规悄然叫到。
黄岚奔到了子规身旁,问道:“怎么了?”
子规凑到黄岚耳边,道:“你的神力因为金印银量,对土的控制最好,你悄然跟在这金勿后面,想尽办法往他的鞋子里灌沙子。”
黄岚一拍子规的脸,笑骂道:“你这缺德了吧?!”
子规的脸色很严肃,“等你回来,就未必这么说了。快去吧,注意安全。”
“好。”黄岚见子规一本正经,它也正经起来,它发挥它的机灵,悄然追上了金勿。
丹歌从屋内出来,惊奇地发觉外面下了雨,“哟!下过雨啦!”他又看了一眼远去的黄岚,问道,“怎么了?你让黄岚干什么去了?”
子规道:“我发现那金勿以无相的法力裹足,踩在水中不见水痕,踩在泥中不留痕迹。”
“这怎么了?我也可以做到啊!”丹歌挠了挠头道,他觉得子规这发现毫无奇特之处。
子规笑了笑,问道:“你刚才出来的头一句话是什么?”他没待丹歌回到,伸手指着身后的房子,道,“这房子是你建的,没有窗就不说了,还有法力加持,屋外的动静根本听不到。若非你出来看,必是不知道外面下雨了。
“我昨夜睡得早,半夜醒了没有睡着,就在这院内放空修行。半夜下雨我才回得屋中,一直在屋里敞门观雨。金勿从未走出屋门来,也不曾开门,他和你一样,必是不知道外面下雨的。但在金勿出门时,他的足上已覆盖无相法力,说明这不是他的刻意所为,而是习惯使然。”
丹歌听着神色凝重起来,“他这是在遮掩什么呢?”
子规道:“所以我让黄岚去往他鞋中灌沙,如果能迫使他解下那法力,许多事情就昭然了。”
“好。但愿黄岚能带来一个好消息。”丹歌点头道。
“走,我们趁着新雨后,到外面散散步吧。”子规邀请到,说着他在头前迈步。
丹歌拿着竹杖跟上,笑道:“你不怕遇袭?我们可是怂种来着。”
子规笑着摇摇头:“一时权宜之计。我们那日主要是不知道金勿把埋伏布置在哪里,如果我们遭遇埋伏时不能挟持金勿,我们就唯有一战,那样很难做到全身以退。”
子规继而沉声说道:“我们要想办法在金勿身上做个手脚了,让他的性命无时不刻都捏在我们手中。这样日后行动起来,才能有恃无恐。”
“这倒简单。我们身上早就预备这些小家伙。”丹歌摸了摸衣领处变化成羽毛的骨虫们,“它们跟着我们也是很苦了,没有吃过什么像样的东西。这进了这金勿体内,能时不时地吃一口肉,对它们可恍若极乐。”
子规摸了摸手腕的手镯,皱了皱眉,“等黄岚回来,再看看骨虫们的意愿吧。”
“你似乎颇有把握黄岚能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丹歌道。
子规笑道:“你不记得我的直觉一向很准的了么?我还直觉,我们这一趟,也会发现了不得的东西。”
“呵……”丹歌轻笑着往前看去,忽然神情肃然,他一指远处的一道矮坡,“例如那里?”
“嗯?”子规顺着丹歌的手指望去,大睁起了双眼,“快!”
两人快速奔到这矮坡处,这四周雨水冲刷泥土,就露出一个衣角来。
丹歌伸手在半空往两边一拂,随之这下方的土也依着动作从当间想两边翻开,露出这土下的人来。
随着土被拨开,一股腐臭扑面而来。丹歌子规紧皱眉头打量这死去的人,这人身已经腐败,身上已经生了蛆虫,显然是死了有几日了。而这人正面朝上,在他的左胸处,绣着一字:“炎”。
这人竟来自于随州焦家!
丹歌以竹杖调开这人衣衫的领口袖口,并没有发现藏匿的书信一类,很可能被杀害他的人取走了。
子规不由发问:“他为谁而来?为我们,还是为金勿?”
丹歌沉声道:“无论为谁,他都难逃一死。”
子规则道:“可如果是为金勿而来,那是否说明,金勿身上那件我们想知道的事,有关于焦家?他想杀我们,也是因为焦家?!”
“这是肯定的,因为我们和金勿在其他地方并没有过交集。而如果此人是为我们而来呢?”丹歌皱起了眉头。
子规道:“那焦家就是来传信,或是关于金勿,或是关于《神农本草经》。”
丹歌看向子规,“你的直觉呢?”
子规摊手道:“我的直觉,似乎这讯息并不关于谁。可既然他被害,说明那讯息和金勿的相关性很大。”
“长久不归,焦家必派人来寻。”丹歌挥手间将那尸体又掩藏在了土中,“我把他埋藏起来,让焦家人不要在此处停留,以免二次遇害。”
子规点了点头,扭身和丹歌一齐往回走,远远地看见黄岚极为飞快地窜进了空地,高声喊叫着:“子规!子规!”
“果真有大发现?”丹歌大睁双眼,讶然不已。
他和子规迅速地赶回了空地之中,两人在黄岚身边驻足,子规问道:“发现了什么?”
黄岚急急地呼吸着,长久不能平复下来,丹歌子规也不敢催促,只好等着。
良久,黄岚才将气喘匀,道:“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