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歌子规瞧向了老先生,一心等待着接下来老先生所说的这一样要紧东西。老先生却是一顿,颇有卖关子的意味,而子规此时忽然有福至心灵之感,抢在老先生说话之前,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子规笑道:“老先生,我总感觉,您接下来要提的这一样东西,我们恐怕也是预备下了。”
老先生却是摇了摇头,“这东西你们或许轻易能弄来,处理却不是很简单呐,我料你们尚没有这能力。这处理之法,需我风家的客卿,那一位绝世天才,才有办法。”
丹歌颇为信赖子规的直觉,想着这一样东西他们一定是预备下了,而老先生此时又补充了这么一句,丹歌立刻就想到了这老先生所言的风家客卿,应是天子无疑了!那这老先生需要的东西,已经呼之欲出。
老先生道:“这一样紧要的东西,是浓郁的人类气息,这气息与寻常的气息又有不同。气息由上中下三尸虫之气息融合而成,寻常气息下尸虫也算浓郁,外显食色之欲,可对应李尤的病症,却远远不够。这气息……”
子规双目一亮,道:“这气息需能填补李尤本来缺漏,又能使食色之欲外显,于是这气息当中下尸虫气息需比寻常气息要浓郁一倍之多。”这一样东西本就以呼之欲出,而此时老先生几句话,恰是为丹歌子规的猜测做了验证,于是子规这才敢颇为自信地说出这一番话来。
而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巧合,丹歌医治李尤母亲的所得是李尤治病所需,他们对付杀手们的所得,也恰是李尤治病的所需。恍若丹歌此来商丘,其间种种事情,都在为李尤的康复埋下伏笔。
而李尤的痊愈有何等好处呢?
这或谈不上好处,但丹歌子规前往风家最终可以成行,离不开李尤的帮助。李尤的无意提点,才有了这常阴居与这风家杳伯的相会。于是或是天命造定,丹歌子规从李尤这里受了恩惠,他们的行事所得,也馈及李尤,可谓一报还一报。
想到此时,丹歌子规对于风家之行,就颇有信心了。天命所定,要让他们去风家,那么他们在肩重任,那紫气之变或终于有解了!
此时这常阴居屋内,老先生本来自信的面貌已经不复存在,他没有料到子规一语中的,说出来的气息性状,与他要说的一模一样。而既然子规能如此自信说出这一番话语,他也可以揣测,子规一定是有这样的气息了!
老先生总觉得这是没谱的事儿,毕竟这气息处理是颇为艰难的,他还是问向子规:“你,果真是有这气息?”
子规点了点头,“我们不仅有这气息,且这气息就得于赖随风死去那日的当晚,而从那日到今日,李尤一直就处在这气息的温养之下。”
老先生听到此时,已经有些呆了,他端详了丹歌子规好半天,“我从医书上才查清的诊治之法,你们竟然早就知晓,你们的医术,一定是不凡了!”
“呃……”丹歌听到这一句,连连摇头,“我们两人并不会什么医术,您这么说,我们让李尤用那气息温养,竟是误打误撞,正中要害了?”
老先生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左右打量了丹歌子规半天,也知道这二人不会诓骗自己,讶然之意于是更甚了。“人说修行者信命,可修行者常有逆天之举,我对这命理一说曾是亦信亦不信。可如今开来,这天命所致,谁也逃不开啊!”
“不错,医书上记载,在治病之前,需以这食色之欲极盛之气息对病人温养三日,之后行医,下尸虫陷入犹疑之中,最好处置!赖随风死去是在初一日,你们当晚得到这气息,到今日早晨,是过了两日,李尤尚还需在这气息之中再温养一天!”
“正好!”丹歌子规同一时点头,“那气息对我们还有大用,我们需要安然度过今晚,全凭那气息相助!”那气息丹歌子规虽赠予李尤温养身体,而其实他们主要的用意是要以那气息配合那牙齿内的对讲机和窃听器构成接收端,对杀手们的信息站进行监听。
明日晚上,他们就能赶赴风家,而今天夜里,就是杀手们动手的最后时机,也就是丹歌子规他们唯一需要防范的一晚。这一晚他们能安然度过,那么杀手们日后鞭长莫及,针对于他们的计划也就就此终结了!于是这一晚的监听是尤为重要的。
“这气息你可曾随身携带?”老先生问向了李尤。
李尤摇了摇头,“不曾,虽然两位大仙赠我温养身体,可他们设置了一个窃听器,显然是有要紧的东西依靠那气息传递。我怕坏了大仙的事儿,没敢带着。”
老先生一皱眉,也不好埋怨李尤,只是道:“那你即刻返回吧!继续去那气息当中温养,明天早上,你再来,那时我就能为你诊治了!你返回的速度要快,这当中耽搁太久,就前功尽弃了。”
“哦!”李尤闻言噌得站起了身来,就要往门外跑,却被丹歌一把拉住了。丹歌看向机灵儿,问道,说道,“你带着李尤提气而走,是不是稍快些?你去送一程?”
“这……”机灵儿扁扁嘴,“我不太会。”
“荒唐!”子规道,“机灵儿在这里是避难的,就是怕遇袭!他出现在酒店,被杀手们知道了,那还得了?!我去吧!”子规说着从丹歌手中抢过李尤的手臂,散发法力,步伐连踩,如一道流光一般带着李尤掠了出去。
“好身手。”老先生赞叹一句,扭头看向了丹歌,“你们给了我太多惊喜了,我刚知道这医书上的医治之法时,还在犯愁,你们来了这许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一如我风家的这一场厄难一样,风家上下,也都在因为你们而有了转机。你们真天命所归啊!”
天命所归,丹歌这是不知道第几次听到这个词了,从江陵到随州再到这商丘,这个词一直存在着,跟随着。丹歌对于这个词的态度也有了变化,从最初的嗤之以鼻,到现在的毕恭毕敬。天命所归,他就是被天命摆弄的棋子,单从李尤治病这一件事情,就可见端倪。
他唯有对天命毕恭毕敬了,才不至于某一日天命心血来潮,把他给玩儿死了。
“不过我有一事不明。”老先生道,“这样的气息,你们是怎么得来的?总不会有人天生具有这样的气息吧?!而这处理之法……,正如我之前所言,唯有我风家的哪一位天才客卿,才能更改啊!”
丹歌笑了起来,答道:“那一位风家的天才客卿,姓名叫做甄天子吧,天生天子命格,尤擅朱批之法!”
老先生皱起了眉,“你知道他?那这气息处理,是你们让他做的?那风标派来的人怎么不曾向我提起呢?!”
丹歌答道:“我曾为了算计马心袁等人,向他要了两张朱批符纸,最终仅用了一张。这余下的一张,恰就用在这气息处理之上,天子本人也不知道的。我其实在来商丘的第二天就认识他了,这相识尚在风标之前、风家之前。这或就是缘,亦或是命。”
又是命。
“哦。是命。”老先生叹道,“你们在商丘的一切看似是出于本意,却无时无刻不是围着风家转的,哪怕本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最后也能归到我风家上来。是命,是你们的命,也是风家的命。”
这话题忽然就沉重起来了,修行者超脱凡俗,却终究逃不过天命。穷尽一生的修习,不过是给上天所赋予的这一张白纸世界上,画下本已规划的痕迹。
两人沉默了半晌,一道风声来袭,子规已经去而复返了。然后子规进屋就瞧到了满脸沉思的子规和老先生,连带着机灵儿也满脸的愁容。“哦?怎么?是在为我们机灵儿到底归谁徒弟而发愁了?”
子规这一句话,就把众人的思维唤了回来,同一时就此挑起了一个新的话题,有关于机灵儿到底拜谁为师的问题。
机灵儿听到子规这一句话感动得都要哭了,还是子规哥体贴人啊!打丹歌子规他们进门到现在,他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又盼到这个话题了!
丹歌却暗自白了子规一眼,他方才为什么想打发机灵儿送李尤,就是想趁机和老先生通了气。把这拜师的事宜定下来,老先生做师父,他作为代师,想必机灵儿也勉强接受的。可这子规虑着机灵儿的安危,自己去送李尤,于是丹歌子规也就没和老先生讨论这个话题。
这子规刚一进门,就把这话题提起,真是让人措手不及。丹歌十分清楚,这子规巴不得自己快些将机灵儿收为徒弟呐!
而子规既然把话说到,这事情不提也是不行了。
丹歌沉吟了一会儿,道:“机灵儿你之前问我要姓名,即是说想拜我为师。可我对你只有稍许指点恩惠,而这几日老先生对你的指点比我更多,论及恩惠,也轮不上我。且你在西城市场时,是子规一语点拨,才使你摆脱迷途。在那之前,更有风标为你易容,保你性命。
“若论恩惠而拜师,风标对你有救命之恩,子规对你有点拨之恩,老先生对你有教导之恩,最后才是我这指点之恩。我本意让你多与老先生学习,以学识而知师求师。而即便以学识论处,也当首推老先生。你拜我,是相中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