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歌摇摇头,道:“我们在那画面之中看到的燧木,是先天长成的燧木,它们首先是木材,继而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力量,所以它们能够被引燃。可这钻木和枕木,是那偌大的燧木林留下的唯二燧木。更是传袭至今,已经不是普通木材,他们各自能发挥巨大的力量,升为了至宝。
“而至宝本身具有灵性,被袭击后会发出自卫攻击,而这自卫攻击强大到什么程度,谁也无法预料。因为这至宝本身的强大程度,我们也没有看到尽头。我和你代师傅在江陵时,正是运用了钻木的自卫攻击,对付了一条千余年的赤蛇猛兽。
“那赤蛇在钻木的攻击之下,通身被烧成了黑炭,便是它已经强提境界成为了蛟龙,却依然敌不过钻木的攻击。而那蛟龙那么强悍的身躯,最终都被烧成了黑炭,你说这样厉害的宝物,如果有人贸然向引燃它们,后果会是怎样的呢?只怕是灰也不留了。”
“额!”沈灵儿打了个哆嗦,他已是不敢想那种可怖的情况了,“原来是这样,那还真是分开才会无忧啊!可随之,我的第二个问题又来了。”
“说!”三位师父依然异口同声。
沈灵儿道:“既然这两样东西已成至宝等级,稍微的伤害就会触发至宝的自卫攻击。而据我所知,要培植树木,在没有种子的情况下,也应该要用树的某样组织,譬如根、茎、叶、花或果实,这些东西才能培养出植株来。
“那么引师父的爷爷是如何从枕木钻木上取得组织,进而培植成一个完整的植株的呢?而且即便是有组织,培植也不是都能生出新芽来,那么引师父的爷爷是如何保证能培植一棵,就能成活的呢?”
沈灵儿的问题问完,屋子里陷入了静谧,沈灵儿的问题谁也没有想到,而子规风标本来还跃跃欲试要抢答,却被这个问题忽然难住了。
沈灵儿试探着问道:“师父?莫不是睡着了?”
“不,没有。”丹歌摇头,道,“我只是去思考你的问题去了,我还真是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是啊,老家主是如何培植出燧木的呢?即便这枕木钻木上面的细胞会因为那通红的火焰而复生,但这二者都是至宝,本身具有自卫攻击,如何取得组织呢?哪怕是一丝木屑,想来也不是易事啊!”
风标想了半晌,道:“我想到了!这至宝是针对于外来的攻击会产生自卫攻击,而既然如此,如果是对它的主人,应当就不会!今天我们触发枕木,不正是在我父亲坐在上首时,才成功触发的吗?!
“那么说来,这至宝是风家家主世代承袭,认历代风家家主为主,于是我爷爷如果截取它身上一段,应该不会受到反击。”
丹歌却道:“你可还记得那枕木播放的图画之中的枕木和钻木么?那画面里的枕木和现在我们看到的枕木没什么两样,莫非你爷爷下刀厉害到这等程度,如切白芍一般,切下来晶莹剔透,可以透光?”
风标想了想,修行者的法术求在浩瀚,却未必能细致到这等程度。他连忙道:“那,那不还有钻木么?!钻木可是变短了呀!”
丹歌道:“虽然你爸没有说,可我猜他暗地里也试过,长老们曾说不能驱使钻木,却也没刻意提及家主能驱动,显然你爸也是不能。而如果钻木认你爸为主,又怎么会驱使不了呢?而既然钻木没认你爸为主,想必钻木并不是认历代风家家主为主。
“老家主既然不是钻木之主,他相对钻木下手,不是找死?”
风标一扁嘴,“那必是我爷爷的厉害,他能宛若切白芍一般切下枕木薄薄的一层。”风标他避重就轻,不提这辩不开的茬儿,又跑回了他最开始的猜测。
“那沈灵儿的第二个问题就来了。”子规道,“你爷爷如何保证培植一棵就能成活呢?”
风标一挑眉,道:“左右多片上几片儿,放在那偌大的空地里去试呗!”
“唯有如此了!”子规点头道,他对风标最后这想法倒是赞同的。沈灵儿也是点了点头,他觉得他引师父的答案还是经得起推敲的。
丹歌见沈灵儿没有了疑问,摆了摆手,道:“罢了,睡觉吧!已是很晚了!”
“好。”沈灵儿扭身转到风标一侧,身后环抱了风标,而手恰就抓在风标的屁股上。
风标的眼睛大睁,瞧着沈灵儿,他也不好高声嚷,就悄然地问道:“你手做啥呢?!你可知道你手抓着哪儿吗?!”他声音之中有些严厉,又有些无奈。
沈灵儿邪邪一笑,道:“今天早晨,我师父和天子师叔谈及天子师叔的手下,那些潜伏高手的锻炼之事,说起了高手们带回的有关于你和风桓师伯的数据。天子师叔透露,你的屁股比风桓师伯的大,我这上手一试,果然呢!”
风标真是哭笑不得,他狠狠地瞪了沈灵儿一眼,道:“原来你是蓄谋已久,早等着这一刻呢!你也老大不小的男人家了,这样做可也不怕被人误会了?!我早先在市场见你时,你精明强干,颇显早熟,怎么自拜了你师父,反而心智又退回去了?!”
沈灵儿粲然一笑,道:“那时我在市场,市场中鱼龙混杂,我每时每刻需提起十二分精神,以免被别人算计,如果不显老练,我必是被人虏了卖了!自我从市场里出来,周遭一切都是安定的,更有待我如亲人的师父师爷,我又不必装老成……”
这沈灵儿说着,也不知是困是苦,是感动是后怕,眼角忽然不自觉得划出一滴泪来。沈灵儿自个儿也被这泪惊了,话音到此就没有再响下去。他眼珠子滴溜儿一转,就要撤回手来,扭过身去,却被风标阻止了。
风标也不安慰沈灵儿,权当没看到这一滴泪,只笑问道:“话说回来,你说我屁股大,你可是抓过了你风桓师伯的屁股?”
“那没有。”沈灵儿一笑,凑得风标更近些,更悄声儿地说道,“我抓过我师父的,比你的小。”
风标一挑眉,“哈?是嘛?!”他听着不乐意了,怎么他屁股真的大吗?
丹歌在一旁躺着,听得这个尴尬,这两人虽然悄声儿说话,可他就在身侧,五感又灵敏,什么话音儿能逃了去呢!而就在他心中暗暗吐槽之时,忽然心中一颤,一个熟悉的感觉萦绕在心头。
四面本来无声,但在他的心中,却是奏响了摇铃。丹歌闭着的双目忽然大睁,有些欣喜若狂,“是她?!我……,我要出去吗?”而等他自问这一句时,他已经从床上坐起身来,迅速地穿好了衣服鞋袜,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卧室。他的身体,实是比他的心更加诚实而迫切。
丹歌走后,装睡的众人都是睁开了眼。沈灵儿因为背着丹歌,所以悄然问向了风标,“我师父,是出去了?”
“嗯。”风标点头,“不知道他去做什么,看上去像是梦游似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等他。”
“是他的女朋友来了。”子规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风标皱眉,“他的女朋友,是鬼吗?我风家哪能随便出入啊!”
“不算是鬼,是地府的贡差。”子规答道,“我曾说让沈灵儿体验升天之感,正是指她。”
“地府的贡差?你们的门路很通达啊!”子规感叹着忽然一拍脑袋,道,“哦,对,你们还曾得着过秦广王的清酒呢!”
沈灵儿用手抓了抓屁股,权当自己思索时的挠头了,“地府?那不是死人去的地方吗?那师父的女朋友,还是鬼吧!”
风标冷眼看一眼沈灵儿,背回手去打开了沈灵儿的手,“好家伙,你还不打算松手了!被你抓更大了怎么办?!”
沈灵儿眨巴这眼睛,语重心长地说道:“引师父,屁股大性感。”
“滚一边儿去!”风标摆正了身子,把屁股藏在了身下,“男人家追求什么性感?!”他批判完,问向了子规,“我也有这样的疑问,丹歌的女朋友,到底是人是鬼?”
子规道:“既算是人也算是鬼。她是在地府中重新孕育出来的。而其实我们没有见过她的真身,她在人间行走,一直以一只黑猫的形态。”
风标听得却感觉更为玄乎了,“那……,一人一猫是怎么对上眼的?”
“你问我我问谁去?”子规撇嘴道,“你该问丹歌,也许丹歌是个骨子里的猫奴?”
风标道:“这我倒也不深究。可是这黑猫不请自来,是为了什么?”
“我在地府惊闻噩耗,人间的一个人儿好久不曾想念我,我就赶来提一提存在感。”黑猫清冷的声音里充满着玩笑的意味。
丹歌此刻站在风标家的院里,望了望四面被冻上的守卫,眼神儿最终停留在面前这一只优雅的黑猫身上。“这话我听得别扭,你莫不是在人间处处留情,却一个也不容放下,于是才来看我。”
黑猫扭身向外走去,同时道:“好吧,是我的话说得不好。是我在地府惊闻噩耗,人间的那个人儿,可好久没想到我了。”
丹歌叹道:“那个人儿以为不想就不想了,谁知道忽然想起,这思念就如泄洪一般,拦也拦不住了。”
“你要知道猫不喜欢水。”
“可女人是水做的。”
“我怕我在你的思念里头溺死。”
“那你就常来看看我。”
黑猫摇了摇尾巴,“为什么你不来看我呢?”
丹歌笑道:“我看你一眼,再睁眼就是下辈子了。”
黑猫叹息了一声,“而我看你一眼,有人要去下辈子了。”
丹歌忽然正色起来,“这风家,死人了?”
黑猫道:“你不认识,但你应该很渴望见到他。”
丹歌笑道:“风家我应该没有什么渴望见到的人,渴望见到的人,已经和我在一个床上了。”
“……”黑猫此时忽然扭转回身来,黑夜之中,它的瞳孔却只有一条线,目中颇有狠厉的神色。
丹歌此时虽然察觉自己的话语有失,但他却要幸福炸了,这黑猫的表现力,满满的在乎。他连忙解释道:“是几个男的,子规你认识吧,我还收了个徒弟,还有这风家的二少爷。”
黑猫的瞳孔倏忽间又成圆的了,它扭身继续向前走去,道:“你连男人也不放过?”
这话语中有着开玩笑的意味,丹歌听出来了,他笑道:“那两个是好兄弟,那一个是好徒弟。”
黑猫没有答话,而是扭身转进了一条小路。
丹歌问道:“那个人,很特殊吗?我为什么渴望见他呢?”
黑猫道:“你们不是想知道当年与风家老家主一起激活那什么枕木的,那无法确定身份的三个人吗?这个要死的人,就是那三个人唯一健在的了。而等到卯时,他就会死去。”
丹歌一歪头,“卯时?现代社会了地府还用这古老的计时方法吗?也就是日出时分。我现在问他当年的事情,还来得及!”
黑猫道:“来不及,他有缄口之礼,他回答不了你的任何问题。而我为什么用卯时,是因为风家大祸之年是兔年,当年的十二个人,都死在卯时。卯时啊,明日方出,性命临终!”
丹歌沉默了一阵,问道:“你告诉我的这些,我能告诉别人吗?”
“能。”黑猫简洁地回答了一个字,一纵身,飞到了一间屋子的房顶,“到了,就我身下。你要进去看看吗?”
“不了。”丹歌已经飞到了黑猫的身旁坐下,“我没什么话讲,我说话就一定会提及他们当年的事情,而在这临终之际,还是让他抱着安心故去吧。”
黑猫问道:“你觉得他们的做法会是好还是坏呢?”
丹歌笑道:“你既知道我们今夜,你不知道我当时发表的看法吗?”
黒猫道:“‘偷天’之说?很精彩。但那是你的猜测,猜测可以有千种万种,其中有许多只是条件所致,而并非真心迫切的希望,你这猜测和你的本心,照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