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标扭身一靠,用被堵住了孔洞,然后满目笑意地望着丹歌子规。他闻到这浓烈的花香之气,心中就镇定大半了,他应是不需再做那脱裤子放屁的事儿了。他问向两人:“现在,你们两人的猜测,怎么说?”
子规倒是坦然,他笑道:“当前来看,我的猜测一定是错了。”
“但未必,我的猜测就是对的。”丹歌道。
风标嘟嘴,“你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吗?”
丹歌摇头,“我只是陈述了一个客观的事实。否定了子规的说法,我的说法也未必就一定能站得住脚。”
风标歪头,“那还会有怎样的可能呢?”
丹歌神秘一笑,凑近了风标,两手撑在了风标身后大树的瘤根上,好似是丹歌把风标壁咚了一样,这动作让风标羞赧不已。丹歌就这般凑在风标的耳边,收手抓在风标的双肩,以神秘而磁性的嗓音悄然道:“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说着已是迅速动作,将风标往边上一挪,旋身钻入了孔洞之中。风标靠在一侧,脸上红扑扑的,心里头气鼓鼓的,他又被丹歌耍了!
子规走过来洒然一笑,已是钻入了孔洞之中,继而是金勿。子规闷闷地翻了个白眼,也钻了进去。
入目的情形其实大家都有所预料,这浓烈的花香不是来自旁的东西,正是来自于真正的南阳之菊!风标大睁着双眼,看了看这一丛硕大而美丽方向的菊花,赞叹不已,“原来我风家真正的南阳之水,在这隔板底下!”
他说到这里,就望向了东北方向,入眼的一幕让他愠怒不已。那东北方向隔板的痕迹犹在,痕迹之上,是之前风标所见的宽有三五寸的开口,那正是流向风家的开口。沿着这开口左右两侧往下看去,隔板痕迹之下,是与其他地方色彩完全不一样的砖石!
“也就是说,这南阳菊水确实本是流向我风家的,却被这栽种黑菊的坏人将菊水完全断绝了!”风标微眯双目,目中投射的精光中满是愤怒。
“是的。”丹歌点头,“这也就证明了我的猜测也是不对,这真正的菊水可算是中和之物,而那些人做得可谓绝情,这菊水一丝一毫也没有送去你风家。”
“那这……”风标四面看了一遭,“那这菊水没有收集,它们跑去哪儿了呢?”
子规用手一指南侧,“那里。”他说着来到南边俯下身来,伸手一捏,捏起一大块石头来,在这石头之后,呈现出了黑洞洞的通道,流水正是从这里泄出。而子规手中的石,其上横七竖八打着窟窿,正是用这石头假意堵住,而其实还是留下了泄口。
“南面。”风标叹了一声,“南面是些什么地方呢?”
子规想了半天,答道:“南面有襄阳、随州、荆门、荆州、岳阳、益阳……”
“随州?”风标道。
“荆州?”同一时,丹歌也道。
子规看向风标,“随州焦家,我们是到过的,他们的饮水其实是一潭死水。依靠着他们山壁以外的植物涵养水源,然后将水收集在焦家的下层,而在下层的南侧,焦家以法力使水虹吸如柱,灌入中层的人家。他们是以法力使死水化作了活水,而他们并没有源头活水。”
风标点头,“那看来是我多疑了,说起敢对我风家搞这些动作的,也就只有大世家。而你方才所说的地方,除了随州,好似也没有……”
“不!”丹歌打断了风标的话,“敢对你风家搞动作的,可不止大世家,还有受人驱策的凡人。你风家结绳钻木两样至宝的失却,那偷盗的两人,身后可并没有什么大势力!那两个人落脚在何处呢?在荆州江陵!
“而在荆州江陵,我曾为了治好子规的头痛四处奔波,头一站,就是到了一处小院,拿走了一瓶井水和一个柑橘。那井水被一个痴傻的女人饮下,女人随之就恢复了神志,那井水的功效,是否和菊水的功效如出一辙?”
子规风标连连点头,治愈病症,正是菊水被凡人们推崇的一个重要原因
“最要紧的是,江陵县,就在南阳的正南偏西方向!而我曾以紫气追寻井水的来源,恰是往东北走!”丹歌道,“所以不无可能,这菊水向南而去,正是流到了江陵县那一口井中!”
子规闻言一挑眉,“看来,那个娘里娘气的憨胖子祁骜,对我们还隐瞒着些什么了?”
“很有可能。”丹歌点头。
“不过我们当前还无法完全确定这水是否真得流向了江陵,而这一则既无从判断,就更无法判断江陵是否存在着对我风家有不轨之心的人。”风标说着将从子规的手中拿过了那满是窟窿的石头,在手中捏成粉碎,然后手里蘸着水,在那南边的洞上用石粉一糊,就把洞堵死了。
随即风标手中生发火力,再将石粉一烤,石粉很快结石,南边的洞是再不可能走水了。
“断了这南面的水,过一段时间后,我们去江陵看一看,如果那井水枯竭,则丹歌的猜测就是属实,我们就该去找一找你们所说的那个什么祁骜乔。”风标说话间将东北方向那堵住通路的砖石凿开,露出了本来通畅的水路,“你瞧,这南阳菊水去我风家本来是这么一条大路呐!”
几人又四面看了一遭,确定没有其他的问题了,就都从孔洞中钻了出来。
丹歌伸手将那小猴子的猴皮剥下,用猴子的胆液好生在猴皮的毛发上涂了一遍,然后就将猴皮毛发朝外盖在了那孔洞上。丹歌道:“这一招能防备过往的毒兽,可是防不住人啊。”
“先如此吧。”风标道,“等我们返回风家,安排些能手到这里护卫吧。”
“好!”众人应声,踩着之前荒留下的干壳地面一路返回,然后直窜而起,飞往崖上。此时日头偏西,已是午后时分,众人出了悬崖,也没有吃饭,即向东北而去。因为风标还要向杳伯通知青豸化青龙的饲养方法,所以众人都全速赶回商丘,忍一日饥饿,返回商丘再吃。
到傍晚时分,众人已经过了舞阳县,来在了漯河白庄村,恰是那日沈灵儿追丹歌等人时落足的地方。众人本不打算停留,但他们一到白庄村口,身旁破旧的三义庙忽然当啷一声惊响,让他们心内都是一颤。
“奇了。”子规道,“我这一路来遇到那炼神境的荒都没有这么心神不宁过!”
子规的话立刻引起了丹歌和风标的同感,但两人没做表态,而是悄然看向了金勿。但见金勿撇了下嘴,满不以为然,这情形让丹歌风标一惊,他们这心慌,必是和金勿逃不开关系了。他们就想到了苏音的话,那一日他们返回商丘,而这金勿必是去叫了同伙!
这白庄村,恐就是有金勿布置下的伏击了!
这思索仅在顷刻,丹歌已是顺着子规的话头说道:“这破庙好巧不巧地响了一声,必是里头的神明怨着我们过而不入,轻看了他们。我们进去上香一拜吧!”
“可……!”风标想要反驳,可瞥着前头忽然明火一亮即逝,他没再多说什么,也和丹歌一起催促着众人进入庙中。
丹歌和众人步伐轻盈,四下打量着,颇为警惕地迈步进入破庙。
丹歌心中暗道:“风标是忧心这庙内就有伏兵,我何尝不怕?!听那方才的声响,庙中好似是有人在,但庙内有三五个人,我们几下也就解决了。这三义庙虽是破庙,却是独门独户,四下里都是旷野,老远才到村口。
“占据了这样的位置,四下里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清清楚楚,四面围攻我们遭不住,但占着这破庙打靶,敌方也遭不住!”
打着这主意,丹歌带着众人进入了破庙。而出乎风标丹歌的意料,这庙内并没有伏兵,方才那一声响动,仅是庙内右侧张飞像斜握的丈八蛇矛矛头跌落,恰砸在一个破钵上,发出的声响。
四人朝神像作了个揖,然后就悄然在这庙内休憩,丹歌捏起这蛇矛的矛头来看,除了新磕的一道痕迹,其余都是灰尘,而在这蛇矛分叉处,却有被丝带般的物件儿勒过的痕迹。丹歌暗暗点头,“不知是谁曾在这蛇矛上挂东西,到如今蛇矛恰是跌落,惊了我们一道,或也救了我们一命。感激感激!”
丹歌永远也不会想到,挂东西的其实不是旁人,正是他的亲徒弟沈灵儿。而师徒命数如此,白庄村这一劫,丹歌因为沈灵儿之缘故,必是躲得过的!
此刻,金勿假意不明,问道:“我们悄然躲进这里面,是怎么回事儿啊?”
风标道:“你没瞧着方才一亮忽灭的明火么?这村里有贼盗,或是杀手。我们先避上一避,看看情形。”
金勿皱眉,“一亮忽灭?这怎么了吗?”
“因为心虚啊。”风标答道,“总之,等等看吧。”
金勿问道:“可你要通知你大伯的事情呢?”
子规暗暗一撇嘴,一路上这金勿也没有关心过通知杳伯的事情,反倒是不停地叫苦叫怨。这人心内本没放通知杳伯的事情,此刻他却故意提及,可见虚情假意。这也让子规丹歌风标的心中都是清明起来,他们猜测不假,这白庄村果然是有了金勿的安排布置。
风标摇摇头,道:“当前我们自个儿的性命重要,这要紧时候,还管他什么传信!”风标虽是这样说,其实心内也在焦急,“这金勿故意横插这一手,就是不想让我们的事情成功吧!
“早知道如此,我真该在舞阳落脚,让舞阳的传讯分部代为传讯!只好安然过了今夜,明日到了太康分部,一定要把情况给交代了。”
今夜的情形和那日沈灵儿苏音击征的情形何其相似,就在那日苏音击征宿营的地方,恰有一个小分队驻扎。本来那个位置肯定是能瞧见丹歌子规一行的,但他们偏偏就没瞧见,甚至于这破庙蛇矛磕在钵上那么大的响动,也是没有惊动了他们。
金勿暗暗叫苦,“老天都帮你们把我们的行踪暴露了,怎么你们竟是没发觉呢?这杨刃派的都tm什么草包!”他越想越气,相比之下,本来是他手下的苏音等人,显得那么专业。
丹歌庙门向外探了探,恰是就瞧到了那边的一队喽啰。他暗暗点头,返回庙中,从地上捏起了那破钵,然后从兜中一掏,掏出了一朵黑色的菊花。
风标大睁双目,“这黑菊,你什么时候藏起来的。”
丹歌翻了个白眼,“什么叫藏起来的!这是我光明正大揣起来的!我羽毛就摘了这一朵花,你是没见到?”
“你后来揣起来了?”风标问了这一句,但见丹歌把这花扔进了破钵里,他换了个问题,“你要做什么?”
丹歌嘿嘿一笑,道:“一点儿小把戏。这黑菊中有些魔力,而我的香囊里,有一味天仙子,天仙子的根、茎、种子作为药用,有镇痉镇痛之效,但其实全株有毒,食用过量可以致死。但在玄奇之中,天仙子应对其花语,笑里藏刀、人心叵测。
“我以魔力激发天仙子之玄奇,以笑里藏刀,暗渗毒性,能使人迷幻,让旁边那一小队的喽啰,不自觉地将他们的所知全然透露出来。”
子规一挑眉,“旁边不远就有人马?我们来这里他们没发觉?”
丹歌笑道:“都说了是喽啰,就是用来充数的,所以没发觉我们也正常,他们的心思才不在这上头呢。不过既然是喽啰,我们也不要抱太大的期望能从他们身上获知什么太有利的线索。”
“总比什么也不知道的好。”子规道。
“嗯。”丹歌应着声,已是操作起来,他以丈八蛇矛为杵,在破钵中将黑菊割开碾碎,流出的黑汁再隔钵以法诀加热,蒸腾了黑气,就留下了一滴紫色的液体。
“你炼出的这是什么?”
丹歌一笑,手中生发火焰,在别处还是橙黄之色,一旦火焰来到钵上,就顷刻化作了森白。森白火焰之后丹歌森白的脸满是邪魅的笑意,他颤巍巍地说道:“正是一滴魔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