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风标立在栏杆之后朝火珠伸了伸手,却没敢去追,他忙扭向汉柏凌寒寻求帮助,“前辈……”
汉柏凌寒苦笑一声,“我也不敢走过去呀!我方才救你,是此身抓着栏杆,彼身去拽得你,但这珠子溜得比你可快多了!”
这一老一少都没来得及大眼儿瞪小眼儿,那火珠已是滚落了巨石。不消多想,它不偏不倚,恰是能落到那阴界的通路当中,然后很可能被其中的力量激发,爆发出来。
汉柏凌寒和风标两人紧紧抓着栏杆,他们预料着火珠的爆发应该会卷起滔天的巨浪。那等至阳之物很可能对阴间的通路造成极大的损害,甚至于直接摧毁此处的阴阳界。当然,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就是如果那通路的阴气足够磅礴,或许火珠也可能如同落水的炮仗一样,完全被按死其中。
此时,就听得“咕咚”一声,好似是谁咽下了食物。汉柏凌寒和风标一精怪一人面面相觑,似乎这个声响不属于他们猜测的任何一种。风标问道:“莫非那通路竟是活物?”
“不可能,那只是一道通路而已,通往的是幽冥地府,不是恶魔的肠胃!可这‘咕咚’一声儿……”汉柏凌寒也是挠挠头,他也见过不少人跌落阴阳界了,可发出声响的,实是头一遭。当然,一枚火珠掉落阴界通路,也是他所见的头一遭。
就在风标和汉柏凌寒瞎想的时候,那巨石以外,自阴界的通路位置,又响动了一声闷响。仿佛是相隔甚远的崩裂,又好似蒙在鼓中的爆炸。
如此,风标和汉柏凌寒倒有些懂了。风标道:“必是在您搭救我后,阴界的通路就开始收缩,而后火珠落下,不偏不倚正落在已经收缩如咽喉大小的通路当中,这才发出‘咕咚’一声。而这沉闷的声响……”
“那火珠的爆炸,完全封闭在了阴界当中。”汉柏凌寒道,“阴阳界此处的阴阳两界相隔较近,所以还能听到声响,而按这声响来判断,似乎爆炸并不弱啊。你想那阴界全是阴物,而落进去一个至阳之物,结局已是可以预见了。”
风标扁扁嘴,苦笑道:“我须得和丹歌先打个招呼了,杀死阴间魂灵,这一项罪行,看看能不能让黑猫通融通融,给个轻判。”
“这判罚,或会很重啊,便是轻判……”汉柏凌寒缓缓摇头,“那可是让人魂飞魄散啊。”
子规一拍栏杆,“我自当承担我应有的罪责,但我如今尚在阳世,且等我死了再说吧!总未至于当前地府就派人来拘我!”
汉柏凌寒两身眨巴着四只眼瞧着风标,“你看这火珠的滑落……”
风标笑了笑,“您放心,这火珠落入阴界和您没什么关联。”
汉柏凌寒一笑,道:“那你如此说,我就要帮一帮你了!我愿意将我这半身代你受些刑罚!”
“那,那怎么好!”风标连连摆手。
汉柏凌寒诚挚地说道:“你别拒绝呀!我这一足两身,实是畸形之体,我被折磨许久了!趁着当前,既能帮你,又能帮我,实是美事啊!”
“啊。”风标点点头,“既是双赢之策,那我就受之无愧了!”
风标答应下来,又想了想,扭身又问起汉柏凌寒来,“您既然常在山中,可知道这黑龙潭内及四面,有什么神异么?”
汉柏凌寒答道:“黑龙潭以南,为白龙池,白龙池倒有白龙羽化飞升的传说,而这黑龙潭并没有任何奇异之处。原意名之黑龙潭,大概与白龙池黑白相应,阴阳相合之故吧。而在这黑龙潭上,一座长寿亭,却是有所神异。”
“啊?”风标扭头去看长寿桥,皱起了眉头,“我看它不古啊,怎么竟有神异呢?”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而这桥不在新,有韵则神。你瞧这桥的两端,是两座亭子,东面的叫做‘云水亭’,西面的叫做‘风雷亭’。当值夏季之时,若天空得雨,雷声阵阵,你若站在云水亭下,则雨下连绵,久久不息!
“那时黑龙潭上三面落水,是为‘云龙三现’之奇观!而当其时你站在风雷亭下,则雷声阵阵,响彻天地,电光石火,天地失色。而你若冒雨立在桥上,雷雨交加,尽显天威啊!不过这等奇观自三十载前大火星黯,就少有显露了,最近的一次,来自于……”
“十九年前?!”风标抢答道。
“对,对。”汉柏凌寒连连点头,“你却怎么知道?!”
风标叹道:“前辈,晚辈正为此而来啊!大火星黯,青龙将死啊!”
“啊!”汉柏凌寒四目猛瞪,“你不是说假?你此话当真?”
风标道:“晚辈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在泰山腹地,编纂这等上神的事儿啊!”
“那是了……”汉柏凌寒身子在围栏上一倚,“那是了!云水亭风雷亭之奇妙,本不该断绝,除非此地……”他滕然王响了风标,“那你据此,断定了什么线索?”
风标答道:“青龙的洞府即隐在泰山当中,有这两亭应当还是不够,我还需看看我的伙伴们,能发觉什么线索。”
“哗!”汉柏凌寒一个旋身,竟是颇为风骚地操纵二身跨越了栏杆,而后它一抓风标的手,立时带着风标飞了起来,“那我们快去追寻!”
风标也使起飞行之法,一人一怪携手前往了这泰山之中,风标和子规等人之前预定的会合之处。很快,风标在空际已是见到了子规丹歌的身影,唯独少了击征的。而在丹歌子规身侧,还有两个精怪,应当是和汉柏凌寒一般,乃是树木成精。
汉柏凌寒在高空处已是介绍了起来,“那一个名曰挂印封侯,这一个名曰唐槐抱子。”
“哦!”风标点头,也是介绍了他的伙伴,“这二人是我的伙伴,这一个叫丹歌,那一个叫子规。”
“好!”汉柏凌寒应了一声,随着风标缓缓而落,就落在了丹歌子规二人与二精怪的面前。而在他们两人介绍地面人类精怪之时,地面上的丹歌子规和精怪们也是交换了讯息。所以他们两人到来,都是彼此知悉了身份,不需再通报了。
丹歌子规此刻站起身来,朝汉柏凌寒一拱手,道:“方才同两位前辈交谈方知,我弟兄风标所去的地方比之我们艰险百倍,现在见风标安然返回,一定有前辈出手相助之功。晚辈多谢了,前辈但有托付,晚辈定不辞辛劳!”
汉柏凌寒连连摆手,“不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我也不妄图回报!”
丹歌子规点了点头,两人齐齐伸手拽过了风标,上下打量一番,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儿吧?”
风标心内感动极了,但他却是一撇嘴,道:“难不成你们还信不过我的能力?”
丹歌颇显“忧心”地说道,“我是怕你一时情急,气行岔处……”
风标猛然一瞪,让丹歌息了声。当然丹歌也没有讲下去的意思,毕竟此处含有三个外人呢。
风标见丹歌止了声,还算给自己面子。他也关切起丹歌子规来,毕竟这挂印封侯和唐槐抱子两位精怪既然到来,一定是二人也遭受了怎样的风险,未必有他那般艰险就是了。他问道:“你们遭逢了怎样的艰险啊?”
丹歌先说了起来,“你应该知道,这泰山上一块巨石刻着八个大字,为‘五岳独尊’,另有‘昂头天外’。这本是一块巨石,却在当中裂开,分作了两块,而问题就出在这一条裂隙之上!那刻着的五岳的‘岳’字乃是古字,‘山’字下来个炼狱的‘狱’。
“我飞在那巨石之上,由此一块跨至彼一块,结果过狱而昂头天外,身犯杀劫,该当身死!我恍恍惚惚,神情呆滞,头一仰身一挺,就要从石上跌落。幸好有唐槐抱子前辈,他以身上的衣服承接住了我,并出声将我唤醒,我才幸免于难。”
唐槐抱子点了点头,“这倒是我的老本行而,抱子嘛,抱个孩子不成问题。而便是无我,以丹歌的实力,也未至于身死,但当会混沌几天。”
“那您的搭救就更值得了!”风标道,“我们谁都能混沌,唯独他不能。”
“哦?”丹歌饶有兴致地瞧着风标,“你这是头一次夸我,快细说说。”
风标一撇嘴,满不愿意地说了起来:“你是石,敲出星星之火;你是火,点燃熄灭的灯;你是灯,照亮夜行的路;你是路,引我们走到黎明!饥寒的年代里……”
“得得得!”丹歌连忙摆手,“你这背课文似的夸奖就算了说吧!”
风标轻笑一声,看向了子规,“你呢?你又是什么遭遇?”
子规道:“在泰山这绝壁之上,丛林之内,有暗置的阴门,与你那阴阳界颇为相似。我沉落在峭壁之上,一足点在岩石,一足却恰就踩在这阴门里。我身子一陷,就要倾倒,而我身处阴门,立时浑身结出冰霜,灵魂幽幽,就要破体而出。
“如此情形,我已无法动作,唯独思绪清晰,也只叹命将不久。幸好有挂印封侯前辈到来,把我从阴门当中拽了出来,我才未至于落阴门而死。”
挂印封侯一笑,道:“我也是老本行。这挂印封侯之名,就得自于我长着这一张猴脸,而既有猴脸,也有猴儿的本事,飞檐走壁,不在话下。兼之我本是斜身而站,在这绝壁之上挂一个人,恰是平衡。此虽然我等之功,但也有众位命运如此。”
风标忙问道:“除却我们三人,我们尚有一位伙伴,名唤击征!他……”
汉柏凌寒道:“他那边最是安逸,许多的人文建筑,他不过游街串巷,哪会有什么危机。如有危机,也早被凡人填平了。除非他再往东去,那边倒有些绝壁悬崖,但并没有这等阴门阴阳界之类的算计,只要他会些术法,就能一定无虞。”
“哦!那我即放心了,我们要不要去找他呢?”风标问道。
子规道:“我们现在不知道他是在建筑群当中,还是去了泰山之东,所以很可能错过。我们不如再等等,他还不回来,我们就去找他。”
“好吧。”风标点点头。
众人于是沉默下来,而风标倏忽想起了火珠落入阴界通道的事儿,连忙向丹歌说了起来:“丹歌,你能联系到黑猫吗?”
“是有事儿吗?”丹歌问道,“我联系只能是在心内呼唤她,她来不来,只看她的意思,我左右不了。你找她做什么?”
风标答道:“我的火珠掉落到了阴间的通道之内,适逢通道封闭,火珠才爆炸,所以火珠的威力全部爆发在阴间。想来是毁了不少的魂灵,我此罪重大,唤她来看看有没有办法给我个轻判。”
“还有这么一桩子事儿?!”丹歌皱起了眉头,“这听来就不太好办啊!”
风标也知道机会渺茫,打他总要试一试,“总之你唤一唤她吧!”
“不须唤了,我已来了。”还冒的声音突兀响起,只见黑暗之中,一条胖乎乎的黑猫缓缓走来,气质……
“呃……,气质慵懒,而可爱?”丹歌无语。
“草木之精见过贡差大人!”那三个老家伙已是连忙行礼,他们和黑猫并不熟稔,自不敢失了礼数。
“三位恩人多礼了。”黑猫清冷的话语里多了一丝温情,这让三个精怪受宠若惊。“恩人?这几人和黑猫,如此亲近的吗?”三个精怪目中满是震惊。
丹歌憋着笑,问道:“你这是什么装扮?”
“锡纸烫,没见过吗?很流行呐。”黑猫道。
丹歌一撇嘴,“全身锡纸烫?”
黑猫一挑眉,“那,你就要问问你的好兄弟风标了,这可是他亲手烫的。”
“什么?”丹歌滕然来在风标面前抓住了风标的脖子,摇了起来,“你竟给她做全身锡纸烫?爷们儿,她可是我娘们儿啊!”
“你冷静!你说话都土了咖味儿了!”风标抓住了丹歌的双臂,定了定心神,委屈地说道,“我都不会锡纸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