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就在这清杳居的正屋处,王响和风杳坐在屋内,就瞧着院子以外,他们时常看向子规沈灵儿,但更多的目光,却是停留在天上。天上不止有皎洁的明月,还有群星璀璨,这明月仿佛是沉落在了黑蓝的天海中,沉浮之间,溅起的水花便是星辰,星月映照,就形成了这样一番天色。
这天空,就是定格在某个瞬间的明月沉水图。也因此,此刻瞧去,天月由此寂寥了,它在孤独嬉戏,溅起的水花繁星本来属于天海,并不属于孤独的月。这一番孤景,恰是合乎地下清杳居内一众观者的此刻心情,苍凉之天地,多有忧郁。
这溅起的水花为繁星,沉落本来不经人惦记,但它们当中的一滴,却被人们屡屡追寻。王响在望着天色沉寂了半晌之后,悄然问道:“多久了?”
“两三个小时了。”风杳答道,“不是我们视角的问题,我这清杳居上空的云雾已许久不涨,云雾也不可能恰巧遮蔽了它。并非它隐而不出,它在此夜里,应是完全黯淡下来了。青龙……,死了。”
它,就是那星辰当中的大火星,风杳和王响一直注意着它的踪迹,而在两三个小时不见之后,他们已是能确定,大火星完全黯淡无光了。由此,也就断定了青龙之死。
“可那青豸……”王响扭头看向了风杳,皱着眉头,“那青豸还没有炼蛊完成,新青龙的产生,也更在久远,这当中的时间,青黄不接之时,会不会有邪祟趁机作乱?”
风杳一拱手,道:“子规前几日说过,他们在南阳得了姜太公的训教,提及了天地四象之外的第五灵,中黄龙。四灵失却其一,只要黄龙犹在,那就是安稳的,邪祟根本无机可乘。”
王响摇头道:“可子规也曾说,丹歌曾从金勿口中得知,业膻根占据太阴位时,正是要趁青龙之死,借机开启仓古石碑,结果青龙被你父亲强行续命,由此人间逃过一劫。四灵只失其一,邪祟既然无机可乘,那业膻根为何盼青龙身死,只等青龙一死,就要发作阴谋?
“而若是青龙之死对天地没有影响,你父亲又何必上赶子为青龙续命?你父亲有些实情没有交代啊。显然这天地失了青龙,就此难以安稳了。”
“嗯……”风杳被驳得竟是不知如何作答,因为王响言之有理。业膻根只等青龙一死,就敢发作阴谋,可见业膻根比他们更了解这天地的情形,显然青龙死后,四维就此不安稳了。而他的父亲不惜牺牲信命为青龙续命,又可见青龙之性命实在要紧。
风杳想到此处,双眸一亮,“除非……,除青龙以外,四象其余三者之一,也有异样。或者是中黄龙,出现了情况。”
“这些猜测我们无法证实,那是神灵的高度,我们难以高攀,或许丹歌能知道些秘辛吧。”王响道,“我们不去想那么高远,就说当前,我们的天地遭逢了十九年前一样的危机,也许业膻根死了,但保不齐就在这天地不稳之时,又蹦出个其他的膻根来。
“而这一次,青龙确确实实死去,没有人像你父亲那样为青龙续命了。新的青龙又还没有长成,我们要未雨绸缪,给这天地将要遭逢的危机做一些布置。”
“其实,所谓的危机,来源多是一处,就是丹霞深处,仓古石碑。”风杳道,“我们可以往那里派一些人手,而同一时,青龙身死,丹歌等人应该也回转了,我们得派个人去接他们。不知道他们能否带来一些有用的消息。”
王响望了望天色,星辰渐隐,明月渐黯,“天色渐白,至少今夜是安然了。”
“那正是好时机,白天找人总是容易些的。”风杳扭身将悬挂在墙上的金玉八卦捏起,朝外面一掷,同时道,“灵儿,接住了。”
“嗯?”那沈灵儿闻言猝然转身,只见金玉八卦直打他面门而来,他没敢怠慢,一伸手,稳稳地将这八卦拿住了。他瞧了一眼手中的八卦无恙,朝风杳一拱手,“师爷?给我这个做什么?”
“带着你代师父,把你师父引师父一行三人接了回来吧。”风杳道。
沈灵儿眼眸一亮,“我师父他们果真要回来了?”
风杳点头,“你代师父的直觉,还能有假?!直直前往泰安岱庙方向,一路注意你师父等人的行踪,接了他们,就速速返回!”
沈灵儿一歪头,心中暗暗思索,“这一回直觉,就是真的了么?”他还是有些不信。
不过他不敢违逆了风杳的话,哪怕子规直觉有假,他也要出去跑一遭,验一验。他连忙拿着八卦扭身,坐在子规的身旁,道:“代师父,我带着你,我们去接我师父他们吧?”
“好!”子规立刻精神了起来,他滕然起身,一指东北,“由此一路向东北而去,直取泰安岱庙!”他说着忽然想到了些什么,一愣神儿,补充道,“不过,如果我们路上未曾遇到你师父一行,他们或在岱庙多有停留。我们就在岱庙之外,据岱庙二里处相待,不得更近!”
沈灵儿不明其意地挠了挠脑袋,“这是为何?”
子规却没有明说,而是夺过沈灵儿手中的八卦,就地一甩。跃在金玉八卦之上,他显然怕沈灵儿好奇坏事儿,要自己操纵这八卦了。他朝沈灵儿一招手,“这其中原因到了时机,我自会相告,快上来吧!”
沈灵儿跃至金玉八卦上,更为好奇不已,这好奇却已不是为什么他们不能进岱庙二里,而是好奇在子规为什么可以操纵金玉八卦。“代师父您何时会操纵这等东西了?我师爷说操纵此物需学得风家的法诀啊。”
子规轻笑一声,没有多言,暗用法诀操纵金玉八卦,悠悠地朝东北飞去了。
“唔。”风杳在屋内瞧着子规驱使金玉八卦而去,惊骇不已,“这等缓缓而行,他操纵我金玉八卦已炉火纯青啊!”
“你却不好奇,他怎么可以操纵金玉八卦么?”王响问道。
风杳摇摇头,道:“他的脑内有我风家镇族之宝结绳的一道上古记忆,因此,他可以操纵我风家无人可以驱动的钻木。他脑内上古记忆的结节每一次松动,都为他带来了全新的认知,他能驱动八卦,不足为奇。”
“哦。原来如此,他子规在追寻你风家祖先的路数啊,或许日后你们的疑惑都要靠他来解释了。”王响笑道,“不过,是因为他这记忆的影响吗?我感觉他此次回来,显得老练了不少,甚至有苍老的感觉。”
风杳笑了笑,“他本就是一只千载的鸟儿,比我们显老也没什么。不过他这老练,却是境界上的变化,他没了以前的轻浮,沉稳了不少,他的修为应该是有了大变化。虽然还没有突破,但必是更为坚实了。
“此次泰山之行,他显然获益颇多啊,虽然变得苍老了些……。不过他这苍老也只维系这么一时了,很快他就又会年轻起来了。”
“你估料到这么细致的地步了?”王响挑眉看向风杳。
风杳傲然一仰头,“那自然。他这苍老的消失不因我们,单单凭着一人,正是那佻达活跃的丹歌。”
王响听闻却没有异议,他轻笑一声,“呵,那小子的魔力,确实不小。”
“不扯这些了!”他说着伸手一请,“走,我们去那屋拜访拜访天子先生,哈哈。”
……
此时,子规载着沈灵儿就正前往岱庙而去,他们速度不快,而且飞得较低,且一路上都在四下打量,就怕错过了丹歌等人。
“今日是十五啦。今天如果我师父他们当真能回来,那真是最好不过了!”沈灵儿边四面打量,边说道,“接到了他们,带他们回了清杳,我就去买月饼。”
“若要买,就多购置十个,须是五仁的。”子规道。
“咦!”沈灵儿连连摇头,“五仁的多难吃呀,还要买十个,没人吃的。”
子规一撇嘴,“又不是要你们吃!是要夜里供奉明月,尤其是天上十兔。其中五兔是准圣,九兔对你师父有提点之恩,十兔更是身受重创,才破了业膻根的局,使得太阴重归正位。这三兔既是神灵,又和你师父与我算是相识,适逢佳节,就该供奉供奉。”
沈灵儿点头,“原来如此,可他们却是好吃五仁的么?”
“那谁知道去!”子规摇头,“五仁五仁,五兔准圣,待世当仁。倒是好寓意啊。”
沈灵儿点点头,“那好,我就去买十个五仁的。”
两人如此沉默起来,他们此番走得慢,四下里左右看看依然没有丹歌等人的踪影。沈灵儿的心灵活泛,又问了起来,“代师父,我师爷拦着我也不容我问,可我心内其实很是疑惑。现在师爷不再,我斗胆开口了。
“您近三月前一人归来清杳居,却又不像是和我师父他们分道扬镳,这当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