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想这些事情,丹歌同众人一起围在了风桓的身周,风桓以法力将两颗高空的元阳珠遥遥相控,不间断地传递着人气使得两颗珠子宛若小太阳似的挂在半空,将四面照得一片光明。
虽然说除祁骜以外的众修行者们有着在夜晚中不弱的夜市能力,不及视若白昼,却也能大致视物,但这些双眸的奇妙永远也赶不上这切实的光明——修行者便是隐世之人,却也是趋从光明的。
映着这明亮如昼,众人的心扉大开,彼此谈天说地,一路上好不热闹。而等到众人入了老宅的村庄,这热闹的谈话才渐渐声息。大伙儿将目光都放在了这村庄暗中的布局上,他们还暗暗看天,追寻着天上的明星与地下的格局之映照。
众人处在这布局之中,目光都搜寻着四周风家建造只许纯阳男子居住的房间,在这些房间的屋檐上,查看其上的真龙脊兽。偌大的布局就在这小小的差异之中成就,这其中鬼斧神工,让人多是惊叹。
尤其像杳伯这样在风家明明活了近半辈子的人,当他一招发觉自己身处的环境竟在如此不起眼处蕴藏莫大神异,这让他如何不震惊呢?!
“哗啦啦”,杳伯倏忽一个飘身而起,转眼已经飞到了一个脊兽真龙的屋子之上,屋子正是对应天上青龙七宿星位的房间。杳伯就伸手婆娑在脊兽神龙身上,越是久长,他脸上的感叹就越多。
杳伯感叹不已,“我曾不止一次飞到这屋顶上,我也曾发觉这神兽脊兽与鸱吻脊兽的差别,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这其中竟有着这样玄妙的事情。一个偌大的布局,让人听得心惊,又让人听着心碎。
“一个能看到自己死期的老人,却在生命的最终依然思及天地。一株燧木,能让他再多活多少时光,便是不用燧木,以他修行,绝不会死在八大长老之前,但他却无畏赴死,以血祭之法,换来青龙十九载光阴。
“我那时左右着风家上下之事,以为一切了如指掌,可这其后,实实是最大的无知。我那时追寻的家族维稳,实是苟延残喘之道,我当时唾弃的父亲悠闲散漫,其后却才是兴旺法门。”
杳伯的目光盯在了脊兽神龙之上,“一力十会,可以扛鼎。”
这房屋之侧,非风家的众人也不知如何去劝,杳伯分明是站在自家的阳台发牢骚发感叹,他们外人怎样多言,看的也不是杳伯的风景。而便是风家的众人,也个个沉默,他们何尝不是在这里生活数载,又有谁曾瞧出这其中的奥妙来呢。
等杳伯感慨完,自屋顶落下之后,众人继续往前,很快来在了风家家主的居室,同样也就是风家家主办公的地方。这虽是老宅,看起来样貌也在陈旧,但其实建筑十分稳固,它经历的时期,也仅乎老家主与现家主风和两任而已。
随着门被推开,一股子潮气扑面而来,随之那两颗浮在半空的元阳珠忽闪忽闪,竟有光明灭绝的趋势,让风桓好一阵手忙脚乱,才将这珠子光明维持。显然,在这来袭潮气之中,已断绝人气了。
风家隔在障壁之后,尘埃甚少,但土地的湿气却不受阻碍,不间断地侵袭着屋子,也化去了屋子当中的人气。而一间屋子但凡失去了人气,也就是失去了元阳真火的维持,是很难保持崭新,一定会渐渐破败的。
元阳珠光明几乎顿时的表现,恰表明着这个屋子破败的趋势正是最为猖獗的时候。
这屋子上次来人,还是丹歌等人构成的新十二人,其中三月时光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而屋子也处在这长短的当间儿,在结实和破败的中间苟然伫立着。
风和在感受到这潮气之时,恰也瞧见了杳伯脸上忽现的愠色。这让他一个激灵,他这家主,却也惧着自己的亲哥哥的。为免杳伯生气,他连忙发声,道:“六位长老,你们既然已经撤出宫殿,搬回这老宅有三月之久,显然已经习惯这空旷寂静。
“您几位不如搬来此处居住吧,还适宜你们办公。也不为别的,只为给此地添些人气儿,不要让这标志之地荒废掉了。”
长老们也不好否决,只道:“这也好说,不过这屋内只有二层一间卧房,我看不如我们哥六个轮班倒,每人来这里住几天,不使此地少了人气也就是了。”
“也行。”风和点头,点头后却看向了杳伯,他要等待一个杳伯的态度。然而杳伯的脸色并没有好转,但再愠色之中,又添置了一些疑惑之意。这情况让风和捉摸不透了,他试探着问了一声儿,“哥?”
“风和。”杳伯问道,“是我风家失道了吗?”
风和眨巴了眨巴眼睛,“啊?您何出此言?”
杳伯道:“在父亲的书房内,不是有玄铁画轴、金银丝织的太清老君圣像么?有怹在,怎么这屋子里却几乎断绝人气呢?有怹在,怎么这屋子里会潮湿如斯呢?莫非道祖圣君,已经弃了我风家了吗?”
“不!不会!”风和不知这其中缘由,但他绝对要否认风家失道的事情,老家主赚来的功德,就能让风家永永远远处在道中。况他们风家先祖伏羲,还是火云洞中,三皇之首!
“兴许是圣像有恙!”风和说了一句,急带着众人前往书房,二十一人蜂拥而过,各人身周人气喷薄。这等磅礴人气有了明显的作用,只听得咯吱吱的声音响起,使本来潮湿之中软化的房子整个又恢复干燥,坚硬如钢了!
而众人不顾这些,或者说对于这种情形早已有所预料,所以毫不惊讶,只是跟着家主前往书房。唯独有些惊讶的祁骜,却因为他便是胖子也没有修行者们的体质,所以他在众人的“簇拥”之中,也走向了书房,根本没有机会感测这等异样。
而等书房的门开启,众人一眼望向那老君圣像之时,俱都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喘了。一尊老君画像挂在哪里,通身晦暗,毕露锋芒,并不似道祖圣君,分明的地狱魔神!
“踏踏!”杳伯踉跄了两步,跌撞着来在这画像面前,入目的情形让他的眼前几乎一黑就要昏倒,还好他终究是忍住了。这像仍是金银丝线相织,但已不是平面,反却立体了。
原来那织就衣物的金线竟是融化字线上垂落下来,却没有离开丝线,只形成一个个小小的箭,黏在丝线之上。本来金银丝线的道袍,却因为这无数的金丝流镝,呈好像变作了一立体的金铠,而这金铠,正就是锋芒的来源了。
金线如此,银线也有异样,但似乎银线的变化到合乎些常理,银线的表面发灰,而也因此使得整个图像晦暗。如此晦暗的金铠之人,恍若沉沦黑暗的灭世杀神,也才给了众人如此震撼。
杳伯一眼就看懂了,“看似这银线的变化在情理之中,但这银线在我修行者的手中,从不该有如此情形,它本当一直都是银亮的。便是这物事被遗弃无数载,也不该有这种凡品般的氧化、硫化的情形。
“修行者的事情不该归结到凡人的结论里去。这不是氧化硫化,这是蒙翳。‘银丝蒙翳,金线流镝’,这变化的征兆表白着,我风家之内必是有大苦大罪的祸事,才使得这圣像有如此变化!”
“大苦大罪的祸事?”天子双目一眯,“那鳞屑浮空,是也与此有关了吗?”
子规点头,“必是如此了!而也许我们走了半天,还没有走出风家最开始的谜团,还没有走出风家旧十二人所做的事情。”
“旧十二人所做的事情。”丹歌想了想,那不就是救活大火星,为老青龙续命一事吗?!他忙问向子规,“你为何有如此推测?老青龙死,新青龙继,恶妖阴谋被破,那事情早该告一段落了!”
“为什么会想到?!”子规觉得丹歌这个问题有些好笑,“谁会想不到呢?这圣像之后掩盖着的是什么?”
风和超前探了探手,“那是……”
而杳伯已经抢先一步,将圣像摘了下来。圣像之后,就露出了通向这屋后四面环和空地的暗门机关。杳伯伸手暗动其中的机关,应着声响,那一道通往空地的暗门缓缓开启。
子规道:“就像这机关藏在圣像之后一样,也许在我们所知的事情幕后,火依然有着一些不为人知却分明紧要的东西在呢。”
杳伯长长叹息,他此时已经没有了决定此行之时的心态,他本是要来游览回访,而进也变作了深究释疑。这沉沉重担里,是关乎风家兴亡的大事了,一个大苦大罪的祸事,难道风家在这举起之际,要忽然夭折吗?!
杳伯不敢想,也不愿想,他只能以最好的祝愿期待着。他朝那暗门一指,“这个紧要东西的答案,会在这后面吗?”
“不知道。”子规的回复与风家的命运一样前途渺渺,“但若不在此处,就只好在鳞屑浮空的事情上深究了。”
“那,就来悄悄吧!”杳伯伸指只见,就强行将风桓操纵的元阳珠夺过了一颗,他捏着珠子,抢先一步跨过了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