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图形是属于黑胖们族内的文字,其表意不明,也不知威力几何。丹歌等人作为人类,以人类的思绪妄断这些文字的意思,应该是不会有什么收获的。这图形本也着实难懂,其杂乱无章,就仿佛是无数蛆虫集合,繁密而恶心。
“他们是在召唤了。”子规说道。
丹歌瞧了一眼子规,“你竟然懂这些蛆虫的文字?”
子规笑了笑,“好歹我也是存活了千余年的鸟类,以吃虫为生,自然懂得虫类的语言。按道理来说,这样的文字虫儿们绝对不会在一只鸟类面前使用的,这呼朋引伴的行为,就是让更多的同类身死。
“看来我的化形已经非常成功了,黑胖们根本没有发觉我的鸟类身份,所以没有丝毫忌讳地在我面前施展了这样一招。”
“可是……”丹歌笑道,“它们以此引来了同伴,难道你还会像你的妖兽形态一样把它们都杀死吗?尤其这样的蛆虫,对于你会是什么美味吗?”
“额……”子规摇了摇头,“我就说我化形很成功嘛,我已经不保有任何妖兽形态的爱好了。”
“既然如此,它们便是知道你是鸟儿,它们又有何惧。”丹歌道,“而且它们一只,就足够你的妖兽形态吃一年了吧。”
子规皱着鼻子,脸上满是嫌弃,“莫说吃,我这会儿连靠近都不想。”
风和已经听不下去丹歌和子规无意义的闲扯,他说回了整体,问道:“它们召唤的是什么东西呢?”
“此刻需要急速驰援。”子规道,“当然像刚才蛆虫攻击我们的方式,其他的蛆虫也可以做到驰援。但显然,这些蛆虫们是集体郊游,应该没有留守的可能。而驰援而来的,就只能是它们的父母长辈。”
天子道:“你是说,苍蝇?!”
子规挑眉,没有确定,也没有否认,“可能是苍蝇,但也有可能是马蜂。因为这些幼虫们,已经在身内蕴养出骨针了。那么它们完全变态之后,要是不保留骨针,那可能就是苍蝇,保留的话……”
“保留的话就该是具备头针的苍蝇,而不该是马蜂。”风标道,“但显然那样的苍蝇具备和马蜂一样的威力就是了。”
风和问道:“苍蝇会从哪里来?”
“显然是从粪坑里来了。”丹歌瞄了一眼那些白白胖胖的黑胖,“就是这些家伙的老巢。这些家伙依靠身内蕴藏的腐臭的血液,以刚才物理冲撞‘滑血’的方式远离老巢,到这深处来玩耍。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一路见到肠壁毫无损伤,却被子规嗅出隐隐腐臭的原因。而我们所在的肠道地面如此平滑,两侧也少有突起,唯独上方还存余着小肠绒毛……”
“是因为‘滑血’作为它们唯一的娱乐项目,时时游乐,活生生把这个地方磨平了。”子规接着丹歌的话说道,“而并非我们开始认为的,是为了我们驱车方便的特意设定。而又因为磨平此处的时时痛楚,让妖怪对于自身肠胃的痛苦见怪不怪,所以我们割破肠壁,这妖怪也毫无反应。”
天子道:“而之前这些黑胖们的战斗方式,联合而群攻,毫无策略。吐酸吐网不成,就拿出自己的拿手好戏,要以‘滑血’冲撞我们。最终不能成功,就只好呼唤爹娘,还真是小孩子的一贯套路。”
“而所谓的小孩子。”风和笑道,“该是比我们在场的多数人都要年长吧。”
子规扁嘴,“您这是单把我择出去了,我才二十多岁!”
“好好好!”风和摆摆手,“您二十,我其实也才十六。”
“爸!”风标瞧了风和一眼,然后拉了拉子规的手,“我满月了呢……”
丹歌笑了笑,“我……,嗡嗡嗡嗡……”
“嗡嗡嗡嗡?”众人问道。两句话听不出声音,只有繁密的“嗡”声一片,所有人立刻戒备起来。显然黑胖小孩儿们的家长来了,来的一定是蛮不讲理的家长,不然不至于还没有到跟前,就已经骂上了!
而幸好丹歌等人也没打算和这些苍蝇们讲道理,既然小小的黑胖蛆虫们都关乎着怪物的生机利害,那么这些作为父母的苍蝇们,一定更是勾连着怪物的更为紧要的功能。
那嗡声响动在四面,丹歌等人一时分辨不了苍蝇们来袭的方向。而子规通过先出现的臭味,确定了苍蝇们的位置,“苍蝇们是从大肠方向来的。”
“这倒合理,小肠主要是重吸收,而到了大肠基本上就是粪便了,那可就是苍蝇的乐园。”丹歌道,“不过如果是大肠方向的话,也就是我们被两边包围了。”
子规面色凝重,“对,这才是重点。我们是否要再次破壁逃生?”
“倒也……”风和正要附和子规的提议,此一时四面忽然一变,方才那几十个黑胖用角绘出的繁复图形此时忽然出现在了他们的四周,这些恍若蛆虫集合的图形彼此连缀攒动,形成了一大片图形,这图形分左右两道遮在了肠壁的左右,毁灭了众人再次破壁的机会。
“倒也不傻。”天子道,“这更像是小孩子的胡搅蛮缠,一定要他父母来此理论一番了。而所谓的理论,只好是真刀真枪地干了!我们此时逃离,这些东西总有再次追上的时候。
“而且我们此行的目的颠覆君子之道外,不就是还要杀死怪物吗?既然苍蝇蛆虫关乎着怪物生机利害,总要杀灭。就不如一下子解决了吧。”天子说着,手中已经将朱批捏出,但凡意动,就有法随。
“好。”子规点了点头,勾引天地气息凝集手中宝剑,但最终宝剑的形制却让他黑了脸。
“哦哟?!”风和挑眉瞧着子规手中的剑,“这剑为双色,一灰一红,倒也少见。似乎还能合乎阴阳,你这剑什么来头?”
风标瞧了一眼,“我记得之前的是缤纷多彩的,怎么现在成这个样儿,合乎阴阳,难道是进化了?!”
子规黑着脸,“你要用就尽管拿去啊!什么合乎阴阳,是这里头的气息成分稀少,这一把剑以气息凝集,最终只集合了这里头的臭气和血气。这tm完全就是一把臭剑!”
本来对臭剑赞赏的风家父子闻言,一下子拉开了子规八丈远,那剑更是瞧也瞧不得了。退去的这两人手中顺势捏起了法诀,却也不知道是要对付外来的袭击,还是要对付子规的臭剑。
丹歌则将羽毛捏在手中,同着其他准备停当的众人来在了马车的旁边,护卫祁骜周全。祁骜躺在车上,他相较之前更好了不少了。他左手攥着那俩铃,此时一笑,“那些个黑胖以为废掉我的右手能阻止我的铃声,他们却没有料到我的铃声没有章法。
“铃儿只需随意摇动,有手就行。你们最好离我远些,不然你们首当其冲,必先受我铃声波及。有这俩铃儿在,我自保尚有余力的。”
“哦!”众人没再争辩什么,默默挪开了,他们对于祁骜的铃声,还真是没辙。而他们都没辙,那什么苍蝇蛆虫,也当避之不及,所以自保有余力,祁骜倒也不算自大夸口。
这一会儿,那声势浩大的苍蝇援军们,终于到来了。等它们来在近前,首先就给了丹歌等人一记下马威,这些苍蝇们无限的声音凑在一起,忽然炸响在丹歌等人耳边,把他们好生惊了一跳。
再看这苍蝇们,黑压压的一片,少说有千百只之多,这显然是黑胖们的父母,叫上七大姑八大姨一块儿来了。这些苍蝇们的面目出乎于之前子规风标的推测,这些前来的苍蝇们既不是寻常的苍蝇,也不是头顶带刺儿的苍蝇,而是双头蝇。
双头蝇其顾名思义,尾在当间儿,两身而两头,前后各一头,而每一头都配备一套翅膀。这两头不知怎么分工,总之它们飞行还算平稳,也没有争抢的痕迹。至于为什么丹歌等人能只是一眼就能看到这么些细节,正是因为这些个苍蝇委实不小。
这些双头蝇大致有人的一个拇指大小,这看起来不算小了。而细说起来,这样的成虫体型相对于幼虫黑胖一人大小的体型,还是不太对应的,众人估摸着一直苍蝇该有一个人头大小才对,看来还是高估了。
但这样一堆拇指大小的苍蝇,两套翅膀,一个苍蝇发作寻常十余个正常苍蝇的声音。现在这样的大苍蝇有千百只,那声音就相当于是上万只正常苍蝇的声音,也就难怪这声音会震耳欲聋了。
但是如果是比拼声音,那么可就有的比了。躺在马车上的祁骜摇动了他手中的铃,本来清脆悦耳的铃声一旦到了祁骜的手中,就是毁灭的声响,这声音还富含变化,比之这一堆苍蝇的单调声音厉害多了。
祁骜摇了不过片刻,苍蝇们的声音忽然降低了一个等级,它们遇到对手了,在难听这件事情上,有人做到了比它们更好。祁骜在苍蝇们声音降下来后,他也减弱了声音,但时不时地奏响,搅动着苍蝇们正常的飞行。
“嗡——,嗡——。”有几只苍蝇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又或者完全因为祁骜的铃声忘记了飞行,从苍蝇们的队列中落了下来。他们落在地面,然后就被丹歌子规等人一脚一个踩死了。
丹歌感叹,“没料到苍蝇里也有玻璃心啊。而人说苍蝇也是肉,此时的这苍蝇可真算有肉了,踩起来仿佛踩烂了个小肉球。”
“嗯嗯!”子规伸手一拍,从那苍蝇堆里又打下几只苍蝇,然后他伸脚连踩,“噗噗噗!”
“啊——。”子规长长地舒畅了一口气,他方才宝剑以臭气血气凝结而使他憋在胸口的气,这会终于由此畅通了。
而几只同类的死亡激发了整个苍蝇族群的凶性,“嗡嗡!”双头苍蝇们狠狠地震动着翅膀,两头一边扇动一只,所有的苍蝇们就在空中转动起来。仅在刹那,一股子旋风在原地形成,其疾其劲,都算上佳,尤其这风以黑灰为色,臭气为体,更显厉害。
修行者是好干净的人,这会儿他们不惧风的威力,却也嫌弃风的臭味。他们避得远远的,然后风和风标父子俩各自扔了一团火到那风里去。结果这风就更不能看了,苍蝇烧着的气味比那风本来的臭气还要浓烈!
“唉哟!雪上加霜!”子规评价了一句,手中一抖,又是出风,风与风相反,威力大小都算适当。之后子规的这道风就朝那风追去,而苍蝇形成的风也有意识,连忙闪避,于是风追风的现场就形成了。
众人此时作壁上观,完全可以看一场绝妙的好戏,这些代自家孩子出头的苍蝇,这会儿却忙不迭要甩脱自己的麻烦呢!但子规的风在下一个瞬间,忽然有了牵扯的力道,在几十个力量的分散之下,子规的风最终难以维持,完全散去了。
子规扭头,众人这才想起,那一头,还有那么些黑胖在呢。黑胖们的骨针显露了第二个威力,它们遥遥相控,合力扯散了子规的风。
同一时刻,那些双头苍蝇形成的旋风卷动着再次扭身朝丹歌等人袭来。而这时候,祁骜手中的两铃忽然急切起来,而臭味相投一般,臭气的旋风也随之越转越快。然后在某一刻,祁骜手中的和鸾铃戛然而止!
“嗡!”整个风也随之立刻散架掉了,而这一下子,从半空里又掉下几十苍蝇来。丹歌子规等人等得就是这样一刻,他们脚法连出,“噗噗噗”,把这些苍蝇踩了个干干净净。
“哎呀!”子规长叹,“凡人们的解压神器真实弱爆了!踩这个东西才是真实的畅快啊!”
“嗡嗡嗡!”苍蝇们显然生气了,在众多的双头蝇当中,忽然窜出来几只绿色的苍蝇。这些绿苍蝇不是双头蝇,仅有一头,和寻常的绿豆蝇类似,唯一的差别只在大小,这些绿色苍蝇比寻常绿豆蝇大了不少,该叫绿枣蝇。
绿枣蝇此时浑若赴死一般,齐齐地落在了地上。天上的所有双头蝇瞧着丹歌等人,虽然它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众人却仿佛是读出了它们的意思,“你们再踩下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