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杨知县哪里回来,徐铮思忖了许久,决定这件事事情暂且不告诉秀才,同时对小道士张礼真下达了封口令。
对于黄金山,徐铮略有耳闻,根据前世资料,黄金山属于半丘陵地区,尽管海拔不高,但是山丘起伏,交通阻塞,给耕作带来了极大的不便,不过土地算不上贫瘠,适合种植马铃薯和玉米。
大家都知道,江南地区,纯粹的石头山并不多见,大多数都是可以耕种的,但是要有适合的植物。
徐铮决心选个黄道吉日,于是小道士张礼真又派上了用场。经过一番推算,吉日就在第二天,于是徐铮提前收拾好东西,顺手把七星宝剑还给小道士,临时客串下保镖。
跟秀才说了声去黄金山游山玩水,秀才挥了挥手,仍然舍不得放下手中的书。
徐铮和小道士两个人,一共收拾了四个书袋,各自放着食物、水、笔墨以及其他应急用品,然后一人两个,按照徐铮的法子,把包交叉着挂在身体左右两边,犹如背着两把盒子炮,双腿打了鱼纹绑腿。收拾妥当后,两人步行而去。
黄金山位于金坛县的西南处,面积为五点五平方公里,距离金坛城区有二十公里多点(查不到具体数据,可能有出入),今属溧阳别桥镇,和金坛县的薛埠镇接壤。
徐铮选择的也是这条路线,穿朱林镇,过薛埠,直达黄金山。
这次没有秀才跟着,两个半大孩子也不着急赶路,因此边走边看,惬意的很,直到红日西沉,才到达山脚下。
徐铮决定在黄金村住宿一宿。
据传黄金村由史氏后人所创,后有王氏族人来此混居,不过村中人口大多数仍是史姓族人。黄金山就在村后,山上有座金山庙。
尽管黄金山不是土匪们的老窝,但是徐铮觉得还是小心为上,于是坚决拒绝了小道士张礼真野营外加烧烤的建议,无奈之下的小道士,只能噘着嘴跟在徐峥后面,
看着两个一身怪异装扮的半大孩子,善良的村民没拒绝,反而非常热忱,不仅安排了住的地方,还给了些食物。
一夜无话,早上起来,跟村民打听了上山路线,随即开始登山。
时维七月,序属三秋(初秋、仲秋、季秋)。
初秋的早晨已经有些凉意,山中尤甚。徐铮看着眼前海拔不高的山峰,在晨霭中若隐若现,山上很多地方牛山濯濯,裸露的岩石苍白中泛着青灰色,石头缝中杂长的野草一片凌乱,一条若有若无的羊肠小路,蜿蜒前行。
看来气候的确是气候的因素,徐铮记得后世时候,江南地区温热多雨,山上除了成片的毛竹。就是密生的各种植被,一眼望去,绿野盈眶,哪里像现在的样子!
收回记忆,徐铮和小道士张礼真仔细的检查了装备,然后告别村民,沿着狭窄的山道。奋力攀行。
黄金山地处三县交界,属于典型的三不管地界,且又是山区,土地贫瘠,薄有出产,不受官府重视,因此才会被土匪强盗们利用。尽管如此,却不能否定此地的地理位置的重要性,若是乱世,占据此地,退可坚守,进可达三县,北有长荡湖水网,茅山山脉,进可望镇江、长江;东有八百里太湖,进可窥苏锡等重镇;西可入安徽,算得上打游击的好地方。幸好现在不是乱世,徐铮庆幸不已。
小路上满是风化残破的小石头,小道士张礼真赌气般不断地踢飞石头块儿。
徐峥见状,也懒得理会,只是四处查看地形,为计划中的农庄做准备。经过仔细考察,徐铮觉的有不少的地势非常合适,算起来可以利用的地方还真是不少,毕竟马铃薯和玉米具有很强的适应性,如果真能租下这片地方,单纯的农庄模式恐怕不合适,唯有综合型经营模式才是充分利用该地区的最佳选择:种植、养殖、畜牧,黄金山,必须拿下!徐铮下定了决心。
不知不觉间,二人爬到了山顶,映入眼前的是一座破烂不堪的庙宇,十来间房屋,一大半已经没了屋顶,庙门紧紧关闭着,看不到任何香火和人迹,门上面“黄金庙”三个大字的金漆在已脱落,只剩下模糊的字迹。
小道士张礼真早已走的乏味,好不容易看见房屋,立马冲了过去,敲门。
半天,门发出一声暗哑不堪的声响,开了一条缝,缝里探出一个分不清面容全是邋遢胡子的脸,光头,白色的结疤,徐铮断定是个和尚,而且是个可怜的老和尚。
老和尚有些耳背,眼神也不怎么好,半天才注意到徐铮二人。
小道士张礼真在徐铮的言传身教下,非常讲礼貌,客客气气的大声说明了来意。
老和尚迟钝的反应让人很担心的他的身体状况。许久,喧了声佛号,在小道士的帮助下,开了门进去。
院子里长满了稗草,硕大的香炉侧翻在地上,黑黝黝的炉膛显示出已许久没有烟火,正中大殿里只剩下一座光秃秃的佛像,身上沟壑里残余着斑驳的金漆,阳光透过赤裸的窗棂,照射在佛的脸上:神秘微笑。
大殿的地上残留着一堆灰烬,旁边尚有未烧净的桌腿,竟然擦破如斯!徐铮走上前去,默默的施了一礼,表情肃穆,虔诚无比。
没有了心,无论花费多少香火,都是枉然。拜佛,拜的诚心;礼佛,礼的诚意,心到意至才是有佛无我。
小道士张礼真尴尬的站在边上,不知所措,徐铮拜完之后,对着小道士说道:“磨蹭什么,还不过来行礼!”
“唔,唔??????!”小道士张礼真嗫嚅着说不出话。
徐铮笑了笑,说:“佛道释本是一家,更何况如今你已不在山门,如我这般即可!”
说完,又冲着老和尚施了一礼,老和尚低下头,双手合十,再次喧了声佛号。
徐铮和张礼真在庙里转悠一圈,发现庙里除了老和尚,竟空无一人,看看时候也不早了,徐铮决定就在此休息、午餐。
小道士张礼真手脚麻利的挑了个地方,摊开一块方布,铺在地上,出去捡了点柴火,在旁边空地上垒了一个简易行军灶,架起锅,徐铮满意的点了点头,小道士张礼真不论学什么东西都非常用心,且领悟快。
锅里煮的竹筒米饭,烤的是几片咸肉,火堆边上放着几个土豆。
老和尚也跟了过来,手里攥着一把野菜,手指缝里仍在滴着水,徐铮见了满心欢喜,这可是正宗绿色蔬菜,绝对无污染。
招呼了小道士,接过野菜,煮了一锅碧绿野菜汤。
吃完了午饭,老和尚的干枯身躯似乎恢复了些许生力,主动打开了话匣子,也许是许久不讲话的因故,语速不怎么流畅。
“小施主,怎么会到这破庙里礼佛?”
“兴之所至,没什么特别的原因,请问这座黄金庙已经破败了很久了吗?”
“小施主有所不知,黄金庙原来也有些香火的,大多来自山下四周村民供奉,不过后来被一伙贼人强占了寺庙,香客不敢前来,因此才落到如此田地。”
“这伙贼人如此蛮横?”
“小施主有所不知,这黄金山原本是座荒山,后来才有了黄金庙。但是不知怎地,就成了贼人聚义的地方。前后共有数拨贼人:有杨庄、上元庄、许庄和黄金村的,其中黄金村王武烈人数最多,他们叫什么劳模子大刀会,和尚我也不甚清楚。”
“贼人们每次作案之前,都会来黄金山,把庙里当做落脚点。在庙里污言秽语,酒肉无行,久而久之,庙里的和尚都被吓走了,只有我在这里守着庙门,阿弥陀佛!”
老和尚说完,满脸无奈,双掌合十,喧了声佛号。
徐铮亦是无言以对,好端端的一个佛门清净地,被祸害成这样,说到底还是官府无能,累及百姓。
交谈后,徐铮让小道士张礼真把身上多余的食物留给老和尚,然后告辞而去。
下山途中,徐铮一直在考虑该如何处理土匪以及善后的事情。思来想去,恐怕还是得借鉴后世的办法:只诛首恶,对于从犯尽量采用宽大处理。
但是这是在明朝,大明律对于犯罪者的惩罚是异常严峻的,就凭自己,恐怕没有办法撼动,如何才能既有震慑又有激励呢,的确是伤脑筋。
再加上自己人轻言微,很难引起别人重视。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就不会得到相应的话语权。
徐铮准备换一种思路:土匪们既然是来自不同的地方,那么必然存在的利益矛盾,自己是否能火中取栗,利用其中的矛盾?老话说的好:堡垒往往从内部被攻克,看来需要更详细的情报。
还有个“大刀会”,这样看来王武烈的土匪组织最为完善,已经颇具黑帮的模型了,有组织的反动会道门,这可是必须坚决打掉,否则后患无穷。依靠官府,只怕不行,自己必须有一支可用的力量,最好能够以特种作战的方式,然后由官府大军一举荡平,这样才能彻底灭绝王武烈的反抗组织。至于其它的残余力量,那正是自己最需要的,不仅仅可以吸收其中的人才壮大自己,同时还可以利用劳动力,开发农庄。
想到这里,徐铮迫切的感觉到,自己力量的匮乏。看着身边的小道士,确实学了自己不少的法子,但是毕竟还未成年。老道士身手不错,不过可惜没有经过综合训练。
徐铮最后还是决定求助于老道士,在不济也能为自己推荐几个啊。
“张礼真,明天你回趟茅山,告诉你师傅,说我有事情找他商量,请他下山一趟。”
“嗯,嗯?”小道士张礼真翻了下白眼,疑惑的看着徐铮。
徐铮挥了挥手,没在说什么,径直下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