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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着一地的春雨,徐铮进了京城。
许多早醒的柳枝已经冒出了零星的嫩芽,在尚余残寒的春风里坚强的生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徐铮喜欢上了坐马车的感觉。
独树一帜的四轮大马车,尽管招来不少好奇的目光,但是没有哪个会主动拦住马车问东问西。
四周封闭的车厢隔绝了街道的喧闹,连同灰尘一起。
徐铮半躺在车厢里的牛皮垫上,腿抻直了,搭在小案上,眼睛半闭,手里捧着一本书,心思却早已飞到了天宵云外。
各位不要误会了,徐铮此刻并没有考虑什么王图霸业,也没有盘算着豪门巨富家的银子,而是发呆,单纯的发呆。
“公子,咱们直接回家还是先去大明钱庄?”
车夫的声音把正神游天外的徐铮唤了回来。
“额,先回家吧!”
车夫李大爷噢了声,马车的速度顿时快了不少。
李大爷是金坛县人,赶了一辈子的大车,一次偶然的机会被老道士聘到了黄金山,于是就待了下来。
尽管大半辈子都在跟马车打交道,但是当他第一次看着眼前的四轮大马车时,真的不知所措。
不仅要会甩鞭子,而且还要会踩刹车、摇铃铛、点玻璃油灯!
本来李大爷很担心,自己一把年纪了,哪里还能玩的动这么复杂的玩意?
好在徐铮那半年多的时间几乎不怎么坐车,所以李大爷闲着没事就练车,时间长了,不仅会驾,而且还学会了保养!
赶这车,倍有面子,而且舒服。
自己竟然有专门的驾驶室(陈公子说的),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冬天冻成冰疙瘩,夏天晒成碳,刮风一嘴灰,下雨一脖子水。
工钱还多!
一定要多干几年!李大爷用力的挥了下鞭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响鞭。
到家了。
徐铮下了马车,径直走向书房,同行的张礼真带着几个人开始搬卸马车上携带的东西。
刚推开书房的门,徐铮被屋里面的情形吓了一跳。
只见徐光启瞪着眼珠子,一脸的咬牙切齿,右手用力的捏着杯子,手背上青筋鼓起老高。
这是干嘛?练功还是运气?徐铮迷惑地走进书房。
嘴里叫了声“老师!”,然后跪下来磕了个头。
“哦,是怀正回来啦!”徐光启收回了神,脸上换了一副深情,摆摆手让徐铮起身。
徐铮站了起来,向前拿下徐光启手里的空杯子,倒满然后放在手边。
“怀正,什么时候到的?”徐光启仍然有点魂不守舍。
“弟子刚刚到,老师,您看上去似乎有蛮重的心事啊?”徐铮有点担心徐光启的身体。
“哎!可惜你不在京师,错过了一场极度精彩的好戏!”徐光启满嘴的讥讽。
“有多精彩,竟然让老师至今还记得的?”徐铮想让徐光启一吐为快,免得郁结在心里伤身体。
“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党争,党争空谈,党争误国,几乎人人可知!动不动就扣别人大帽子,满嘴的党争,偏偏皇上还就信他!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朝局,现在弄的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不是说今年要实行国家和部门预算的吗?”徐铮插了句嘴。
“是啊!本来皇上还信誓旦旦的,现在好像又不怎么上心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徐铮虽然是穿越客,但也不可能把明朝所有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还不是去年十一月份廷推阁臣的事情!”徐光启在桌子上重重的一拍,茶杯差点翻掉。
徐铮赶紧伸手稳住了杯子,“廷推就廷推呗,蛮好的啊?”
徐光启不无讽刺地嗤了一声,“真是一次精彩绝伦的绝地大翻盘!你知道礼部参加廷推的是谁吧?”
徐铮摇摇头。
“钱受之,吏部左侍郎。”
“钱受之?”徐铮稍微思考了下,然后失口叫到,“那岂不是钱谦益?”
徐光启斜了眼徐铮,意思是咋反应这么慢!
“不错,正是钱侍郎!”
“那有什么问题?”徐铮还是没想明白。
“你啊!聪明劲都用到哪里去了!”徐光启有点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钱牧之是左侍郎,温长卿是尚书,周玉绳是右侍郎。侍郎入阁而尚书旁观,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哈!”徐铮差点乐了出来。
被徐光启这么一说,自己还真的想起来了。
后世网络里关于这次廷推的帖子极多:温体仁,钱谦益,周廷儒三个人全部备选阁臣,先是钱谦益用了阴招,淘汰了温体仁和周廷儒,自己得以上位;没想到温和周立刻反过头来联手揭发钱谦益老底,并扣上了党争的大帽子,致使钱谦益被崇祯在文华殿当着众多大臣的面打了屁股赶回家,胜利的果实被周廷儒得到了,成功入阁;之后周廷儒又被温体仁成功滴搞下了台,温终于实现了理想抱负,如愿以偿的当上了首辅。
三个人之间的蝇营狗苟,无非都是为了首辅的宝座和权力,不过倒是为满朝文武和天下人上演了一出精彩纷呈的闹剧,所谓的友情,所谓的人性,所谓的君子,所谓的士人,暴露无遗!
而自持聪明的朱由检却稀里糊涂地被当了枪使还犹自未知。
“钱牧之本是东林党魁,为人品学皆佳,入阁也是众望所归!更何况对‘预决算制度’也是赞赏有加,老夫本期望他入阁,说不定能为‘预决算制度’的贯彻推行添加助力,但是没想到温长卿如此不堪,为一己私欲,竟然不惜把整个朝廷拉入党争,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简直是绝望!”
“老师,别这么灰心!这天下不是还有你吗!”徐铮为了活跃气氛,不惜拿徐光启开起了玩笑。
“你这臭小子!”徐光启果然不在那么绝望,笑骂道:“就知道拿你老师开涮!”
乾清宫平台。
“毕卿,这是王家祯当初立下的字据,快还朕三十万两银子!”
“皇上!王家祯欠你的银子,但是微臣不欠你的银子啊!”毕自严一本正经地说道,
“皇上你看,字据上明明白白写着‘王家祯’三个字!可没有‘毕自严’!”
“王家祯当初是代表户部签的字!”朱由检心说毕老头毕竟是年纪大了,有点糊涂。
“皇上,既然王家祯代表的是户部,那么为何字据上面没有户部的印章?”毕自严说的有板有眼,有理有据。
“这个!”朱由检顿时心里哀叹了一声,要遭!
毕老头要赖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