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猜测虽然没有证据,但平日里来找陆静云玩的姑娘都不来了,至少要观望观望,等那大师供出个名单查出涉案人再看。
陆静云这下子急坏了,她不止因为自己的事情可能败露而急,她还因为那大师提前二十年被揭穿感到害怕。
她之所以用尽所有财物去收买大师,就是因为那人要过二十年才会被揭穿啊,到那时,她和霍薇的批命还有几个人记得?就算记得也不会再拿出来说。因为那时连她的儿子都长大了,她早已经在侯府站稳脚跟,成为京城人不能随意嗤笑的存在。
可现在,居然一切都变了。那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越来越严重,陆静云整夜的睡不着觉,才十六岁,就脸色难看得只能擦粉遮掩。未来到底还有多少事会变?她重生还有优势吗?
如今她去陈氏、冯氏那里,气氛也比较沉闷。自从她被批命为福星,陆家人就对她极好,又要掩盖他们丢弃霍薇不是无情无义,便对陆静云更好,以此彰显他们只是宠爱亲生的这个。
结果现在全是骗局,他们看到陆静云就忍不住想到自己被骗,当真对她笑不出来,看都不想看见。
陆静云心里的忐忑增强,她不能等了,她前阵子才收买那大师,说不定就是最后一个收买了大师的人,那大师就算不记得别人也会记得她,一定会将她供出来的!
她必须在大师供出她之前把进侯府的事板上钉钉,她不能容许好不容易抢来的这一切再次从她手中溜走。
陆静云悄悄联系了方清泽,方清泽是个容易心软的人,未婚妻难过,他自然要见面安慰。安慰着、安慰着,两人就稀里糊涂地成就了好事。
或者说只有方清泽一个人稀里糊涂,陆静云从头到尾都清醒得很,还会欲拒还迎的挣扎,事后委屈害怕地哭。
她哭得方清泽心都软了,男人刚得了个美人,总是好说话、爱承诺。方清泽当即保证会尽快迎娶她进门,抱着她哄了半天才把人哄好。
陆静云已经想好了,再遇到阻碍,她就说自己怀了方清泽的孩子。侯夫人不可能连孙子都不要了吧?
这是下下策,真正的下下策,她知道。但她现在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反正方清泽性子软,她这样做,之后嫁过去也还可以把方清泽的心拢住,没什么好怕的。
陆静云是思前想后,全都思虑清楚才出此下策,回府后她就用上辈子知道的把柄控制府里几个有脸面的下人,让他们在合适的时机提一提她的亲事。
如果她成了侯府少夫人,她的事情就和侯府绑在一起,自然没那么多人敢非议她,那么连带的非议陆家的人也会少很多。
这确实是一个法子,就是侯夫人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这会儿结亲,肯定要等那大师供出名单再说。万一陆静云涉案了呢?那侯府娶这么个人进门,不是要成为笑话?
不过陆静云已经自己解决了这个困扰,让方清泽去跟侯夫人提娶亲之事了。
侯夫人一听就不悦,她对陆静云的好感本来就源自“旺夫”,如今旺夫成了骗局,那层滤镜去掉,陆静云在她眼里就还是个不够格的儿媳妇。要不是他们两家在老一辈有约定,而方清泽又看上了陆静云,她是说什么都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如今陆静云不止勾搭得方清泽背弃霍薇,还主动跑来她面前,急着要成亲。这样的儿媳妇真是怎么想都讨厌。以后嫁进来得把她儿子勾成什么样?
方清泽并不多聪明,还很听母亲的话,于是在侯夫人的逼问下,他十分羞耻地说了他在外占了陆静云的便宜,十分对不住陆静云。
女人才最了解女人!侯夫人这一辈子和侯爷的小妾斗来斗去,什么女人没见过?当即就摔了茶盏,怒道:“这个贱蹄子,竟敢算计你!”
方清泽满脸涨红,连忙解释,“母亲,云儿没有算计我,她只是因为最近的事委屈难过,我、我、是我对不住她。”
“愚蠢!”侯夫人气得胸口不住起伏,“哪个好人家的姑娘会半推半就?她若不愿,打你一巴掌都是轻的,难不成你还会强迫她?”
“当然不会!儿子不是那样的人。”方清泽立马解释,说完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他也不相信自己喜欢的姑娘会干这种事,便低下头小声道,“云儿她……她心悦于我,可能、可能……”
“你真是要气死我了!”侯夫人见他那样就来气,陆静云还没嫁过来就把儿子哄得团团转,要真嫁过来还得了?
她自知儿子是什么软性子,硬逼还会起反效果,便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道,“好,既然你喜欢,娘就为你筹备婚事。不过你是侯府唯一的嫡子,婚事可不能匆忙操办,必要办得风风光光的才成。”
她顿了顿,又说:“成亲之前,你就不要再去见云儿了,万一被人看出什么,于她名声不好。万一她毁了名声,娘为了侯府荣耀,也不会让她进门,你可听懂了?”
方清泽一脸欣喜地点头,“我明白的娘,你都是为我们着想,那我写封信告诉云儿您同意了,一定会尽快娶她,也好叫她安心。”
“嗯,去吧。”侯夫人不拦这个,倒是叫人通知了门房,不许方清泽随意出门,叫他在家好好看书。
陆静云得了信,心下得意,一切都按照她想的那样发展了,她只要好好备嫁就好。可她左等右等,过去五日,侯府也没过来商讨亲事,而她已经联系不到方清泽了。
她这才再次焦灼起来,猜到侯夫人一定是想拖下去,拖到那和尚供出名单为止。
“该死的贱人!”陆静云狠狠骂了一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对策。
她在房中来回踱步,最后叫人去外面散播一个消息,说侯府和陆家要办喜事了。侯夫人对她的喜爱与批命无关,即使出了这样的事也一样要娶她过门。
陆静云现在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再等些时日,那和尚一定会供出她,不可能替她隐瞒。到时侯府退亲,她一个暗害姐妹被农家养大的野孩子,绝对再找不到好亲事。没了利用价值,陆家人的嘴脸绝对说变就变,说不定会把她随便嫁去外地,或送给人当妾,就像之前对霍薇那样。
她不要,女人这一世本就艰难,嫁人便是第二次投胎,若落得那样的下场,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陆静云拼着得罪侯夫人也要催促这桩亲事,等她嫁了过去,即便名单上有她,侯府为了名声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帮她。而她只要嫁去了侯府,陆家为了和侯府维系关系,也一定会帮她。
到时候熬过那一阵,她就能“悔过自新”,拢住方清泽,慢慢夺得侯府掌家权,一步步过上好日子。到时候陆家还不是得巴结她?哪里会有人再怪她?
将来那美好的画面在陆静云脑海中盘旋不去,于是她走了一步大胆的棋,用流言舆论去催促侯府办亲事。如果这样侯府还没动静,那就打脸了,说明侯夫人的所谓喜爱只不过是信批命罢了,而如果侯府不认这亲事,那现在还没证明陆静云做了错事,侯府这般未免太没道理太无情。
侯府都退过一次亲了,再出什么差错,名声该有多难听?
侯夫人一下子就被架在了火上烤,气得她在房中狠狠打砸了一通!
“很好!陆静云好得很!竟敢出这种阴招,陆巧姗那批命绝对是她干的,否则何至于这般着急?哼,她为了嫁进来可真是什么招数都用上了,她以为只要进门就万事大吉了?”
侯夫人眼神阴狠地说:“她有命进来,也要有命活下去才行,真以为她那点花招能把我们侯府耍得团团转了?!”
后宅里死个人不被察觉并不是特别难的事,尤其是主人家想让人死,那只要控制了膳食药物,让人病死就是了。粗暴点的还有火灾、坠井、掉湖,侯夫人掌控侯府二十余年,她要让初来乍到的陆静云出事,轻而易举。
到那时,就是陆静云没福气,做不成他们侯府的少夫人了,怪不得人。
侯夫人压着这口气,万分不悦地叫人去操办婚事。但她也不是一点破解之法都没有,她叫人高调地采买各种东西,订做新房里的东西。订做需要时间,重新粉刷一下新房也需要时间。
这可不是她不让人进门,这是她重视陆静云的表现啊,谁也说不出个错来!
陆静云恨得咬牙切齿,倒是陆家人都十分高兴,还以为侯夫人真的看重陆静云,时常教导陆静云嫁过去要好好孝顺婆婆。陆静云再没别的办法了,深深感到自己的实力还不够。
纵使她有万般主意,她也只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没有自己的势力,钱财也全给了那和尚,想做什么都束手束脚。就算她上辈子在一户人家活成了赢家,可和掌控侯府多年的侯夫人比起来,也到底是差了点。
陆静云憋着一腔愤怒和焦虑无处发泄,她就想到了霍薇。没道理她这般忐忑难安,霍薇能过上好日子。霍薇被赶出陆家和李家,理应过得比她更差才是。
她忙着自己的事忽略了霍薇,这一想起来,就立马叫人去打听霍薇的现状,打算看看霍薇的惨状好好高兴高兴。谁知这一打探,她才发现霍薇非但没变的凄惨,反而还在官员女眷的圈子里打开了口碑,成了个受欢迎的人!
霍薇专门为人做造型,这个造型是从头到脚、从内到外,整体的造型,不用的需求价钱也不一样,稍微好点都贵得很,只有富贵人家才请得起她。
但只要请她帮忙设计了造型,改一改发型、改一改妆容、换些首饰颜色、换些衣服款式,就必然让人眼前一亮,哪有女人会不喜欢她?霍薇靠这个赚钱,已经开始看房子准备搬家了!
第45章 高攀不起的假千金11
霍薇拥有原主所有记忆, 又在前一个世界见识过那么多古装的衣饰妆容, 对这些颇有心得。她拍戏赶通告那么多年, 练就一手很好的化妆技术,都是跟国际顶尖的化妆师学的,来了这古代自然如鱼得水。
正好寺庙大师的骗局被揭穿了,霍薇是最受关注的时候,她在外偶遇了两位认识的小姐,几句话说得她们嫌弃起自己的打扮,再之后, 霍薇亲手为她们搭配衣饰, 为她们化妆, 将她们打扮得光鲜亮丽。
如此她们就成了活招牌, 很快将此事传开,有好奇心重或爱美的小姐就来找霍薇打扮。
霍薇没钱开店,就在自己家招待她们,然后陪她们去买衣服、买首饰。赚了她们的造型费之后,还从衣饰店拿带货的回扣, 两边赚钱。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更何况是霍薇这样给人极度新鲜感。有人在家尽心打扮了,觉得没有霍薇眼光好,就来找她;有人本来就很漂亮,但不受宠, 也来找霍薇换换新造型, 希望能让夫君眼前一亮。
总之来找霍薇的人非常多, 她每天就那么多时间,根本顾不过来,有不少夫人、小姐已经排队了,等着一个接一个的来霍薇这里换造型呢。
这样一来,那些让霍薇打扮过的小姐都好好的没什么事,又进一步证明了霍薇根本不是扫把星。什么谁沾谁倒霉?根本就是瞎话!那李家人啊,指不定干亏心事干多了,才那么倒霉吧?霍薇回去之前,他们不就揭不开锅了吗?
李家三口直接承受了最大的压力,因为他们在村子里,天天见着不少村民,村民可不会收着敛着,当面就敢笑话他们。李家人气的狠了,忽然就想起那天霍薇说的话,他们李家会变成这样,全是陆静云和陆家害的!
这该死的陆静云,冤有头债有主,陆静云要怪也该怪当初抱错那个下人,怪他们李家做什么?他们一直都以为自己养的是那个捡来的孩子呢,把一个捡来的孩子养这么大,没病没痛的,他们已经很对得起她了。
谁知到头来养出个白眼狼,他们都没拿她还钱,她却拿他们泄愤,真是狼心狗肺!
李家这会儿全忘了他们收下陆家的钱,只记得陆静云害他们走投无路,把所有的恨意都放在了陆静云身上。
只不过陆静云要嫁入侯府了,他们不敢如何,只得压下恨意,夹着尾巴做人。
倒是霍薇这边,一家子三个女人,其中一个老婆子,两个小姑娘,还赚了不少钱。李父为还赌债,就铤而走险,半夜翻墙来偷霍薇的银票!
霍家有娄烨的暗卫守着,除此之外,霍薇还在墙根摆了一圈老鼠夹子,养了一条狼狗。李父一跳下来,就猛地惨叫一声,抱腿倒地,随即狼狗便疯狂地叫起来。
霍薇亮起灯,扶住匆忙起身的霍婆婆,安抚道:“干娘别怕,我早有准备,没人闯得进来。”
“好。”霍婆婆手里抓着一把刀,这是她年轻时就养成的习惯,刀放枕头边,她也是经历过这些事的,全靠不要命好好活到现在。
霍薇让芍药护着霍婆婆,自己打开一扇窗点亮了窗台上的油灯,根本就没出去。
“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看见一个男人被夹住了。”霍薇淡定地说,发现那人没有同伙,更放心了。
左邻右舍都亮起灯,趴在墙头问:“出啥事儿了?怎么了这是?进小偷了?”
“嗯,麻烦哪位叔伯兄弟帮忙去报一下官,要不是我放了老鼠夹,这会儿怕是家里要遭殃了。”霍薇拍拍手,叫了狼狗一声,让狗停止了吠叫。
李父闻言急忙喊道:“别报官,别报,我不是小偷,我是你爹。”
“我可不知道我爹是谁,你不要乱认亲戚。”霍薇冷声道,“不管是谁,深夜翻墙必然不安好心,报官!”
“不能,不能啊——”李父挣扎着喊叫,然而没有人听他的。
现在霍薇有本事,又不是灾星,左邻右舍都乐意亲近着呢,马上有人拿绳子过来捆人,准备去报官。直到李父被五花大绑摁在地上,霍薇才扶着霍婆婆出门,向邻居道谢。
李父苦苦哀求道:“别报官,我求求你。我就想来见见你,知道你肯定不愿意见我,才……”
“少废话,打量我们都是傻子,相信你这种谎话?你是想来偷银子吧!”霍婆婆一脚踹在他身上,怒气腾腾的,“你养都没养过我家薇薇,哪来的脸找上门?居然还偷窃,你等着去蹲大牢吧!”
李父忙道:“我错了,我再不敢了,你们放了我吧。我真的再也不会来了,再也不敢了。”
霍薇蹲在他面前,严肃地盯着他说:“让我放了你也行,你告诉我,我爹娘是谁?”
李父一愣,不停地摇头,“我不知道,我真是在李家村后山捡到你的,我不清楚。”
霍薇看他眼神有一丝丝躲闪,眯起眼逼问道:“你捡到我的时候,那周围有什么线索?我的襁褓呢?我身上可带着信物?我只想找到我爹娘,你若什么都不知道,那便于我无用,我只能将你送官。”
“别别别,我说,你当时是在一个篮子里,很普通的篮子,早就扔了。你身上就包了一块棉布,也没什么特别,你想想,那种偏僻的地方,又不是李家村人,你刚出生就被丢到那里,肯定是特意丢的,哪会留线索呢?”
李父着急道,“你现今过得这么好,还找什么爹娘?过去那么久的事了,什么都找不到的。你放了我吧,我说的全是实话,别送我见官,我媳妇还躺在床上等我照顾呢,我儿子也还小啊……”
霍薇这次更看清了他躲闪的神色,认定他没说真话,冷哼着起身对一个小哥说,“麻烦您帮忙跑一趟,报个官。他今日能闯进我家,改日也能闯别人家,总要教训一番才有记性。今日辛苦大家了,明日我和干娘设宴感谢大家。”
“嗨,邻里邻居的,不就顺手帮一把吗?不用客气,不用客气!”邻家的妇人笑着摆手,催促自己的儿子赶紧去报官。
李父见霍薇不肯放过他,气得破口大骂,“你个没爹没娘的野种,连养你十六年的陆家都不要你,活该你认个孤寡婆子做娘,你不得好死!”
“你说什么?我叫你说!你再说?!”芍药抓起墙边的扫帚就对他一顿打。扫帚大人不狠,但落在头脸上的时候还是很疼,李父疼得吱哇乱叫,再不能口出污言了。
李父的事没什么好查,他就是擅闯民宅想偷盗东西。鉴于他什么都没偷到,判也最多蹲一个月大牢。但霍薇对府尹说她怀疑李父谋财害命,否则为什么不肯说出当年真相?为什么要去她家?当初李父就扣押她要将她沉塘,谁知道李父翻进霍家是不是来杀她的?
她请求官府查一查李父捡到她那个地方,一定有什么线索。
因着没什么证据,凭的只是李父的闪烁其词,所以府尹也没太当回事,只派了两个官差负责此事。十六年了,就算真有什么案子,也大概找不到痕迹了。
霍薇也是这么想的,但到底怎么样还是要调查清楚。李父这次来偷东西,正好给了她一个机会,以怀疑李父入室杀她为由,调查当年的事。
也是巧了,这两位官差就是当初去李家村帮霍薇离开那两个。他们陪同霍薇、芍药一起去了李家村,第一步就是到李家要当年那个襁褓,或者当年留下了什么东西。
这是为了炸李母。她抓住李父时,李父着急可能有随口胡编的情况,那李父、李母没有对过口供就会有漏洞。果然,因为那件事过去了十六年,当时的记忆都不新鲜了,两人的说法根本不一样。
李母说当初李父去扔孩子,然后很快就抱着霍薇回来,小孩子光溜溜扔到野地里的,还是李父用自己的衣服包着的,所以霍薇什么东西也没有。
李母自作聪明,以为这样说就万无一失,怎么都没想到在李父口中还有篮子和棉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