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承认,姑娘所猜并不假,却并不全。”老者呷了一口茶,缓过一口气,这才缓缓地说道。
苏晓玥看着他,脸色显得很平静,仿佛并不是那么在意,可究竟也还是问了:“如何个不全法?”
“正如老夫方才所言,此时并非姑娘回去的最佳时机。”
“最佳时机?”苏晓玥冷冷地勾起唇角,她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词,因为它经常在各种雷人的电视剧台词中出现,“若小女子接下来问何时为最佳时机,您是不是要回一句‘天机不可泄露’了?”
这一回,这堂堂的国师大人当真是要把含在口中的茶给一口喷出来了。好不容易压了下去,他便瞪大了眼睛盯着苏晓玥,第一次觉得这女子怪异得让人不得不佩服。她倒是什么都看得分明!
见他这模样,苏晓玥微一挑眉:“难道不是?”
这样情况他还能说什么?
老者无奈地叹口气,“罢了,若是时机到了,逾时姑娘若还想回去,老夫自然会帮助于你。”只是,那时能不能顺利便要看外面的几位了,只怕阻碍的几率是十成十的。
苏晓玥眼底闪过一道幽深的光芒,不乏几分喜色,瞬即勾起唇角,“如此,便要多谢国师大人了。”
“岂敢?客气了!”老者平生第一次觉得这“谢”字他是万万担不起的。
又是一番简短的没有实质性内容的对话和简单的号脉之后,苏晓玥便率先推开门走了出去。屋外第一时间听闻动静的几个人立刻围到门口,皆是关切的眼神盯着她,让她着实有几分受宠若惊。此时她的心情不错,便也觉得眼前的这几个人也多赏心悦目了。
“如何?”司徒漠开口问话了,可问的对象却不是苏晓玥,而是苏晓玥身后的老者。
老者抬眼看,也不知是在想什么,只盯着司徒漠一径地看,稍作沉默,而后开口:“相信国主已然说过,老夫是没有解药的。”
“既是无解药,却为何还让她来这儿?”司徒漠的语气不见责备,却是冷静得吓人。
“阁下该知道那毒药是老夫制的吧?”老者开口,语气不慌不忙,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那么,若老夫要给她解毒,自然得知道这毒药在她的体内已经至何种状况了,方能对症下药。”
司徒漠静静地听着,待他话音落下,却并未迅速作反应,而是目光淡淡地打量着苏晓玥,似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东西来。
“时间并不算短,难道两位就没有谈其他的?”这边司徒漠沉默着,那边沈若愚却先质疑了。
这话无疑是道出了屋外三个人共同心声——谁都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如此不依不饶着实不像几位的个性。”苏晓玥很快接了话,语带嘲讽,“不若就让几位说说想听我们说什么好了。”
“我只是好奇而已。”沈若愚显然不吃她这一套。
“既是如此,小女子原本就是小肚鸡肠之人,也是仔细个人隐私之人,请恕小女子不想告与各位听。”苏晓玥的回答几乎是从善如流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们还能问下去么?
顿时,沉默又开始蔓延了。这一幕看在仍在屋内的老者眼里,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场面。这三位,一位是揽月皇朝的君主,一位是他醉国的国主,一位却是享誉整个兰奇大陆的青城公子,这都是何等威风、何等让人敬畏的人物,可如今在这异世而来的小姑娘面前却是这般景象。这若是让全天下的人知晓,只怕是个个的下巴都要落地去了。
想着,老者不禁要笑出声来。
一旁的蓝傲天早瞧出他看戏的姿态,再见他一副想笑又憋笑的模样,脸色也不见好了,便直接丢问题给他:“国师可清楚她如今的状况了?”
“国主当相信老夫才是。”老者一副自信不已的姿态,还真是让人难生怀疑之心。连一旁的司徒漠和沈若愚也有明显的欣喜。
“我自然是相信国师的,”若自信听蓝傲天的声音,竟也是带着几分兴奋的,“只是,这时日……”
“放心,她在这里一日,老夫便能保证她完好无伤。”老者竟不惜立下誓来,语气再认真不过,神色亦是再严肃不过的。
这一下,其他三个人,甚至于苏晓玥也不禁微微愣住了,倒也是开始真正相信他说的话了,不过,该保留的自然还是要保留。
“那么,何时方能痊愈?”司徒漠当然不会忘记问世间。
老者微微蹙眉,“时间么……这可不好说……”
“你既说能解她的毒,为何又说这话?难道是要骗我们不成?”司徒漠面有愠色,眼神也阴沉,死死地盯着他,全然不将他的身份放在眼里。可他司徒漠连上天都不曾放在眼里过,哪里就会将他这老胡子的老头放在眼里了?他的眼里心里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名为苏晓玥的女子而已。
“老夫为何要骗你们?”老者不至于被年纪轻轻的小伙子给激怒,只是被怀疑,心情自然也不会很好,语气也不见得好多少,“难道老夫还能得到什么好处不成?”
“既是没有,那还请顾先生将话说清楚才是,以免再生误会。”这事关苏晓玥,司徒漠便是性子再冷漠,也必得是问个一清二楚。
司徒漠话中的顾先生正是这老者在外人说到的名讳,正因他是国师,位尊,并未有人敢问其事,故而他姓顾这一事是鲜有人知的,只是他究竟是名什么,世人却是不曾听说过。
老者听到司徒漠这般唤自己,顿时吓了一跳,“不知景孝帝如何得知老夫之名?”他可不相信是国主告诉给他的。
司徒漠淡淡地抬眼,“顾先生,现下并非讨论这个问题的时机吧?难道顾先生是想转移话题不成?”
老者,亦即顾先生微微一愣,旋即摇头,看来想要拗过去是不行的。
“如今正是十月,明年开春之时,想来这位姑娘的毒便可清了。”顾先生缓缓地开口道。
“明天开春?”这样惊异的声音出自一旁的沈若愚,此时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压抑,透着不敢相信,“顾先生这是在诓我们么?”他的脸色也瞬间沉了几分。
“老夫为何要诓你们?”如此接二连三地被怀疑和质问,便是圣贤也会有些恼了,“若是你们嫌时间太长,何不自己去试试?”
一句话噎死人,被他这样一说,他们几个哪里还有得话说,自然是乖乖地闭上嘴,让他说完。
“不过是不到半年的时间,这已经是少算了。”顾先生冷哼着,“你们以为老夫的毒是那么好解的?”
这话说话解毒,便立刻又将司徒漠的话给勾出来了。
“若在下没有记错的话,顾先生连解药都不曾制出来,而且这研制解药的时间是从毒药制出来之后,可这毒已经是很就之前研制而出的……”司徒漠说这话不言而喻,他顾先生花费十几二十年都没有研制出来,难道短短的时间便能成?这分明是在贬低他们这些听他说话的人的智商。
“老夫方才已经说清楚了,”顾先生绷着脸,“这解药救人是要因人而异,对症下药的。”
司徒漠顿时冷哼,这样的一句话便能将他打发了?只是,心虽如此想,却再也没问了,只因一旁的苏晓玥已露出了不耐的神情。
“行了,我都不急,你们急什么?”苏晓玥倒是想说一句“皇帝不急太监急”,想想又不对,于是临着话跑出牙齿缝时,忙是改了词儿。不过,他们如此纠缠于这个问题,着实是让她烦了,烦让她知道她还得在这个地方待上至少半年的时间,半年之内她的毒若解了,依着这位老者,哦,不,顾先生方才对他说话的内容,他是绝对不会放弃当说客的。
苏晓玥的话通常都有冷场的效果,这一次也不例外,不过,只有一个人笑了——她身后那白头发、白眉毛、白胡须的老者顾先生。
其他三人听她的语气,看她的神色,自然是有些恼的,恼她并不将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却让他们原本被认为是无情的人生生为她动情而失去方寸,更恼她全然不懂他们的心。可即便如此,他们又能如何?只能无言以对,暗暗地跟自己生气而已。
“时间也不早了,几位我看要在寒舍用晚膳?”顾先生淡笑着看着他们几个。
苏晓玥转头看向他,嘴角勾起笑来,“顾先生如此好客?”
这一问,让原本只是客套的顾先生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掉,听她的语气,她分明是嘲讽,而且大有他若回“是”,便一定要在这里用膳,而且非他下厨不可。
他堂堂一国国师还从未有此境遇过,于是乎,一时,他竟呆住了。一旁的几个见状,顿觉心情舒畅不少。他们可不可以认为她是在变相地微他们讨利息?
一时间,气氛尴尬与融洽并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