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
想起那日,慧仪公主面色微变,打心底的期望那天她没有去赴约,甚至没有出门,该多好,但她心里却又很清楚,不管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都是个套儿,为的是把他们安平侯府套进去,就算她那天不去,那些人也还是会变着法子将东西送到她手里!
“嬷嬷,我没事,就是有些担心母后。”
慧仪公主确是太后的女儿,却是乔嬷嬷一手带大的,真要论起感情,她与乔嬷嬷之间还要比与太后来的更亲近亲厚一点,自是信得过乔嬷嬷的,可如今乔嬷嬷年纪却很大了,她平时都舍不得让她再做事,又岂愿让她跟着自己忧心忡忡?
更何况,这个套儿套的就是安平侯府,若她不镇定一点自乱阵脚,搞得身边人都跟着她一起胡思乱想惶惶不安,就真的着了人家的道儿了,到时候,安平侯府就难再安平了!
“原来是这样。”
乔嬷嬷一听觉得合理,也不疑有他,但又毕竟是宫里出来的,看事总能看得比一般人深一些,即便知道慧仪公主聪慧不会不知利弊深浅,却还是担心她有时候太心软,不由凝神压着的声音提醒她:“公主,奴婢越矩说句不该说的,您既已认定侯爷,便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一辈子认死了他,绝对绝对不要为了世子以外的任何人任何事而做出哪怕一点点……”
“嬷嬷!”
慧仪公主惊声打断她,惊疑不定的看着她,似想要确认些什么。
乔嬷嬷吓了一跳,惊愕的望着她,意识到了不对劲:“公主,怎么了?”
慧仪公主敛了敛心神,无奈道:“你说呢?好好的,你怎么忽然说这样的话?所谓出嫁从夫, 我既已嫁侯爷为妻,自然是以他为重的。”
几乎无可挑剔。
然而她都是乔嬷嬷带大的,乔嬷嬷又哪能看不出来她此刻很心慌,还,在试探她……
虽然不明白她想试探些什么,可乔嬷嬷却更觉不好了,也更加肯定,慧仪公主是真有事瞒着她,还不是一般事,起码绝对不是她之前说的担心太后!
暗暗深吸一口气,乔嬷嬷笑道:“您能这般想就好,您这般想就好,奴婢也只是怕您心肠太软,哪天要是架不住……”意有所指的隐晦指了指天:“耳根子一软就犯糊涂,与侯爷闹得不愉快。”
这是实话,也是她原本想说的,说起来更是自然没得挑剔。
慧仪公主松了口气,勾唇道:“您放心,哪个是真心待我的,我分得清。”
乔嬷嬷的心更往下沉,面上却连连点头,张嘴就把诸葛青一顿好夸:“不是奴婢说,咱们家侯爷除了有时候不那么解风情外,真真是没得挑的,为此,京里那些个夫人哪个不暗地里妒忌羡慕恨死您……”
慧仪公主直被她说得满面羞红,娇态尽显。
乔嬷嬷到底年纪大了,没聊多久便显露出疲惫来,慧仪公主当即命令她回房休息,不休息好不许出现在她面前。
待乔嬷嬷一走,慧仪公主那愉悦的神色散了个干净,还柳眉一拧,便拧出个结来,疲惫的摆摆手:“悦心留下就行,其他人都下去吧。”
众人应诺退下。
偌大的园子,转眼便只剩下慧仪公主和悦心两人。
见慧仪公主掏出个荷包,怔怔出神的隔着荷包摩挲包中物件,悦心急了,想开口说两句,却又担心不合适,很是迟疑。
“没旁人在,想说什么便说吧。”慧仪公主叹气。
悦心硬着头皮上前:“公主,如今宫中诡异,太子外逃,素来太平的白家都被搅得暗潮汹涌,这,这……”若有似无的瞥了眼慧仪公主手里的荷包,咬牙道:“极有可能是有心人想祸害咱们安平侯府,造了个假的来搅风搅雨!”
“你倒是聪明。”慧仪公主忍俊不禁笑出声来,面上却没有多少愉悦颜色,还转眼便暗淡下去,叹气道:“可这东西,是真的。”
悦心一怔,张嘴就想再辩解几句,慧仪公主却就又开口了:“我初识侯爷那年才十四,至今已有十六年,转眼间,与他结为夫妻同床共枕竟也有六年了……六年……他身上有多少伤,有几颗痣,我一清二楚,他一直贴身携带当命一样珍视的东西,我又岂会不认得?”
“我不止认得,还连它的棱棱角角都一清二楚,闭着眼睛都一丝不差的画得出来。”
低眸看着指下荷包里突显出的形状,慧仪公主笑得有点儿苦:“虽然没有拿侯爷身上的对比,但我可以肯定,这东西确实就是侯爷身上那半枚的另一半。”
悦心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大觉自己无用,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
“你放心,虽然看到这东西我心里确实不舒服,可还不至于忘了它来得有多蹊跷。”慧仪公主微微眯眸,黯然消散,透出锐利,勾唇冷笑起来:“任何想利用和意图对付侯爷的人,都是我的敌人,我是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包括,她的亲生母亲!她的同胞兄长!
她如今越想,就越觉得昨晚宣武帝半夜派人来找诸葛青与往常不太一样,更像是想试探什么……
悦心松了口气,只要公主和侯爷不要心生间隙让人有机可趁,他们这安平侯府,就必稳若磐石:“既然公主都明白,也这么想,何不直接与侯爷摊开了说?说开了那些人还有什么机可趁?您也无需这般……”
慧仪公主叹气,打断她:“悦心,心里明白是一回事,说开了,又是另一回事,而且,我终究是个女人。”
“啊?悦心不明白……”
慧仪公主神色再度黯然下来:“一旦侯爷看到这东西,会不好奇它的主人是谁在哪里吗?万一,万一他要是想起来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