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部分人心里非常清楚,萧尧迟早是要死的。
正常人服毒十几年,不可能还活得下来,除非他有逆天奇遇,而得默言治疗一段时间,在很多人看来都已经是他这辈子所有运气的加成了,但很明显,撇开旁的不说,单单只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一点,默言就无能为力!
只是这些人也没有料到的是,萧尧竟会以那样的方式,死在大街上……
珩王府。
受了重伤的珩王萧子珩并没有躺在床上养伤,而是守在产房外,等待着珩王妃产子的消息。
珩王妃已经进去两天一夜了,现在还没有生下来,情况已经极其危险,产婆终于熬不住的出来禀说,大人小孩只能留其中一个。
珩王毫不犹豫做出了决定:“保王妃。”
产婆一听不禁暗松了口气。
孩子本来就还未足月,不过是动了胎气破了羊水,才迫不得已匆匆进的产房,便是生下来也未必养得活,何况已经憋了这么久了,王妃腹中便是还有羊水怕也不多,孩子恐怕已是没气儿的……
这样的情况下,当然是保大人更有希望。
不敢耽搁,产婆匆匆又折回了产房。
起初那会儿,产房里还有珩王妃凄厉的惨叫声传出,而过去了两天一夜后的现在,产房里几乎只剩下产婆和丫鬟焦急而惶恐的声音了。
产房外的气氛都压抑非常,让人喘不过气来。
带着萧尧死讯来禀的侍卫,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这个时候开口。
“怎么回事?”
珩王早就看到他了,也看出他有事禀报,十分焦急但又左右为难,不禁蹙眉,主动问出口。
那夜救驾,他终于见到父皇了,在那间只有门口附近点着灯的漆黑御书房里,远远的看到……
虽然无法再往近去,虽然无法看清楚真相,但他知道,父皇正在那片漆黑里吃着什么东西,而他,似乎还闻到了让人毛骨悚然的血腥味。
当然,他无法确定血腥味究竟是外边传进来的,还是,那片漆黑中传下来的,但不论如何,外边死尸遍地,一片血染,父皇居然还有心情吃东西,还吃得下东西,都证明着他的身体的的确确出事了,问题还十分严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父皇撕咬咀嚼东西的声音,有些怪异……
一种猜测极其荒谬的袭上心头,让他毛骨悚然,不禁后悔进宫表现这一趟,但让他庆幸的是,父皇夸了他一番后,便让他回府养伤了。
至今,珩王仍有一种浓烈的劫后余生的感觉,岂能不草木皆兵,担心再有变故。
“尧王死了。”
那侍卫应道。
珩王怔了怔后,反而松了口气,淡淡道:“他本就是要死的。”
“可是……”那侍卫迟疑了下,还是忍不住低声将全程详细禀报,包括银子当街那番大逆不道的言论,末了忧心忡忡道:“王爷,您说尧王有没有可能……”诈死?
珩王蹙眉沉吟了好一会儿,终还是摇头道:“他毕竟是庄太后的嫡孙,废太子去后,庄太后便带着他自封了宫门,谁也不知道庄太后那几年究竟教过他什么,所以哪怕他那时候只是个孩子,父皇也没少在他身上废心思,何况他为保命服毒是真的,十几年下来,除非神仙下凡,否则没人救得了他。”
但他也知道,萧尧这个人能在商道混出这么大的成就,能在宣武帝和太后的虎视眈眈下比谁都活得潇洒,心机城府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所以以防万一,他还是交代道:“梁劲带了那么多御医过去,肯定要验尸的,你再去打听打听。”
那侍卫慎重点头,匆匆离去。
却在这时,产房里忽然一片死寂,连产婆和丫鬟的声音都没有了。
珩王的心,咯噔便是一下,沉声喝问:“怎么回事!”
就要冲进去,却被人死死拉住,说产房污秽他金贵,不能进去云云,又喊产房里出来个人回话。
没多久,一丫鬟琴瑟着抱个襁褓出来,还没走到珩王面前,就咚一声跪在了地上,落泪如雨:“王爷,小公子他,他一出生就没……没……”
珩王没有耐心听她磨磨唧唧的说完,就大步走了过去,一眼便看到襁褓里小得可怜的婴孩面若酱紫,早已没了气息。
“王妃呢!”
孩子没了,虽然心痛,但毕竟是这样的情况,所以他还算可以接受,所以看了一眼他便不再看了,直接问道。
他与珩王妃性情相投,又同床共枕这些年,真感情是绝对有的,甚至,还比他认知的要多许多。
如果她没了……
如果她没了……
这个想法让珩王不禁心痛得没法呼吸,两眼一黑差点就栽倒在地,幸好身边的侍卫及时扶住了他。
他真的后悔了,后悔那夜居然撇下她进了宫去……
“该死的,我问你王妃怎么样了!”
不等那丫鬟回话,重新站稳的珩王便一脚踹了过去,丝毫不顾及丫鬟怀里还抱着他的孩子,哪怕那个孩子已经没气儿。
就那么,大步走进产房去。
这一次没人敢再拦着他。
屋里的产婆丫鬟却吓得跪了一地,琴瑟说道:“王爷放心,王妃没事,只是累极昏了过去。”
珩王亲自确认过珩王妃确实还有呼吸后,才松了口气。
而远在药店的两拨人马,再度僵持起来,新一轮的大战一触即发。
原本,御医纷纷验过“尧王”尸身,确定他确实已死之后,便应该放尧王府的人将他带回尧王府,处理后事,可宣武帝很早之前就有过密令——
给萧尧喂毒之事绝对不能暴露,所以他一旦身死,必须焚烧尸骨,确保永远没有证据曝光真相!
御医自然提出,“尧王”乃急症暴毙,因病症诸多,极其可能诱发瘟疫为由,要求银子等人焚烧“尧王”尸骨。
梁劲本就担心这事如此完结会后患无穷,听到御医这般提议,心知定是宣武帝早年下的密令,又见尧王府的人对此十分激愤,干脆将计就计,咄咄逼迫。
一方以全城百姓安危为由,要求带走尧王尸身去焚烧!
一方以折辱尧王为由,誓死反抗,也明说就算真的要焚烧以防万一,这事也该由他们尧王府的人自己去做!
短暂的僵持后,双方人马再度刀剑相向。
眼看就要打起来,白羽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