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张家嫂子你在旁人面前既刁钻刻薄又威武霸气,就连对付坏人都是游刃有余的,这些,你的郎君张铁生知道么?据我所知,你在他面前从不敢流露半分吧?这是为了什么?怕他休了你?或者,怕他按图索骥找到了什么证据,从而揭发你?”这样犀利的话,怕是这个世上,也只有陈莫能用如此委婉温和的口吻说出来。
“所以呢?”林彩妮笑眼迷离,心里,却已经骂了陈莫几百遍。
“怕是你的娘家爹娘也不会相信你的改变吧?”陈莫忽的严肃起来,“林二妮,倘若你不说清楚你的功夫是从哪里学来的,不说清你做榨油机的本领是从哪里学来的,今天,便只能委屈你先去庄上的地牢里呆着了,我会让你的家人前来赎你出去。”
真是翻脸比翻书都快。像陈莫这样习惯于温情脉脉的人,如今翻了脸,也有着入木三分的冷冽。
——去庄上的地牢里呆着?开什么玩笑?
哼,林彩妮撇撇嘴,她又不是吓大的。
“陈先生,这事,您真的……可以说了算?”林彩妮懒懒地抬了抬眼皮,然后轻飘飘的问道。
陈莫只是一个教书先生而已,就算他跟苏云归是好朋友,那又怎么样,林彩妮没有做犯法的事,还怕他威胁不成?
“桃花姑娘,你同你家嫂子形影不离了四年整,有否见过她这副侠义情怀和利落身手?有否见过她三拳两脚把别人打翻在地?”陈莫干脆不再跟林彩妮说,他转移阵线来问张桃花。
“没有,我也觉着奇怪,”张桃花蹙眉思量片刻,然后来问林彩妮,“嫂子,你怎么突然就学会打架了呢?你打架这么厉害,为何我二哥打你的时候,你都是挨打的份儿?甚至,你之前从不会理妆,最近却突然变得手艺娴熟。还有那奇怪的衣箱和榨油机……陈先生说的没错,你的改变真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这个张桃花,怎么一遇到美男,脑袋就像是被门给挤了,林彩妮心里的气突突的往外窜。这事就算奇怪,那又怎样,张桃花背地里问一问也就罢了,有必要非这么狗腿的附和陈莫么!
此时,没等林彩妮作出回答,陈莫又来得寸进尺了:“林二妮,不怪我非要怀疑你。这个庄上,最近出了几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杀手,如今案子未结,遇到可疑人等,亭长大人都可以先行审讯,或者移交县里的衙门处置。”
陈莫对上林彩妮的视线,然后说的有鼻子有眼,就跟真事似的。
“无稽之谈……”林彩妮的双目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大大的圈圈,以表示她的不屑。
陈莫这是一心非要跟林彩妮做对了,即便林彩妮跟陈莫解释出再多花样,恐怕也阻止不了陈莫继续挖坑的决心。于是,林彩妮思量着,她干脆转移阵营算了。
林彩妮低头调整一下表情,再抬头时,她规规矩矩的走到苏云归面前,深深一揖,哀声道:“大公子,像你如此风度翩翩的人儿,很难得又是爱民如子的。如此,想要站在您的身旁狐假虎威的人还真不少。但是,民女相信,以公子您的豁达睿智,定然会有属于您自己的行事风格。您来评评理,以陈莫先生的身份,他真的有资格关押民女么?他是官府中的人么?他不要说他在替着公子您下达命令,这众目睽睽之下,陈先生的喧宾夺主何必如此明显!”
“林二妮……”陈莫见着林彩妮居然还能当着他的面儿来挑拨他和苏云归的关系,而且挑拨的似乎句句在理无懈可击,于是陈莫除了气结之外,再也没有他法。
林彩妮这张嘴巴果然翻云覆雨能说会道。怪不得她只在赵飞晨面前说了那么三言两语,赵飞晨就会跟陈莫友尽。看来,陈莫真的小看了这个女子。
其实刚才,陈莫哪里就是胡乱给林彩妮编排罪名,自打简易衣箱的出现,陈莫就开始对林彩妮持怀疑态度了。后来,他本想和林彩妮化解了矛盾,然后好好了解一下她,所以那时候,他才会让李洋捎了一封信给林彩妮,结果,陈莫又被林彩妮给涮了。
林彩妮不愿意就拒绝也罢,但她偏偏写了回信把陈莫骗了去,而后让张桃花赴了约,林彩妮避而不见。
张桃花对着陈莫的刻意讨好让陈莫无所适从,但幸好张桃花只是为了帮助陈莫和赵飞晨和好而独自见陈莫,不然陈莫是真的会很尴尬的。
后来,赵飞晨虽说在张桃花面前故作和陈莫化干戈为玉帛了,但实际上,张桃花前脚刚走了人,赵飞晨便翻脸不认人起来,他对着陈莫冷嘲热讽。而陈莫则不想跟赵飞晨激化矛盾,于是他回到了五龙山庄,直到现在,陈莫一直都在躲着赵飞晨。最近,陈莫休沐之时,不能再去跟赵飞晨学医,便去到苏云归家里同苏云归一起抚琴了。
“咦,林二妮,陈莫跟你究竟有什么仇什么怨,你可否说来听听?”苏云归知道林彩妮是在故意挑唆他和陈莫的关系,但林彩妮又说的正气凛然的,让苏云归也无可奈何。于是,苏云归不得不好奇,陈莫这是怎么得罪了这个铁齿铜牙的女子。
“这还真没有,”林彩妮矢口否认,她“真诚”的看向陈莫,字字流露出恳求之意,“陈先生,倘若我跟您之间有什么误会,您可以明确说出来,我林二妮一定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此刻,只求先生网开一面,不要苦苦相逼。您为了不让我继续做生意,把大公子找来拦阻我,这也就罢了,现在,何苦又要让我承受牢狱之灾!”
反正口舌之快林彩妮已经逞完,再来故作低声下气一回,林彩妮也不会没面子,于是,林彩妮极尽所能的语带哀婉。
“林二妮,你是说,陈莫在这里狐假虎威,是一心想要陷害你入狱?”苏云归问着林彩妮,眼睛则睨一眼一旁的陈莫。看来陈莫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难道不是么?”林彩妮反问。
“依你之意,我不能让他如愿?”苏云归的手指闲闲的一根一根的掰着手中折扇的白玉骨节。
“倘若你们俩是周瑜打黄盖,大公子愿意做陈莫的红缨枪,旁人也无话可说不是么?”林彩妮继续低眉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