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华长公主为大齐而死,皇帝痛失亲姐仍勤政爱民,借此又是一片赞誉。
义卖赈灾名利双收,长公主的名义,多年如一日的好用。
郑芸菡隐隐觉得,安阴到活成如今的样子,盛武帝未必什么都不知道。
一个是为他身殒的姐姐,一个是他宠溺养大的甥女,他越是利用姐姐的死,就越要善待安阴这个甥女,可惜事有双刃,死去的姐姐带来的好处他用的顺手,长歪的甥女胡作非为带来的后患,他亦难摘的干净。
舒清桐能拿出这些,证明舒家一直在暗中留意安阴,真要给她落罪,不会等到今日。
所以,安阴的下场,不取决于她的罪证多少。
取决于圣心向谁。
奢华富丽的琼花苑,就是如今的圣心。
陛下,恐会继续包庇安阴。
……
“姑娘,这是您的东西。”已经打烊的铺子只开一块门板供人出入,伙计笑着奉上盒子。
杭若打开查看一眼,里面是一枚新的腰佩。
明日就是琼花苑大宴,郑煜堂的衣物都已准备好,唯独新订的腰佩因为意外耽误。
确认无误,杭若付钱离开。
走出店门时,外面漆黑一片,灯火朦胧,已快到宵禁之时。
她出门时带的护卫竟不见踪影。
杭若心头一沉,转身要回店铺,却见店门已封。
她捏紧手中的盒子,挑了一条大路快步走向侯府方向。
夜色暗沉,无星无月,周围似有黑影略过,杭若站定回头,身后什么也没有,再转过身时,面前站了个人。
她后退一
步:“是你……”
……
所谓琼花苑宴,就是各家年轻俊才于吟诗弄乐斗文论政中彰显个人才华,供那远坐高台上的公主逐个比对挑选,也是年轻人的玩乐局。
郑煜堂为侯府长子,需携府中姊妹同行,然他等了许久,其他人都出来了,唯缺郑芸菡。
郑芸慧撇嘴嘀咕:“仗着自己是嫡出,便这般没有规矩。”她身边站着其他几房的庶出姑娘,平日里对郑芸菡都是客客气气,相处和谐,听她这样讲,纷纷装作没听见。
她们都不喜欢给自己惹麻烦。
不多时,前去探问的杭若快步走来,回道:“姑娘还在梳妆,未免耽误时辰,命奴转告诸位先行,她随后就到。”
郑煜堂蹙眉:“还在梳妆?”
他心生疑窦,她从不为梳妆这种事情耽误时间的。
杭若淡淡道:“今日是公主的大宴,姑娘担心冲撞公主,穿衣打扮上需更谨慎些。”
这话一出,几个堂兄弟都无比唏嘘——他们何尝想去被人当作街市上的猪头肉般让人比较挑选?
公主一张帖子,青年才俊们便是不愿,也要隆重出席;陪同的姑娘们再爱美,也要仔细当心不能盖住公主风头。
堂弟郑煜风笑道:“小事罢了,咱们先行,她后头来也无妨。”
郑煜堂拧眉往门内看了看,仍没有人出来,他沉着脸翻身上马,对杭若道:“你另找一辆马车与她同来,不可耽误太久。”
杭若点头称是。
……
琼花苑本就地广,加上精心修葺,在这样天朗气清的日子里,简直是设宴小聚的不二之选。太子携皇叔抵达时,安阴亲自出门迎接。
她宴中选婿是个心照不宣的事情,见她一身艳红妆容艳丽,珠翠添色容光焕发,太子笑道:“皇姐今日美艳动人,险些晃了孤的眼。”
安阴大太子两栽,担得起一声皇姐,然卫元洲不过比她大三岁,她得屈着辈分恭敬唤一声“皇叔”。
卫元洲受过安阴的礼,仅点了个头。
太子免了安阴陪同,独与皇叔一路入琼花苑,忍不住道:“听闻皇叔与舒家姑娘好事将近,难不成您平日里对着舒家姑娘,也是吝于夸赞?”
卫元洲撇他一眼:“殿下听谁说的?”
太子自动理解成“你是听谁说我不会夸赞”,两指对眼:“孤还用听说?一双眼就看的分明。”
他叹了一口气,颇为操心:“皇叔成了亲,兴许仍会常年在外,若连这点好话都不会说,如何哄得皇婶心宽?”
顿了顿,话里夹着促狭的试探:“还是说,皇叔只是不对着旁的女子夸赞,对着未来皇婶时,嘴巴其实很甜?”
卫元洲抿抿唇,索性叹气不理。
郑煜星看在眼里,轻笑道:“殿下就别再打趣王爷了,这是强人所难。”
卫元洲身后
的樊刃向他投来一个凶狠的目光。
郑三公子瞅都不瞅,当做不知。
太子默默叹息,皇叔受军中生活影响太深,果然不懂铁汉柔情那一套。
他二位来了,自然是最尊贵的客人,奴仆引他们登高台入座,赏景吃茶。
高台临湖搭建,位置选的极好,细窄横亘的湖泊两岸景色一览无余,无论是那一头的品诗抚琴,还是这一头的游戏耍乐,都清清楚楚。
太子刚一入座,眼神就四处飞:“不知舒姑娘在何处,皇叔何不趁今日的局,凑个好事成双?”
卫元洲终于有些受不住,抿抿唇,沉声道:“殿下政务繁忙,今日外出,最好只逗留一个时辰。”
太子啪的打开折扇,半掩薄唇,嘀咕道:“一个时辰,连宴席都吃不完……”
郑煜星眼神微斜,对着笔挺立在一侧的舒宜邱道:“恭喜啊,好歹同僚一场,你妹妹大喜时,即便不与我送请柬,我的礼钱也不会少的。”
舒宜邱微微拧眉,第一时间想到的自家老六。
他隐约听说,老六可能瞧上了忠烈侯府的郑七姑娘,正忙着攻略准大舅子。
他对郑煜堂的了解,仅限于同僚间的议论,但眼前这位,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折腾怪,舒宜邱虽不至于为了弟弟的婚事也腆着脸讨好,但最起码的友好还能做得到。
“郑卫率何出此言,待小妹大喜之时,舒某自当亲自送上请柬。”
郑煜星笑嘻嘻的揶揄:“舒卫率平日里与我说话不超过三句,一听到礼钱,刚好三句。嘿。”
舒宜邱额角青筋一抽,有点想打人。
“下头有对诗,殿下可有兴致?”伺候的奴仆前来询问,太子笑着摆手:“孤过去了反倒拘束,叫他们径自尽兴,孤坐在这里吃茶赏景一样自在。”
不等太子开口,卫元洲已经拒绝:“本王在此小坐足够。”
太子欲言又止,心想,皇叔年纪不大,但很不合群。
不多时,安阴在几位出身颇高的贵女陪同下登台入座,众女向太子与怀章王见礼,入座间多少回漫不经心的偷瞄座上两个身份尊贵的男人。
太子刚刚定下东宫妃嫔,她们都是选剩下的,自不会过多胡思,然太子身边的怀章王,英俊挺括,不怒自威,浑身上下透出的气势十分勾人,总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看着看着,又暗自可惜今日只能给安阴公主作陪衬,若是换个场合,她们定不会错过机会,不说肖想王妃之位,便是攀谈几句,眉眼浅笑间给彼此留一个印象,也是想想就脸热激动的事情。
太子安阴言谈间双颊绯红,难得娇羞,笑道:“皇姐这位置好,哪里都看的清楚,不知皇姐觉得下头的热闹,哪一处最有趣?”
一旁几位贵女入座就发现安阴看着论政那处,再细看,忠烈侯府
的大公子正在于屈阁老之孙辩论,屈阁老之孙屈思远指天指地十分激动,反观郑煜堂,负手而立翩翩从容;她们正纷纷打趣着,此刻太子一问,更加热闹起哄,安阴面红低笑:“殿下休要笑我!”
卫元洲静默不语的看一眼安阴,仍是什么都没说。
……
两辆马车同时停在琼花苑正门时,宫奴作两列上前迎客。
彼时,琼花苑自外园到内园,一路都有人三三两两聚集说话。
当两抹颜色分别从各自的马车中走出时,伴随着接二连三投过来的目光,浮于周边的嘈杂跟着一点点消沉下去……
两辆马车前,一抹粉彩夺目,一抹艳红勾魂。
这一边,浅粉绸缎绣芍药花枝,露半杯丰盈,束盈盈细腰,六幅白底群面绣穿花蝴蝶,外罩薄如蝉翼的流光纱,紧绕腰臀一路往下开摆,花蝶若隐若现,流光溢彩;双层满绣芍药广袖长袍后领微微外翻,露出细白脖颈,一双漂亮的锁骨半遮半露,飞仙髻未加支柱,软哒哒弯成温柔的双环,金枝缠绕,正中独一颗孔蓝宝石熠熠生辉;少女眸光莹亮,双颊粉扑,精致淡妆,清丽无双。
另一边,平滑暗红的亮稠大胆托起双峰,裹住没有一丝多余赘肉的腰腹,红底长裙罩玄金丝流沙,艳红广袖长衫满绣同色牡丹花纹,似懒得去拢,堪堪遮住肩膀,大方露出整副精致漂亮的锁骨,血红宝石悬于丰盈沟壑之上,像一只摄魂的血目,随云髻别金钗流苏,红唇勾弧,眉眼流转间,亦仙亦妖。
同是纤瘦高挑的两个女子,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美。
舒清桐与郑芸菡侧首对视,一个媚眼狡黠,一个双眸莹亮。
两人一路入内,每一步都端足姿态,竟在无形中劈出两道威风凛凛的气势,让人不自觉的要屏息凝视,默默让道。
“那是……”人群中的商怡珺瞧见了一路往高台而去的人,一颗心几乎从嗓子眼跳出来。
她从未见过她这样的打扮……
论政局中,舒易恒大夸特夸郑煜堂的真知灼见,夸得口干舌燥,于席间静默时偷偷饮了一口茶,却在转头望去的瞬间,全部“噗”在了一旁的屈思远身上,喃喃道:“那……谁啊?”
高台之上,多了一粉一红两抹身影。
卫元洲一眼望去,目光凝在那抹粉彩上,再难移开。他从来只觉她萌动讨喜,却不想她也娇媚入骨,手中茶盏径自倾斜,水洒了一身……
太子双目圆睁,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好似从前从未见过这两个人……
“吧嗒”、“吧嗒”,郑煜星和舒宜邱的刀,同时掉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粉红姐妹:开门!我们来当陪衬啦!
郑煜堂(撸袖子):你他妈很敢穿啊!你给我过来!老子没钱给你买布做衣服是不是!
舒宜邱(拔刀):胸和锁骨是怎么回事,如果觉得多余不想要老子可以给你削下来!裹好!
舒易恒:哥,你在对谁吼?那是谁呀?眼熟。
卫元洲,太子,郑煜星: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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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这只是个开场,我熬了一天才写了这么点字……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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