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程昭昭放弃了。
看了自己半透明的身躯，叹了口气，看来他是听不到自己在说话。
下方的人动了，他摩挲了一下那朵小桃花，突然做了个令程昭昭意想不到的事。
‘咔嚓’一声，桃花枝被折断了，那一侧开着桃花的枝丫被掰了下来。
下一刻，一声厉喝从院子里传来。
“溯儿！你做什么！”
是姬老头的声音，和她听惯了的相比中气十足了许多，透着股严厉。
底下的往后退了一步，将手中的枝丫往身后一藏。
正是这一举动，让程昭昭看到了他的半张脸，俊美中带着些许少年的稚嫩，狭长的睫毛快速煽动，而后归于平静。
是他！
姬君溯，少年时期的姬君溯。
没想到这个时候的他这么漂亮，和之后淡然温润的他相比，还多了一些雌雄莫辩的稚气。
“爷爷。”姬君溯行了一礼。
姬老头一闪而至，从他身后夺过那折断了的桃花枝，怒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姬君溯低下脑袋来，轻声道：“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姬老头捧着那两截断枝，又急又怒，浑身颤抖：“你可知这是你命定的姻缘枝？那卦上所显的就是你今生的命定之人。爷爷正要亲自去东岭给你提亲，可你倒好，你竟然把它给毁了！”
“爷爷，桃枝也断，桃花已败，这姻缘便不会作数了。”
姬君溯伸手拿回了那段没有桃花的桃枝。
姬老头脸一沉，快速的用手掐诀，而后脸色一阵灰败：“你，你！你要气死我啊！”
“爷爷，事已至此，你生气也无济于事。这姻缘之事向来都是顺其自然，若是强求，有违天意。”
姬老头气极，一甩袖：“我看你这才是有违天意！你可是玄演宫宫主，你自断姻缘，要将玄演宫数万年的传承置于何地！
你要爷爷亲眼看着姬氏断送在我的手里！”
“爷爷，姬氏不会断送在你手里……”
良久，姬君溯又道：“要断送也是断送在我手里。”
“你——”姬老头气的连呼头疼，再看姬君溯倔强的神情，当下喝道：“你给我跪下！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姬君溯闻言，朝着铜钱树的方向跪了下来，身体挺的笔直。
姬老头转身离去，口中还念念有词：“一定还有办法，这姻缘枝怎么能断……”
姬君溯松开手，任由手里的那截姻缘枝掉落在地。
看不清他的神情，可程昭昭感觉到了他身上难以言喻的落寞和孤寂。
这种感觉是她从未在书生身上看到的，至少是她认知里的书生。
“别难过，桃花还会再开。”程昭昭轻声说道。
底下的姬君溯似有所感突然抬头。
程昭昭大喜，忙朝他挥手：“你，你能听到我说话！君溯……”
姬君溯的视线对上她的，可把程昭昭激动坏了，只可惜他目中并无焦距，快速的扫过她，朝树枝上方不住的打量。
片刻，姬君溯蹙眉，又低下了头。
程昭昭努力晃荡着，却竟然挣脱了这棵树的禁锢，一下子掉了下去，摔倒在姬君溯身前。
“哎哟！”
程昭昭惨呼出声，很快又讪讪地爬起来，这么高掉下来，她一点痛觉都没有。
姬君溯又倾身朝她的所在看了一眼，极淡的眼眸里有一些迷茫，近距离这般精致的眉眼令程昭昭呼吸一顿。
“你听得到我说话对不对！”程昭昭突然凑近喊了一声。
姬君溯朝前伸出手，在空中挥了下，他的手径直穿过了程昭昭的身体。
程昭昭坐了起来，低头看了自己半透明的身体一眼，道：“君溯，你真的看不到我？”
“你是谁？”姬君溯似呢喃出声。
“我……”
程昭昭一顿，差点就想说出自己的名字了，可是想到自己和姬君溯认识可是还有很多年，当下道：“我是谁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姬君溯，玄演宫的宫主，姬老头的孙子。”
姬君溯盯着她身后的铜钱树，道：“树妖？”
噗——
你才是妖！
╮(￣▽￣““)╭
对着姬君溯的这张脸，程昭昭倒是没有骂出口，想了想，道：“什么树妖，是树灵！嗯…没错就是树灵。”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昆灵兰伞的树灵早已化形，在天楚历练数千年未归。”姬君溯乖乖的答了。
闻言，程昭昭愕然：“什么？你说这棵摇钱树的树灵早已化形？”
程昭昭抬头向上望去，她一直以来只把这棵树当成普普通通的凡树，被姬老头挂了许多的铜钱，她就一直称呼为摇钱树，没想到这树的来头这么大。
“你到底是谁？”姬君溯板着脸，沉声道。
“我……”程昭昭低头：“谁说我是这棵树的树灵，我说的是你手中这根。”
第367章 两情相悦
地上这根？
两人又同时低头，注视着土地上这根桃花枝。
姬君溯道：“姻缘枝？”
“嗯，桃…对，姻缘枝。”
“更不可能！”
姬君溯道：“姻缘树在玄演宫的禁地之中，每个姬氏族人只有在十岁那年才能入内，为自己挑选一截姻缘枝。姻缘树从未有过树灵，就算有，也不可能从禁地里出来。”
“玄演宫的禁地，在哪？”
姬君溯不言，只是提醒道：“玄演宫的禁地只有姬氏族人才可入内，其他人…任何生灵进入都会遭受禁制吞噬，化作禁地的一部分。从未有过例外。”
程昭昭抚了下额头，莫不是以为她在打探他们玄演宫禁地的秘密？
“你…你误会了。我才不是什么禁地里的东西，就只是地上这截……你方才不是刚折断了它嘛，你是不是在那时候听到了我的声音？”
虽不知姬君溯是因何能听到了她的声音，可按着时间的推算，也就是在那之后的事了。
姬君溯脸色稍缓，程昭昭继续道：“总之，你就当我这根树枝的树灵。我就是来看看你，和你说说话，你别担心，说不定一会我就走了。”
闻言，姬君溯抬眸，道：“对不起。”
“啊？”程昭昭不解。
“折断姻缘枝，非我本意，却不得不为之。”
程昭昭手托下巴，好奇道：“你为何要这么做？这可是你的姻缘枝，你们姬氏的宫主可是只有姬氏族人才能当，你若是自断姻缘，下一任宫主可打哪来啊？”
姬君溯眉头微蹙，没想到这个不知为何物的，能了解姬氏的那么多事情，只不过他除了能听到这个声音之外，神识根本就无法察觉到她在何处。
更何况，若是真有妖邪来此，之前姬老头在的时候不可能没有察觉，玄演宫外的禁制绝对不是寻常妖邪能够入得了的。
姬君溯倒是宁愿相信真如这声音所说，她是这截姻缘树的树灵。
“若这命定之人已有心上人，该当如何？”
程昭昭被问得一愣：“命定之人，有了心上人？你指的是这个心上人不是你？”
“我与她素未谋面。”
“那你怎么知道她有了心上人？”
“这个…无可奉告。”
程昭昭白了他一眼，虽然他看不到，继续道：“那好吧，就算她有了心上人，你就确定他们时两情相悦？万一只是你命定之人一时错觉，说不定等她遇到你之后，就发现你才是她应该去爱的人呢。”
姬君溯摇头：“他们两情相悦，已许下相守誓言，此情真挚，实为真情。”
“两情相悦啊，那确实不好拆散。所以……你这是在成全她？不惜坏了自己的姻缘枝？”
“人之情，发乎自然。并非姻缘枝可以预见。”姬君溯淡淡道。
姬君溯说出这番话却更多的是来劝说自己，毕竟如姬老头的话中所述，这每一任的玄演宫宫主可都有姻缘枝，也从未出过岔子。
却不想听到面前声音很是赞同道：“你说的没错，虽然你们玄演宫什么都能演算，可人之七情哪有那么简单，有时候连他们自己都未必知道何为情、何为爱。
再者言说，你生的这般好看，你若是出玄演宫到外面转一圈，一定有许多仙子愿意成为你的道侣。
姬老头那绝对是杞人忧天，宫主夫人会有的，传承人也会有的。”
更重要的是，程昭昭知道地上这根姻缘枝在很多年后还会再开。
不过，姬君溯选这样开叉的姻缘枝，不会就已经预料到自己开两次桃花吧？
那样的话，是不是原本也应该有两位宫主夫人？
程昭昭托着下巴上下打量了姬君溯一眼，没想到啊，这长得好看，桃花运也是旺的很啊。
……
绝人谷；
时间又过了半月，别说找到悬赏上的修士了，就连他们的踪迹也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