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敬一面说着,一面细细观察楚王爷的脸色。
见王爷不言不语,他轻咳一声,夸张的说道,“女孩子年纪小,身娇体弱,跪了那么久又淋了雨……自己葵水初至都不知道,两眼一翻倒在血泊里,真是可惜了……”
“你说什么?”萧煜宗手里的书,咣当砸在了桌案上。
一向情绪内敛的他,此时眼中却布满震惊。
葵水初至……倒在血泊里……
他没有亲眼所见,但听纪元敬的描述,这画面也太凄惨了。
“可不是,十几年来,只有这么一个女孩子得的王爷的眼缘,就叫她这么香消玉殒一命呜呼,多可惜呀!”
纪元敬长叹一声,“我实在是于心不忍,这才把她带走了,也是免得王爷日后想起来后悔。”
“哼,本王做事从不后悔。”萧煜宗咬着后牙槽说道。他心里却暗道,沈影这蠢货,怎么挨打之前,不提这事儿呢?
“哦,那看来是我自作聪明了。”纪元敬拍了下腿,“罢了,我救错了人,我去挽回!”
他说着起身向外走。
萧煜宗眉头一跳,沉声问,“你怎么挽回?”
“那还不好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纪元敬嘻嘻一笑,“纪家那么多女人,听我也听过不少的法子。说女孩子月信至的时候,身体最是虚弱,最容易生病。受不得寒凉。”
萧煜宗的眉头越皱越紧,“所以?”
“我去把她往那冷水池子里一推!让她泡上一两刻,保她痛不欲生!”纪元敬故作凶狠的说道。
萧煜宗轻嗤一声,“对付一个女孩子,这可不像小侯爷的作风。”
纪元敬大手一挥,“为了楚王爷,恶人我也得做啊!”
他还真开门走出了书房。
萧煜宗胸口猛然一紧,他明知纪元敬是玩笑话,此时却忍不住心尖发颤……脑中浮现那个女孩子脸色苍白,淋着雨,倒在血泊里的画面……
“你给我回来!”他咬牙切齿。
纪元敬磨磨蹭蹭走到院中,一听这话,麻溜又跑了回来,“王爷您不生气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生气了?”萧煜宗不满的看他一眼。
“是是,您没说,是我自作聪明。”
纪元敬嘿嘿一笑,不生气您罚人小姑娘跪那么久?不生气您连沈影都打?王爷当真什么都好,就是这口是心非的毛病不好!
“您不生气,有件正事儿,我正好求问您的意思,”纪元敬端正了脸色,坐正身子,“严小姐求您的事儿,她也求到了我这儿,我看小姑娘挺执着的。她在京都也没什么朋友,她爹娘是她仅有的依赖,如今她爹娘却被人给陷害进了刑部大牢。”
萧煜宗脸上毫无波澜。
小侯爷立时明白,“王爷不打算理会此事吗?”
“你知道此事是谁做的吗?”萧煜宗反问道。
纪元敬迟疑片刻,脸色微变,“难道……是王爷您的意思?”
萧煜宗,“……”
若不是顾及形象,他真想把手边的书砸在小侯爷脸上!相识这么久,连他都误会他?
“许嬷嬷是我的人。”萧煜宗冷声说。
纪元敬又是一愣。
“严绯瑶不想入宫采选,求到了夏侯安,夏侯安前脚答应,后脚许嬷嬷就丧了命……”萧煜宗冷哼一声,“明白了?”
纪元敬挠了挠头,“是夏侯家做的?为什么?”
萧煜宗正要开口为他解释。
纪元敬却忽的一拍大腿,怪叫一声,“我知道了。”
萧煜宗无奈的看着他。
“严家那个女孩子,怕是夏侯家的棋子吧?夏侯家控制了她,希望接着她来接近王爷!所以毒害许嬷嬷,抓她爹娘……怕不都是苦肉计!为的就是迷惑王爷!借机让她离王爷更近一步!”
纪元敬转着眼珠子,兀自分析道,“倘若王爷答应她,为她搭救她爹娘,她借势就能说,以身相许,报答王爷搭救之情……”
纪元敬的话还没说完,萧煜宗的心头却剧烈的颤了一下。
以身相许么……
说是以身饲虎才更为恰当吧?
想到她那两夜,温香玉软的躺卧在他床边脚踏上……伴着女孩子清甜的味道,浅浅的呼吸声入睡……
萧煜宗不由得恍惚如置身温汤之中,四肢百骸都舒坦起来。
“如果是这样,那还真是不能救,不能上了夏侯家的当!”纪元敬握着拳头,猛捶了一下面前小几,“我明白了,王爷自有打算,那这事儿我就不馋和了!”
萧煜宗知道他有所误会,但却并不想解释。
“不行,我这就派人去严府外头盯着,看她是不是要和夏侯家的人联系!”
第63章 并非男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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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元敬哼了一声,“看这一出苦情戏,她能唱多久!”
萧煜宗摇了摇头,“不用了……”
“那不成,这个女孩子既是对王爷有用,哪怕她是夏侯家的棋子,也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纪元敬性格果断,认准了的事情,他必定要一条道儿走到黑。
纵然楚王爷说不用管,他却出了楚王府就悄悄去了严府外。
他说要让人盯着……竟是亲自来盯梢了。
严绯瑶此时已经处理好家中的一些繁杂庶务,阿娘不在家,弟弟又太小。
弟弟的生母苏姨娘整日在她的小院儿里吃斋念佛,根本不理外头的事儿。
爹娘感情一向和睦,苏姨娘许是有自知之明,生了严昱成之后,就很少在外头露面了。就连严昱成也是养在尤氏身边的。
“二少爷回来了!”
严绯瑶正望着府上账册,等着纪小侯爷的消息,却听下人禀报。
她急忙起身,向外迎去。刚走到院子里,就见一身软甲的严弘睿从外头阔步进来。
“二哥!”严绯瑶福身行礼。
严弘睿一把扶住,他脸色紧绷,“我在军中忙着熟悉新职务,去传信儿的下人被拦,我却不知,今早刚刚知道家中出了事儿!”
去报信儿的下人果然是被拦了呀?
是被谁拦下的?
这问题在严绯瑶脑袋里刚打了个转,就被二哥的话音给赶走了,“刑部怎么说?可有说明什么时候能查清楚?什么时候能放他们出来?既然不是坐实了罪名,岂能一直把人关着?”
严绯瑶一听这话,心里就急的上火,她拉了二哥到屋里,屏退了下人,才压低声音说,“衙门里透出口信儿来,说是咱们家得罪了上头的人,这次的事情,要么拿钱赎人,要么……就得让爹娘在牢里吃些苦头了!”
严弘睿眯着眼好一番思量,“得罪了人……”
得罪了谁,这还真不好说。严家并非有根基的世家大族,乃是山匪出身,在京城最多就算个暴发户。
没有根基,没有实权,却不知收敛,行事作风十分招摇的暴发户……那得罪的人可是不少。
“或许我可以去求夏侯大公子,”严弘睿皱紧了眉头,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软甲,“我如今已经到了大公子麾下,做了云骑尉。”
严绯瑶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上次他们求夏侯安,说把她从采选的名单里除去……夏侯安已经明确表示了,希望她能跟着进宫,去辅佐他妹妹。
但她拒绝了……
如今再去求夏侯安,岂能不带着一点儿诚意?
若他们求人的没有诚意,人家夏侯家凭什么一再帮他们?
“我知道你不愿进宫,我也不希望你进宫。”严弘睿黑着脸,豁然起身,“不用拿你当条件,我自个儿去找他!”
“二哥!”严绯瑶摇了摇头,她沉默的坐在椅子上,兀自想了一会儿,“再等等。”
“等什么?”严弘睿皱眉,阴沉的脸上有些急,“怎么不见严景川?”
严绯瑶呼吸一滞……
上次集市上,严景川带着严雪薇逛街,结果惹事差点被金吾卫抓走……那日一别,他似乎回了军营,一直没露面。
家仆去送消息,也至今未回。
“他或许是被什么事情给耽误了……”严绯瑶低声嘀咕。
严弘睿呵的冷笑一声,“这可是他亲爹娘!什么事情比爹娘的安危还要重要的?他便是有再大的事儿,不也应该第一时间赶回来吗?”
严绯瑶心里一动,隐约觉得这话哪里有些怪异……
“你若是想等他回来,再拿主意,那就不用等了。眼看着天都快黑了,夜里大牢里更遭罪,越早把爹娘接出来越好!”严弘睿冷冷说道。
对了!
严绯瑶猛然反应过来,二哥刚刚说“那可是他亲爹娘”,除了已经出门的严雪薇,他们不都是严父和尤氏的孩子吗?
怎么二哥的口气却不是这个意思呢?
“我这就去夏侯家……”严弘睿转身往外走。
“我不是等大哥,”严绯瑶顾不得细想,忙拦住二哥,“我求了纪小侯爷,他让我回来等消息的。我是在等他。”
严弘睿眼皮一跳,“纪小侯爷?你与他有交情?”
严绯瑶咬了咬了下唇,“算是吧……我无意间救了楚王爷时,是他来府上接了楚王爷离开的。后来也是他在纪家的宴席上帮我解围……”
“绯瑶!”严弘睿的声音忽然拔高。
严绯瑶被他呵斥的吓了一跳,错愕看他。
“一个男人,不计回报的帮你,照顾你……他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吗?”严弘睿的语气和表情都分外严厉。
严厉到,他不像是个哥哥,反倒像是严厉的父亲,生怕自己的女儿被外头的“猪”给拱了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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