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绯瑶脑中急转,不求似乎也不行,她要求什么呢?
“婢子当真有一事相求!”严绯瑶忽而屈膝跪下,伏地叩首。
“说。”萧珩示意她起来,“不必如此诚惶诚恐,既是恩典,就是白白给你的,坦然受着。”
“婢子的手帕交前些时日心中糊涂,做了惹怒圣上的事情,如今复选在即,婢子惟恐这件事叫圣上不快。只求圣上能忘记她的所作所为,求圣上开心喜乐。”严绯瑶谨慎说道。
“你求情也求得这么拐弯抹角?求朕开心喜乐,还不是为了叫朕放过她?”萧珩哼笑一声,“你的手帕交又是谁?”
“是寿昌宫的秀女,吴家小姐。”严绯瑶低声说。
萧珩微微点头,仍旧眯眼看着她,“没了?”
严绯瑶茫然的啊了一声。
“朕叫你为自己求,你却为吴小姐求情?”
“若朋友平安顺遂,婢子也少了忧心,心里得以轻松,这不是最好的么?”严绯瑶缓声说,“我自己整日享受,却看朋友水深火热,身体安逸,心里却也是备受煎熬。还求圣上成全。”
萧珩沉默了好一阵子,才轻哼了一声,“允了。”
严绯瑶暗暗松了一口气。
萧珩玩儿了这么一阵子,又回到御案后头,翻看折子。他脸面紧绷,翻看的速度比先前快了很多。
严绯瑶上前研墨,殿中恢复沉静。
一直到晚膳的时候,严绯瑶才得空去休息。
王国安在宫廊上追上她,“你可看出圣上的心思了?今日是要给你什么恩典?”
严绯瑶微微一愣,茫然的摇摇头。王国安莫不是圣上肚子里的蛔虫吗?他连这都能猜得到?
“圣上一向喊你‘严司殿’,问你求什么恩典的时候,称呼却忽然换作了‘严姑娘’。”王国安看着她说道。
严绯瑶瞪着眼,脸色茫然,“这能说明什么?”
“叮嘱你平日里不敢奢望的恩典,也可以求,必赐给你。圣上身边的女子,应当最想要,却不敢奢求的是什么?”
“是什么?”严绯瑶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不太好,要不然王国安看着她的眼神为什么像看着白痴一般?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后啊,我的傻姑娘!”王国安长叹一声。
严绯瑶却是双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公公别吓我,我胆小……”
王国安轻哼一声,“看出来了,圣上这般暗示你,你却仍旧不敢往那上头想。真是一点胆子都没有!”
严绯瑶连连点头,心里诚惶诚恐……萧珩为什么要暗示她这样的恩典?她没觉得萧珩真有这样的心啊?
“一个外戚夏侯家已经够让圣上头疼了,你是最无根基,却又相对有趣,令他不讨厌的女子。”王国安漫不经心的说道,“可别真以为自己魅力无人能敌……”
第187章 想巴结都巴结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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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不敢……”严绯瑶长吁了一口气,心里却还砰砰跳个不停。
这叔侄两个本就不对付,她做为一个宫女夹在中间就够受气得了。若是再得蒙“恩典”,提拔那么一下子……后果简直不敢想象,叔侄两个会不会反目且不说,但她一定是第一个被炮灰掉的!
不但死相难看,而且必定会被千夫所指万夫唾弃,什么“祸国殃民的狐狸精”,什么“红颜祸水”。想想她都冤得慌。
“严姑娘一开始打算说什么呢?”王国安狐狸眼儿一眯,老奸巨猾那么一笑。
严绯瑶觉得他不但是萧珩肚子里的蛔虫,这会儿只怕已经钻进了她的肚子。
“想借此机会提出离宫?”
严绯瑶拨浪鼓似的摇头,“不敢不敢不敢……”
“圣上碍于自己的颜面,必然会答应你。”
“啊?”严绯瑶不由瞪眼,会答应啊?
“你尽多出了瓮城,就会立时毙命!”王国安拿手在脖子上划了一下,“让你出了瓮城都是多说的,圣上年轻多好面子,只怕在瓮城里就把你给……”
他的手剁肉一般在空中划了一下。
严绯瑶神色一紧,好半晌才透出一口气来,“是,婢子明白。宫里的日子多富贵安逸呀,撵我走,我都不走……”
王国安哼哼一笑,“你在我面前不用装相,不贪图富贵享乐是好事儿呀。但在主子们眼里,这可不行。人都是有所图的,你连富贵安逸都不图,那必是在图谋更大的东西呀……你想想,主子能容得下有这样大野心的人吗?”
严绯瑶不由一怔,她想要的不过是平淡而已,这怎么就成了野心了?
“行了,你反应还算机灵。”
“多谢公公提点,若不是公公,刚刚在殿里婢子就失言了。”严绯瑶赶紧福身。
王国安微微一笑,“客气什么,都是为主子效力的。情别挂在嘴上,要记在心里。”
严绯瑶愣了一下,连忙颔首,“婢子谨记在心。”
王国安点点头,朝殿前走去。
严绯瑶回到下人用饭之处,赶紧用了饭仍回去伺候。
三日后的初选,秀女们打扮的漂漂亮亮。
昔日已经看惯了的脸孔,今日竟也美的别出心裁。
纪玉婵打扮的尤为明艳耀眼,她额上的花钿子乃是金箔所做,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偏生她神色极冷,一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女神气质。
她站在众多秀女的最前头,堕云髻梳的一丝不苟,高挑的身型更是叫她如众星拱月一般显眼。
其他的女子颇有些以她马首是瞻的样子。
就连寿昌宫里的世家女子也不敢与她争锋,其他地方采选而来的良家子就更不敢与她争艳了。
一大群女孩子,像是一片开的灿烂的花。
只有纪玉婵的花骨朵是高高扬起的,其他女孩子皆微微垂首敛目。
纪玉婵仰头看的清楚,只见她眸色微微一凝,脸上得意的表情也倏而一僵。
她远远凝望的方向上,许多宫人簇拥着一明黄色的肩舆,漂亮的宫女举着遮阳的华盖,缓缓而来。
“她还真是在圣上身边呢……”纪玉婵嘀咕一声。
离她不远的吴锦宜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随驾而来的一行太监宫女之中,严绯瑶竟是走在一行宫女最前头的。
圣上身边最是得宠的大太监王国安,正低着头,笑眯眯的不知与她说些什么。
她回了一句,就连肩舆上的圣上都笑了起来。
“人家不但在圣上身边,还十分得宠呢。”站在纪玉婵与吴锦宜中间的女子哼笑说道,“以前看不起,现在怕是想巴结都巴结不上了。”
纪玉婵眯眼看过来,“怎么,云小姐想去巴结么?”
“我与她既不亲近,也无仇怨,不过点头之交,有什么好巴结的?”女孩子笑了笑。
“那你这话说谁呢?”纪玉婵冷脸问。
“我谁也没说呀,对事不对人。怎么就有人非得对号入座呢?莫不是心虚了?”女孩子笑着把步子微微挪向了吴锦宜。
她与纪玉婵之间拉开的几分距离,纪玉婵本就自带盛气凌人之感。
这么一拉开距离,更显的她孤零零的,孤高冷傲不合群。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谁愿捧一个宫女的臭脚,就去捧!我堂堂侯府嫡女,还没有沦落到去巴结一个宫女的地步!”纪玉婵冷冷的别过脸,似乎跟她们说话,都玷污了她自己。
云小姐似乎还想说什么。
吴锦宜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
“你怕她作甚?她还不知道……”云小姐的话没说完。
吴锦宜冲她摇了摇头,“圣上过来了。”
云小姐侧脸一看,赶紧闭上了嘴,站直了身子。
严绯瑶上前为圣上整理好四方龙头靠椅,宫女们举着华盖立在四方椅后头。
圣上步下肩舆,却没往椅子上坐。他背着手缓缓踱步在秀女们面前。
每路过一个秀女,秀女就蹲身行礼,道“吾皇万岁”或是“圣上金安”。
一旁的花鸟使报上那秀女的家世,姓名。
圣上忽然停住脚步,目光落在吴锦宜的脸上,“吏部吴尚书的嫡女,吴锦宜?”
吴锦宜微微一惊,连忙再福身,“是。”
她有些紧张,头上的金钗止不住的乱颤。
萧珩笑了笑,目光却是看着她的高领褙子。
如今的天儿已经很有些冷了,但其他秀女为了漂亮,还是多穿襦裙,外皮散襟的深衣。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可吴锦宜却穿了高领的褙子,在一群看起来衣着轻快活泼的女孩子中间,她的衣着显得格外的沉闷保守。
“伤还没好?”萧珩问道。
吴锦宜不由一惊,错愕的抬眼看向圣上。见他目光落在她脖子上,她瞬间明白,脸色霎时苍白,“已、已经好了……只是还有些痕迹……”
“赏荷香凝露香膏。”萧珩侧脸对王国安吩咐。
王国安闻言立即朝一旁的宫人唱喝。
声音回荡在太和殿前宽敞的空地上,直叫一众秀女都惊得瞪大了眼。
萧珩终于抬脚继续向前走。
一众秀女却是心潮起伏——圣上在吴锦宜面前停了那么久,还说了许多话,最后又赏赐了东西,是什么意思?
秀女们今日都是头一次面圣,紧张之余发现圣上不似想象中威严可怕……反倒还有些平易近人。她们懵懂的少女心不由乱跳起来,只盼着第一次见面能给圣上留下一个“脸红心跳”的印象。
萧煜宗却是只看过第一排,就转身回到了御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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