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绯瑶却伸手落在他手背上。
萧煜宗目光转向她,冰冷的眼眸里终于浮上些暖意。
“陪我把饭用完吧?我一个人吃不下。”严绯瑶柔声说。
萧煜宗舒了口气,又坐下来。
他拿起筷子,伸手为她夹菜。
萧煜宗似乎看她一眼,就能知道她今日格外喜欢哪道菜,比察言观色布菜的丫鬟还要猜得准。
不知道是聪明的人天生就有这样的优势,他们天生能把所有的事情做得很好……还是说,他对她太过用心?
在萧煜宗的陪同下,其实多半都是他在为严绯瑶服务。
倒是把一旁布菜丫鬟的活儿都给省了,严绯瑶终于吃的心满意足。
她养着笑脸儿看他,“王爷就打算这么去见太医和宫人呀?”
“你还想叫本王扎针装病?”萧煜宗挑了挑眉梢,脸上似笑非笑。
若是沈影等人,听他这般语气,就知道他是生气了,这会儿绝对不敢再多说一句,惟恐他原地爆发。
但严绯瑶却好似无知者无畏似得,歪着头,“可是王爷这么去,太医不用诊脉,也知道您并无大碍呀?”
“装病已然是不能叫萧珩心满意足,他不管本王究竟是真病假病,执意下诏叫本王回去,他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萧煜宗脾气不太好,对她已经是超常的耐心。
“我知道他的意思,我不在意那个,”严绯瑶缓缓说道,“我只想问王爷的意思,这才是我在意的,王爷从来不会被旁人的心意牵着鼻子走,不是吗?”
女孩子仰着脸看他,语气平缓,神色却异常认真。
不知怎的,她这几句话由衷的取悦了萧煜宗的心。
他烦躁的神色,也趋向平和,“若是没有你在这里,没有你这一番话,本王今日就启程,跟他们回京!回到京都,看他究竟能拿本王如何?”
严绯瑶脸面一紧,灼灼看他。
“但是,本王已经有了你。”萧煜宗抬手,缓缓抚了抚她细软的发,“你说的对,从来倒是大的让小的,长辈让着晚辈,能力强的让着弱的……本王做叔叔的,让着侄儿吧。”
严绯瑶立时笑起来,她左右看了一眼,见丫鬟们正忙着把食案抬出门外,没人注意这边。
她立时起身,抱住萧煜宗的脖子,在他面颊耳畔,飞快的轻吻了一下。
她又迅速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萧煜宗浑身凌厉的气势,立时柔软舒缓了。
他无奈的看她,“我忽然觉得百姓们的眼睛,真是雪亮。”
“什么?”严绯瑶一愣。
“你就是来渡本王的,”萧煜宗笑着轻叹,“你是来攻克压制本王的。”
说着,他忽而抬手落在腰间玉带上。
严绯瑶还未回过神来,他便已经解开了腰带,弄散了衣襟,露出愈发结识精健的胸膛来。
“你干什么?!”严绯瑶立时吓了一跳,血液直往脑门儿上冲。
丫鬟们还没出去呢,他是要在丫鬟们面前“表演”吗?
萧煜宗却看着她,愈发委屈道,“你不要扎针吗?不然京都里来的太医岂是好糊弄的?诊了脉还不露馅儿了?”
严绯瑶哭笑不得,心跳这才一点点平复下去,是她想歪了……但这不能怪她思想不纯洁,明明是他故意误导她!
他说“压制”嘛,她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两人第一次的时候……是她服了药,各种主动的把他压在下头……
她心猿意马,脸都不由自主的红了。
给他扎了针,眼看着健康的红润气色一点点从他脸上褪去,严绯瑶不由心疼又生气。
“只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我虽希望留在楚地,不要回到京都,不要面对叔侄相争……却也不是怕他,更不是永远退让,委屈求全!”严绯瑶眯眼说道。
萧煜宗闻言握住她的手,“有你这话,本王就心满意足了。”
待他出现病态,严绯瑶立时拔针。
这次有太医在场,她不能把针留在他身上。
安顿好了屋子里的一切,楚王府的下人把传旨的太监和太医领到这屋里来。
太监过来宣旨之时,眼看楚王爷没办法下床,下跪接旨,便抬了抬下巴,看着严绯瑶。
严绯瑶倒是从善如流,她没什么心理负担,毕竟当初在宫里的时候,她跪了萧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没想到萧煜宗如此的护短……
如今她是他的妻,他便一点委屈也舍不得叫她受。
看她向萧珩这不知好歹的圣旨下跪,比强逼他还叫他心里难受。
他硬是拽着她的手,不叫她离开床边。
“楚王妃?”传旨的太监板着脸,眼睁睁看着楚王爷的手用力攥着她,攥的两人的手都发了白。
“罢了。”严绯瑶轻叹一声,歉意笑道,“还望公公不拘小节吧。”
她终是向萧煜宗妥协,稳稳当当的坐在床边,没有起身去下跪接旨。
太监不肯罢休,皱着眉头,正欲呵斥两句。
忽而房间四周,一阵响动,太监侧脸一看,门口窗口,竟站满了楚王府侍从,侍从们个个腰挂佩刀,威风凛凛。
太监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收起倨傲,赔笑脸道,“王妃说的是,旨意要紧,形式就不讲究那么多了……”
第404章 各有心事
更新时间:2019-05-05 11:37:39字数:2091
太监宣旨的内容,自然是要叫楚王及王妃,尽快启程,赶往京都。
说楚王及王妃,治灾有功,圣上要论功行赏,叫他们去京都乃是要封赏。倘若不去,便是不信任他,违抗圣旨,不尊他为大。
骈四俪六的文体,华丽非常,言辞既恳切,也不乏严厉。
“王爷病了,缠绵病榻,并非有意抗旨,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严绯瑶缓声说。
太监抬了抬下巴,叫太医们挨个上前诊脉。
严绯瑶起身站在床榻一旁。
萧煜宗自始至终闭着眼,他不想睁眼看。
他躺在床上装病,也是为了给严绯瑶面子,若不冲她,看他会不会老老实实叫这些人摸他的脉?他们配吗?
“楚王爷确实体恤脉乱,气血不固,表里失调……”
几个太医们的诊断结果,别无二致。
那太监却是眯着眼,“不需王爷赶路,马车也颠簸,圣上十分体恤王爷,已经派了船,预备请王爷走水路。慢是慢了点儿,但这一路也安稳。”
严绯瑶闻言一愣,错愕看着那太监。
“而且京都里药材丰富,各种好药也远胜于楚地。先前在京都的时候,不是眼看着王爷已经好了许多,气色红润健康了吗?”太监面不改色的说道,“可见是楚地不适合王爷修养,亦或者说,乃是江都治灾的一路上,又败坏了王爷的身体,圣上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圣上若真是心疼楚王,应当叫王爷留在楚地,好好将养,而不是长途奔波劳累……”
“楚王妃,说句不敬的话,”太监转脸看着严绯瑶,“圣上应该怎么做,不该怎么说,连太后都不敢指教,至于您……呵呵。”
萧煜宗没有睁眼,但这话听在他耳中,分外的刺耳。
他本就苍白难看的脸色,此时更平添几分阴翳沉冷。
什么意思?一个萧珩身边的太监,竟敢说教起他的王妃来了?他的王妃,他尚且舍不得说她一句呢!
“公公说的是。”严绯瑶不以为意,和缓的笑了笑,“圣上如何做,都看圣上的心意,但王爷不宜奔波乃是医者给出的建议。圣上一言九鼎,但圣上不是大夫,圣上身边之人若是忠心耿耿,就该把最好的建议告诉圣上,才方便圣上做出最准确的判断。公公说,是也不是?”
萧煜宗听闻她的话,心气儿这才顺了点儿。
不愧是他宠爱的小王妃,不惊不怒,语气平和的就怼了回去。
她不直言说萧珩不公,却说是萧珩身边侍奉的人,没有尽忠职守的给出合理建议。
那太监立时面上有些窘迫,想辩驳,又碍于门外站的全是楚地的兵马……而胆颤心惊,一时找不到合理的说辞。
“王妃再想想,圣上也是好意,京都里一切都是最好的,自然能给楚王爷最好的治疗……一路走船,也不颠簸也不辛苦……”太监又说了一遍车轱辘话。
严绯瑶笑了一声,“时候不早了,不如公公与几位太医再回去商量一番?”
太监有心耗下去,但几个太医却是心里发怵。
这里是楚地,是楚王的地盘,外头的精兵强将一个个虎视眈眈的,他们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了床榻上病倒的楚王,亦或是惹了楚王妃,那些精兵强将们立时就冲进来,把他们给喀嚓了!
圣上自然是不怕,他手里的太医多得很!但太医们自己的命却只有一条,老虎的屁股谁敢摸?
太医们连声答应,一个个退到那太监的身后。
太监压力甚大,额上冒汗,如此局面之下,他也只好妥协,“王妃说的是,咱们暂且安顿下来……还请王妃给我等准备个安身之处……”
“公公莫不是想住在王府里?”严绯瑶立时挑了挑眉梢。
王国安来的时候,尚且不敢这么放肆的要求呢!
这太监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太监抬头看了她一眼,“楚王府占地颇广,客房也宽裕吧。”
“呵,”严绯瑶笑了一声,“只是公公远道而来,却并不是客呀,如何能屈居客房呢?楚地并非没有官驿,唯有官驿才能配得上公公及众位太医的身份。”
“来来去去的倒是麻烦,不用来回折腾了……”太监有心赖下来。
严绯瑶却抬了抬下巴,“沈影,你去安排。”
“遵命!”沈影立时在门外答应,“公公请。”
公公表情纠结,他想带着众人住在王府里,毕竟只要打入“敌人内部”,获取消息就简单的多。
他总能不负圣上所望,抓到楚王爷点儿把柄来!只要能逼得楚王爷不得不随他们一起启程,他就算大获全胜了!
他临行前,圣上给了他许诺——只要他完成了王国安都没能完成的事儿,逼得楚王启程回京!王国安大总管的位置就是他的!
太监满心欢喜,干劲儿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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