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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馥依然是老样子,身前堆满五颜六色的纸花,他坐在花后,双手放在膝盖上,目光穿过长桌望向暮照白,一字一句,缓慢问道:“你怀疑我什么?”
  “……没什么。”暮照白捏了捏手里的录音笔,“我们继续吧。”
  但林馥似乎并不打算继续下去,他的身体慢慢向椅背靠去,眯着眼睛对暮照白笑。
  “一直是我在说我的事情,似乎不大公平。”过了一会,林馥清亮的眼眸凝视着他,“暮警官,说说你的事情吧。”
  “我?”暮照白楞了一下,接着不动声色的说,“我的生活很枯燥,没什么可说的。”
  林馥歪了歪头:“那就说说暮照柔的事情,怎么样?”
  暮照白猛然握紧手里的录音笔,眼睛紧紧盯着他:“……你认识我姐姐?”
  “你们的名字很像。”林馥想了想,“性格也很像。”
  他的目光落在暮照白脸上,似乎在探究些什么,似乎在怀念着什么,又似透过相似的轮廓哀悼着什么。
  “三年前,一群警察赶到农家小院,其中就有你的姐姐。”林馥缅怀道,“在几乎所有人都把我当成变态杀人狂的时候,只有她肯陪我说话,给我解释的机会……对了,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已经死了。”暮照白面无表情的说,“因公殉职。”
  “真可惜……”林馥叹了口气,拿起一朵红色的纸花在指尖转悠,“我还以为她已经跟周瀚结婚了呢。”
  暮照白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个场合,这个故事里听到自己小队长的名字,他忍不住追问:“什么周瀚?什么结婚?”
  “你不知道吗?”林馥惊讶的看着他,“三年前,她就在跟同队的一个叫周瀚的人交往啊,她还给我看了她的戒指,告诉我,年底的时候他们就会结婚。”
  暮照白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队长的确是三年前结的婚,而姐姐……则刚好死在他结婚前。
  在一次任务里,因为一个很小的意外,就这么毫无声息的死了。
  林馥将红色纸花放在鼻翼下,就仿佛在轻嗅它的芬芳,棕色的眼睛却一直看着暮照白的方向,像在欣赏一朵开在圣地中的光辉之花,他笑道:“好了,闲聊了这么久,该回到正题了,我继续跟你说我的故事吧……”
  “不。”暮照白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关于我姐姐的事情,麻烦你继续说下去。”
  那一刻,林馥看着他,两边唇角缓缓向上翘起,露出一个美丽的近乎莫测的笑容。
  “别急,暮警官,别急……”他用一张孩子的面孔,说着成年人般沉稳的话,“这两件事其实是一件事……让我慢慢说给你听……”
  同一时间,卷卷家中。
  卷卷看着眼前的电脑,上面不但打开了文档,还有昨天看过的那几份保险单。她的第一反应是,小孩子看得懂这些吗?紧接着就想起李宝宝平时看的那些电影,《禁闭岛》《黑天鹅》等等等惊悚心理片。
  少年早慧,或许说得就是她这样的人。
  卷卷关掉另外几份文档,目光又重新回到最初那份文档,回到文档上那行字上:“呵呵,你怀疑我什么?”
  卷卷手放在键盘上,半天没有敲出一个字。
  视线忽然一阵模糊,等她再次睁开眼,发现文档里多了几行字。
  “比起我,你不是更可疑吗?”
  “你有名字,你的名字不叫安琪儿,也不叫红领巾……你叫熊卷卷。”
  “你手机里记录了很多名字,我们来看看都有谁……爸爸,妈妈,绿绿,小刀,前同事……”
  “很丰富多彩不是吗?”
  “你不是我的第二人格。”
  “你是个活生生的人。”
  “你欺骗了我……跟其他人一样,不,你比其他人更过分,我那么相信你,你却骗我还怀疑我!”
  “我生气了!我要报复你!”
  看完最后一句话,卷卷的第一反应就是抓起桌上放的手机,给小刀拨了个电话,铃声只响了一下,没等小刀接电话,李宝宝就急忙夺回身体控制权,然后飞快的把手机挂断了,嘴里还不停的骂着:“该死,该死,该死……”
  叮咚……
  门铃声忽然响起,吓得她捂着嘴不敢说话。
  害怕是小刀回来了,她心里有点怂,脚步一点一点的挪到门边,透过猫眼看出去,发现门口站的不是小刀,这才松了口气,大大咧咧的喊:“谁啊!大人不在家,我是不会开门的!”
  刀妈站在门口,听了这话微微楞了一下,然后问道:“你家大人去哪了?”
  李宝宝虽然不认识她,但这并不妨碍她进行报复性的恶作剧:她嘿嘿一笑道:“爸爸出门了,妈妈在家睡觉。”
  刀妈忍不住倒退一步,看了眼门牌号码……她觉得自己估摸是走错了地方。
  但是楼层没错,门派号码也没错,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来,给小刀打了个电话,可惜一直占线,这时候,门内就传出小孩子的声音:“你是谁啊,你找谁啊?”
  “我找小刀。”刀妈柔声道,“我是他妈吗。”
  门内,李宝宝捏着下巴想了想,忽然唇角向上一扬,露出一个小恶魔似的笑容,没等刀妈打通电话,她突然打开门,飞扑过去,抱住刀妈的大腿,然后扬起一张稚嫩可爱,带点娃娃肥的小脸,泪眼朦胧的喊道:“奶奶!”
  刀妈听了这称呼,胸口一窒,急忙伸手扶住门。
  ……这是送子观音显灵了吗?刚从观音庙回来的刀妈忍不住定定神,问道:“小朋友,你爸爸是……”
  “我爸爸叫小刀。”李宝宝满脸天真,“我妈妈是熊卷卷。”
  一边说,她一边拉着刀妈进了门,两人走到卷卷房门口,她伸手将门拉开一条缝隙,然后一根指头竖在唇前,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看,这就是我妈,她昨天晚上跟爸爸打架打累了,今天早上一直起不来床。”
  刀妈缓缓点点头,貌似懂了什么。
  两人把门关上,然后轻手轻脚的来到小刀房间。
  刀妈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内情,于是一坐下就问:“你说你是小刀的女儿?可我怎么从来没听他提过你?”
  李宝宝的眼眶顿时红了起来,垂下脑袋,小声说:“爸爸他一直不想跟妈妈结婚……也不愿意跟其他人提起我们。”
  刀妈楞了一下,这么不负责任!
  “不过妈妈不在乎这些。”李宝宝接着说,“听外公外婆说,他们劝了几次,妈妈都不肯把我打掉,说要把我养大,然后等爸爸回心转意……”
  刀妈又楞了一下,这么犯贱!
  “这些年,妈妈过得可艰难了,老是有人对她对我指指点点……”李宝宝擦了把泪,“不过还好,苦尽甘来,爸爸在外面浪够了,终于想起妈妈的好了……”
  刀妈听到这里已经无语,这剧情,这扑面而来的狗血味……怎么那么像她这几天看的脑残偶像剧啊?
  就在李宝宝还要继续往下说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按在她肩上。
  “妈,给你买的咖啡。”小刀把手里装咖啡的袋子递给刀妈,然后俯首看着已经浑身僵直的李宝宝,面无表情的说,“还有你,你订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男女混合双打套餐到了。”
  口口声声说要报复卷卷,报复刀哥的李宝宝抬起头,露出谄媚的笑容:“刀叔叔……我刚刚是开玩笑的。”
  “我不是开玩笑的。”小刀淡淡道。
  是夜,李宝宝没有菜吃。
  摆她面前的就一碗白米饭,上面插两根筷子。
  李宝宝看看自己面前的白米饭,再看看小刀面前摆的四菜一汤,伸出筷子想要夹一块猪蹄,但被小刀中途拦截,夺下猪蹄放自己碗里去了。
  李宝宝吞了吞口水,筷子转了个方向去夹豆腐,但又被拦了下来。
  几次之后,她摔筷子喊:“我不吃了!”
  “那就不要吃。”小刀根本不给她好脸色看。
  李宝宝歪歪嘴,哭了起来。
  小刀咔嚓咔嚓咬着猪蹄,一根猪蹄被他啃得干干净净,他舔了舔嘴,随手将骨头往桌上一丢,斜坐在椅子上,翘着一条腿,冰冷的目光斜睨她道:“你想说谎是你的事情,我不能阻止你,但我事后一定会惩罚你,你给我好好记住……我不管你几岁,做错了事,就给老子咬紧牙关,做好受罚的准备!”
  他的目光又可怕,又冰冷,简直像断头台上悬挂的斧头,流淌着骇人的光。
  李宝宝明显没有做好受罚的准备,她又怕,又不愿服软,更不愿意道歉,于是眼一闭,躲了起来,把卷卷给放了出来。
  卷卷简直是怒不可遏:“这熊孩子不打不行了!朕义愤填膺!快点拿个猪蹄给朕消消火气!”
  “你说得没错,这孩子不打不成了。”小刀用手拎了个猪蹄过来,喂给卷卷,“查过了,往她妈妈吊瓶里放肥皂水的人,就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_(:3」∠)_大姨妈我要shi了,要shi了。。。要shi了。。。。了。。。了。。。
  ☆、62|女儿
  卷卷想起以前玩的一个心理测试,有一道测试题是,如果你不幸穿越到一个恐怖片里,你会选择哪一部?当时有四个选项,a:午夜凶铃。b:电锯惊魂。c:生化危机。d:孤儿怨。
  当时包括卷卷在内,几乎有一半以上的人都避开了最后一个选项。
  答案出来的时候,大家都觉得很奇怪。
  有人就问了:“明明前面三部电影比较恐怖啊,里面要么有鬼,要么有变态杀人魔,要么满世界都是流着口水的丧尸,为什么你们宁可跟他们拼命,也不选d呢?d里面只有一个熊孩子啊!”
  因为那个熊孩子的学名叫做女儿啊!
  就像那道测试题的答案:你内心最害怕的,是来自家人的攻击,最难防备也最难接受。
  有谁愿意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女儿面无表情的站在床边,将肥皂水倒进你正在使用的吊瓶里,用一根牛奶吸管搅拌一下,然后将吸管对准你,笑着吹出一片彩虹色的泡泡。
  “李宝宝。”卷卷沉声道,“出来解释一下。”
  李宝宝没有反应。
  “你之前跟我说,你爸想杀了你妈。”卷卷再次问,“现在你告诉我,到底是你爸爸想杀人,还是你想杀人?”
  李宝宝依旧闭口不答。
  这样的沉默,在卷卷看来,已经是一种心虚了。
  “你要是什么都不懂,我也不好说你什么。”卷卷冷笑一声,“可你什么都懂,你把一群大人玩弄在鼓掌之间啊!是不是觉得自己特牛逼,特厉害?可你再牛逼你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是你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她到底哪得罪你了?没给你吃还是没给你喝,你要这么折腾她?”
  卷卷一个人在那说了十多分钟,喉咙都快说干了,李宝宝就是不理。
  期间小刀一直坐在旁边吃饭,他吃东西的速度很快,无声无息的就扫空了半桌子菜,然后放下筷子,把桌上放着的报纸抖开,低头看了一会,等到卷卷快要暴走的时候,他合上报纸,右手摸向胸口的口袋,修长手指从里面取出一张折叠成方块形的纸条,喂了一声,朝卷卷递了过去。
  卷卷低头看了眼纸,又抬眼看着他:“这是什么?”
  “这里有三户人家。”小刀说,“我已经跟他们谈妥了,只要支付他们一笔钱,他们愿意收留一个不听话的小女孩。”
  卷卷楞了一下,伸手去接纸条,手指刚刚碰触到纸条,就跟火烫了似的收回来,然后连连倒退,直到砰地一声,背靠在门上。
  “你这是在拐卖儿童!”夺回了身体控制权的李宝宝瞪着小刀,大声尖叫。
  “又不是一辈子把你关那不出来。”对象一换,小刀的表情也跟着一换,变得相当冷酷淡漠,就像干惯了脏活的人贩子一样,“什么时候你把身上的坏毛病改了,什么时候接你回来。”
  “你又不是我爸!”李宝宝尖叫道,“用不着你来管我!”
  小刀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