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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计划真糙。”卷卷低声喃喃。
  “嘘!”另一边的女人急忙嘘了一声,她握绳子的手都爆出了青筋,一副紧张到了极点的样子。
  卷卷转头看着她,难以想象这是十五岁孩子的妈,看起来居然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是因为包养得好的缘故吧,记得室友跟她科普过的,林馥的母亲嫁得很好,丈夫有钱,而且非常宠爱她,所以她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
  但现在看来,惨不忍睹。
  脸上手臂上,到处都是淤青,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烟头的烫印,甚至剃须刀留下来的割痕,让卷卷感到意外的是,有些伤痕并不是短时间内留下的,而是几个月前的伤愈合后,留下来的旧伤疤。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她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吗?
  没等卷卷想明白,远处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女人转头看着她,眼睛里写着:来了!
  脚步声由远至近,纷纷乱乱的,伴随着大口的喘息声。
  卷卷和女人握紧了手里的绳子,眼睛盯着地面,一二三……在神父从她们面前冲过去的那一瞬间,拉直了手里的绳子。
  一个高速跑动的身影被绳子扳倒,重重摔了出去。
  在对方摔倒的一瞬间,神父折返回来,扬起手里的擀面杖,重重敲在对方的后脑勺上。
  对方闷哼一声,彻底趴在地上,没了动静。
  卷卷从地上爬起来,走过来一看,咦了一声:“怎么是个女人?”
  地上趴着的是个女人,跟林馥的妈妈不一样,那是个浑身上下充满块状肌肉,看起来胳膊上能跑马,胸口能碎大石的女人。她身上受了很重的伤,一处在后脑勺,还有一处在腹部,面朝下趴在地上的时候,肚子不停往外面淌血。
  神父走过来,从卷卷手里接过绳子,回到地上的女人身边,一边反绑她的双手,一边说:“我来处理一下这里的事情,你们先回去等我吧。”
  林馥的妈妈对他言听计从,说什么就是什么,立刻扯了扯卷卷的手:“我们先回去吧。”
  卷卷无可无不可,她被林馥的妈妈拉着离开,离开的时候,转头看了眼地上的女人,女人已经被神父翻转过来,她腹部上是一个锐器留下来的伤口,刺得很深,血把衣服染成了红色。
  她又看了看神父,以及他腿边搁着的擀面杖,心里有点奇怪,擀面杖可刺不出这样的伤口,这个伤是谁留下的,是用什么东西留下的?
  没等卷卷想明白,她已经被拉离了此地。
  回到最开始的房间之后,林馥的妈妈马上缩到最远的角落里,盯着地上的那具男人的尸体发抖。
  卷卷摇摇头,这又是何苦呢?
  她没去安慰对方,找了另外一个角落坐下,然后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紧张的神经松懈下来之后,人就困得特别厉害,卷卷的脑袋一点一点,最后终于垂下不动。
  一段短暂的黑暗之后,她慢慢撑开眼睛。
  原以为自己已经回到了宿舍,接下来应该出门买张新电话卡报警,可是一睁眼,一样东西映入眼帘。
  那是一具男人的尸体,光着身体,什么都没有穿,后脑勺上不停冒着血。
  卷卷以为自己眼睛出毛病了,抬起手使劲揉了揉。
  但放下手,那具尸体依然清楚的躺在那里。
  她开始环顾四周,木制的房梁,布满灰尘的地面,还有那张单薄的木板床,以及床上的那张薄毯子……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角落里。
  林馥的妈妈依旧蜷缩在角落里……她身上都是血。
  叮咚一声,一截椅子脚从卷卷手里掉下来,她低下头,看着自己张开的双手,上面全都是血,不是男人身上已经凝固发黑的血液,而是女人身上流淌的,还热乎着的血。
  房门忽然在她身后推开,神父站在门口:“我回来……”
  他愣在门口,满脸惊讶的看着眼前这幅场景。
  就像上次进门一样,他依然没有畏惧满手血腥的卷卷,而是飞快的冲过来,低头检查林馥妈妈的情况,检查完了以后,松了口气:“上帝保佑,她还活着。”
  接着,他猛然抬头,盯着卷卷。
  因为动作太大,导致他脖子上挂着的玫瑰十字架晃动不已,反射出亮银色的光芒。
  “是谁下的是?”他透过黑框眼镜的镜片看着卷卷,沉声问,“是你,还是你的第二人格?”
  林馥:“不是我!”
  卷卷:“不是我!”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回答。
  “不是我干的!”林馥看起来十分慌乱,“我刚刚才醒,之前我太累了,所以睡了一觉,结果一睁眼就是这样了……噢,我明白了,红领巾!是你干得对不对?”
  卷卷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他在叫谁……
  “不敢说话了是不是?”林馥接着喊,“你默认了是不是?”
  卷卷这才反应过来,这玩意貌似是她的化名……
  “胡说八道!”她马上反驳道,“我才是一觉醒来,莫名其妙就变成了杀人凶手呢!而且不是一次,是两次!”
  两个人,一张嘴,你一句我一句的争吵起来。
  吵到最后,甚至动起手来。
  左手掐右手,右脚踩左脚,在不明真相的群众看来,跟跳大神似的。
  “够了!”神父大喊一声。
  打到最后,开始残忍的八一字马,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两人一起看着他,因为疼得太厉害,两只眼睛正在不停掉眼泪。
  “我不管是谁干的,也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下的手。”神父严肃的看着他们两个,“但同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所以……”
  他的眼睛里闪动着明亮的光芒,那光芒就像他胸口晃动的十字架,是银白色的,冷酷的,锐利的,严厉的,理性的。
  他看着卷卷,语重心长的说:“你要想办法控制住他。”
  ☆、第86章 人格战争
  卷卷从房间里出来,房门在身后关上,她闷头朝前方走。
  路上回头看了眼房门,确定自己已经走得够远,房间里的人听不见自己说话以后,她才转过头来,低头问道:“说说看,你有什么发现?”
  林馥硬邦邦的说:“我不想理你,杀人犯。”
  “你不想说,那就听我说吧。”卷卷说,“你妈妈身上的伤看起来是椅子脚打出来的,但是这可不是密室。第一次神父进来是开锁进来的,但是刚刚他进来是直接推门进来的,门没有锁,完全可以有第三人进来,杀人以后把凶器塞我们手里。”
  林馥沉默了一下,问:“你觉得是神父干的?”
  “不是他,也有可能是别人。”卷卷说,“你忘记了吗?他自己说的,这个房子里有七个人,还有一个失踪了。”
  她一边说,一边在房子里四处走动。
  这是一栋老旧的农村砖房,上下有两层,里面有很多房间,有几扇门锁住了打不开,还有几扇没锁,卷卷打开房门探看,发现有的房间非常整洁,所有东西都放得井井有条,有的房间则非常脏乱,衣服袜子丢得到处都是,地上还有没来得及扫掉的烟蒂,看起来这些房间里似乎住着不同的人。
  她走进一间房间,趴在窗口看了看,外面雾蒙蒙的,能见度非常低,只能看见窗外横斜而过的一根树枝,树枝光秃秃的,只留了一片枯黄的叶子。
  最后,她在一楼的客厅内发现了一具男人的尸体。
  这应该就是神父提到的那个,被曹民杀掉的那个人。他看起来像是刚刚进门,就遭受到忽然袭击的样子,血从门口蔓延到他所在的位置,他斜躺在地上,手边上掉着一把匕首,半截匕首被血染红,让卷卷一下子想到曹民腹部那个锐器伤口。
  卷卷走过去,蹲在他身边,目光从他身上,慢慢转移到地上的匕首上。
  “别乱动!”林馥喊道,“这可是证物!你要是把指纹留在上面就不好了,还是放在那,等警察来了再说吧!”
  “警察来不了的。”卷卷捡起地上的匕首,然后反反复复,将上面的血迹擦在男人的衣服上,嘴里喃喃道,“警察永远也来不了的。”
  林馥忽然闭上嘴巴,沉默了下来。
  “我一直觉得这个地方有点不对劲。”卷卷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房子的构造是南方的农村房,可窗户外面的雾霭起码是北方重工业区级别的,而且我记得现在是夏天吧,怎么外面的树都长出枯叶了?”
  她又低下头,看着地上的尸体。
  “最奇怪的是这两具尸体。”卷卷说,“你不觉得他们太干净了吗?”
  “……你什么意思?”林馥问。
  “现在是夏天,这里还是农村,照理来说各种飞虫应该不少啊。”卷卷扫了眼眼前的尸体,“苍蝇呢?为什么尸体上面一只苍蝇也看不见?要知道人死以后,会散发一股腐臭味,人自己是闻不到的,但是苍蝇千里之外都能闻到啊。”
  “……”林馥。
  “如果只有一个地方不对劲,我还不觉得什么,但这么多地方不对劲,我就忍不住开始怀疑……这里是真实的世界吗?”卷卷慢慢举起匕首,举到自己脸前,淡淡问,“你……真的是林馥吗?”
  一道雪亮的光照在卷卷脸上,匕首上面倒映着一张少年的面孔。
  不是那个天使面孔的美少年,而是另外一张陌生的面孔。
  “我是林馥。”匕首里的少年对卷卷说。
  卷卷笑了起来,这话可没什么说服力,光从外表上来看,他们都不是同一个人,他跟林馥虽然差不多年纪,但是长相平凡,眼神飘忽不定,皮肤不大好,脸上长了很多青春痘。
  “你不是林馥。”她看着他说,“又或者说,你只是林馥的一部分……你是他分裂出来的人格之一。”
  “不,我是。”少年冷哼一声,“你们看到的林馥是假的,我才是真实的林馥。”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忿忿不平,对卷卷说:“我一点也不喜欢弹钢琴,也不喜欢规规矩矩的在房间里一坐就是一天,我不喜欢上帝,更不喜欢我妈妈!她又软弱又轻浮,总是让我爸爸失望,也让我失望!”
  卷卷静静听他说话,直到他把话说完,才喃喃一声:“原来如此。”
  她抬头看了看眼前这栋建筑,说:“这里不是农家小院,是林馥的内心世界,房子里的七个人,是他的主人格和他分裂出来的六个人格,比如你,你是代表他内心叛逆的人格。还有你妈妈,是承担痛苦,谁都可以欺负她的人格。以及那个被你打死的男人,应该是代表惩罚的人格……你说对不对?神父。”
  卷卷转过身来,看着站在她身后的那个人。
  神父站在她身后,温柔地笑着,雪白的衬衣胸口,垂着玫瑰十字架。
  “你之前跟我说,有一个人失踪了,我猜那个失踪的就是主人格,他可能现实里受到了什么伤害,因为太过悲伤或者恐惧,所以躲起来了,之后,你们六个人格就出来活动了。”卷卷看着他,“曹民想要独吞的不是赎金,而是这具身体,他想消灭其他人格,成为这具身体唯一的支配者。”
  “你说得不错。”神父握着胸口的十字架,走了过来,“曹民是刚刚诞生的人格,是为了杀人而诞生的坏人格。”
  “所以你说他在外面杀人,这个外面,应该是指现实世界吧。”卷卷思索片刻道,“杀完人以后,他就会回来,把你们全部杀掉,所以你们很害怕,为了自保,你们必须先下手为强?”
  “是,我必须守护大家。”神父握着十字架,他深深凝视着她,眼睛里是殉道者的光芒,又明亮又纯粹,他缓缓对她说,“我必须阻止你。”
  “阻止我?”卷卷挑了挑眉毛。
  “你代表的不单单是叛逆。”神父认真的说,“还有憎恨。你憎恨当个乖小孩,憎恨家里人给你安排的一切,憎恨上帝,憎恨自己的母亲,也憎恨伤害你母亲的男人……所以你动手杀了他们。”
  “你胡说!”少年怒吼一声,将手里的匕首对准了他。
  但是另一只手伸过来,死死抓住他的右手手腕。
  “但你最憎恨的,是林馥。”神父悲悯的看着他,“你憎恨他的麻木不仁,随随便便就接受了别人给他安排的人生,抛弃了自己的全部兴趣,爱好,梦想,追求……他抛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