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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丝侥幸,在打开房门的瞬间失去。
  他用拳头狠狠敲了下房门,然后大步流星的走到床边,怒吼,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卷卷安静的躺在床上,手机就放在她头边,里面全是来自小刀的的未接电话。
  “……为什么就不能等等我?”小刀在床沿坐下,伸手把她从床上捞起来,抱在自己怀里。
  水珠顺着他的头发脸颊落下,掉在卷卷脸上。
  “林馥想要见你。”他喃喃道,“他是故意的,他想让你穿到他身体里去啊,傻瓜。”
  说完,小刀开始发起抖来。
  他早忘记自己上次害怕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小时候去动物园,不慎掉进熊笼,跟一家四口熊大眼瞪小眼的时候?
  在雇佣兵训练营里被迫跟一群凶徒搏斗的时候?
  自己创业却被同伙背叛,差点血本无归的时候?
  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让他绝望。
  小刀发抖的越来越厉害,嘴里嗬嗬喘着气,眼睛血红血红的,像个输光了一切的赌徒。
  “喂,老李吗?”他拨了一通电话,“找你帮个忙,能在报纸上留个版面么?”
  “喂,兄弟,是我。”接着换个号码,“帮我在微博上造个头条。”
  “喂,小六,帮我关照一个人,嗯嗯,回头我把他资料发你……不,不需要打他,但最好能控制他。”
  一通通电话打出去,一张张底牌打出去。
  最后他接到一个人电话。
  盯了那号码很久,他才接了电话。
  “喂,爸。”
  “恩。”对面一个沉稳醇厚,带着雪茄气息的声音,“你动静弄挺大的,怎么,碰到困难了?”
  小刀沉默良久。
  他的父亲是造神集团的重要客户,他甚至可以让集团里的人替他跑腿,比如把不听话的儿子抓去再教育几天。
  小刀很烦这样的控制狂爹,但又必须承认,对方在社会上比他这个浪子有能量多了。
  “怎么样?”对面语气轻松的问,“需要我帮忙吗?”
  良久之后,小刀:“……恩。”
  卷卷不知道外面正在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她看着眼前的光景,有种重游故地的诡异感。
  脚底下散落一地玫瑰珠,一个少年的尸体斜躺在玫瑰珠中间,脸上盖着一块雪白的帕子,胸口插着一把十字架,卷卷认出了他,是林馥最后死掉的人格之一,代表着他内心叛逆和怨恨的那个小男孩。
  抬头看着前方,小屋寂静无声,远处藏着巨大的黑暗。
  过来吧。有个声音在对面呼唤。
  卷卷深吸一口气,拔出少年胸口的十字架匕首,朝前方走去。
  又一具尸体挡住她的去路,她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这具尸体,是林馥最后诞生的人格——为了对抗外界侵犯而诞生的杀人犯人格。
  她回过头,继续往前。
  一具又一具尸体出现在她面前,一个又一个人格的残骸组成了眼前这座人格坟场。
  守护弱小人格的中年女人,喜欢欺负弱小人格的中年男子,谁都可以欺负,不会还手,只懂得默默承担痛苦的柔弱女性。
  卷卷脚步一顿,站在一扇房门前。
  房门底下还渗着斑驳的血迹。
  最后的人格,就在这里面。
  她紧了紧手里的十字架匕首,然后猛地踹开房门。
  “你终于来了。”一个神父打扮的男子坐在桌子后面,抬头对她笑道,“我等你很久了,卷卷。”
  ☆、111.救我
  卷卷压根不愿跟他废话,她双手握住十字柄,刀尖指着神父。
  “你又下不了手。”神父怜悯的看着她,“你根本杀不了人。”
  刀尖指着他,可握刀的手在发抖。
  “不过也用不着你动手。”神父单手按住桌子,强撑着站起来,说,“看。”
  卷卷愣了。
  他刚刚坐在桌子后面,所以她没看见。
  现在他站起来了,她才发现他受伤了。
  他一只手撑在桌子上,似乎不这么做,他就站都站不稳了。
  另一只手捂着腹部,五根手指头都被血染红了,随着他一次次呼吸,新鲜的血冒出来,覆盖褐色的旧血。
  “你怎么回事?”卷卷皱起眉头。
  “你还看不出来吗。”神父惨笑,”输的人是我。”
  卷卷看看他,又看看身后。
  一条长长的血迹,从他脚下,一直蜿蜒扭曲到门底。
  她这才发现房间里少了一个人,这个身体真正的主人,这个身体内仅有的主人格——林馥哪去了?
  心里这么想,她也就这么问了。
  “林馥呢?”卷卷回过头,盯着他,“你对他做了什么?”
  “你应该问的是……”神父咳嗽一声,用手背擦了下嘴角的血,然后从桌子背后走出来,踉跄着朝卷卷走去,“他对我做了什么?”
  “别过来。”卷卷拿匕首对他晃了几下,“就站在那别动,把话说清楚。”
  “放心,就算你不问我,我也要跟你说清楚的。”神父停下脚步,笑着对她说,“这个身体里一共有六个人格,代表内心叛逆的,代表承担痛苦的,代表惩罚的,代表守护的,代表暴力的……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什么?你代表林馥内心的什么?”
  “自私自利,阴险奸诈,冷血无情……”卷卷恨不得一口气把新华字典上所有的贬义词都背下来!
  “你对我有偏见,这我可以理解,因为我的确阴险奸诈,自私自利,做事情有点不择手段,但是……”神父诚恳道,“我真不是坏人。”
  卷卷冷笑。
  “是真的。”神父满脸认真,“我从来没伤害过一个好人,所以我不是坏人。”
  卷卷空出一只手,指着外面的尸横遍野,问:“谁杀的?”
  “那都是一些坏人格。”神父淡淡道,“一个只会憎恨别人,一个只会欺负弱小,一个只会卑躬屈膝,一个只知道暴力,最好的一个也只是个伪善者,一味的保护弱小,却不知道为什么要保护他们,也从来没想过要改变他们。”
  “你别忘了,除了他们,你还杀了不少人。”卷卷冷冷道。
  “你指谁?那群绑匪?”神父失笑道,“我那只是在自卫。”
  “还有绿绿!”卷卷怒道,“你为什么要害她?”
  “她是个诈骗犯。”神父无动于衷,“我没杀她,给她点教训而已。”
  卷卷一一举例,他一一反驳,到最后,卷卷无话可说,无例可举。
  “我不是坏人。”神父按住自己的胸口说,“我代表林馥内心的自我约束,我……是他最后的良心。”
  “简直荒谬。”卷卷想到了最后一个例子,她指着自己说,“那我呢?我总不是坏人吧,你干嘛总针对我?”
  “因为我就要死了。”神父低头看了眼腹部的伤口,眼神黯淡,带着一丝不甘与恨意,“死之前……我要找个人代替我。”
  卷卷顿时心中一寒。
  她不是傻瓜。
  她已经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你故意的?”她不敢相信的指着自己,“你是故意引我来的?”
  “呵呵,是的。”神父笑了。
  呵呵两字刺的卷卷心中一怒,她二话不说冲上前去,一把将他推在椅子里,冰冷冷的匕首横在他脖子上。
  神父毫无反抗能力的坐在椅子,仰起苍白的面孔,温柔的看着她:“就算你不动手,我呆会也会死的。”
  卷卷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神父要死了,可她一点也不高兴,只觉得无比憋屈。
  “等我死了,你就留在这里。”神父的气息越来越弱,脸上却笑容不减,神态圣洁的像个殉道者,他低沉温柔的嘱咐道,“做我过去做的事,替我看守他,阻止他,记住,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要信,他跟我们不一样,他跟所有人都不一样……他是个真正的魔鬼。”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卷卷声色俱厉。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神父慢慢闭上眼,梦呓般的语气,“反正你也回不去了……”
  这句话简直像个诅咒。
  “喂!喂!”卷卷拍打他的脸颊,“醒醒啊你!”
  她以前做梦都想像今天这样,不停甩这贱人耳光。可梦想实现的这天,她一点也不开心。
  因为他至死都在笑。
  卷卷缓缓收回手,站在原地盯了他片刻,手里的十字架匕首缓缓滑落在地上,当的一声,她转身跑出房。
  “哈,哈。”她一路狂奔,冲到门口,却怎么也拉不开眼前那扇大门。
  于是她又折返回来,无头苍蝇似的在房间里乱窜,把每一扇窗户,每一扇门都试过之后,她恐惧的发现——出不去。
  最后,她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身边一个活人都没有,只有六具人格的尸体,或坐或躺或趴在那里。
  “林馥!”卷卷只好呼唤这唯一的活人,“出来!”